“为什么?”
君尧不太明白冉悦的意思,一边觉得人家前途大好,一边又说人家不是好老公,这两件事之间的因果关系在哪里?
因为前途大好会工作太忙导致不顾家所以不是好老公?
好像也不是讲不通。
冉悦长长呼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声音沉重:“别人看云川是各种好,有颜有钱有手段,家世出众,人品可靠,洁身自好。怎么看他都是非常好的女婿人选,家长喜欢,女孩子更喜欢。”
君尧点点头,云川确实一直是各家小姐的狙击目标,只是他为人清冷不近人,常年居高位与一群老头子们凑在一起,女孩子也不方便随便往上凑而已。
“可是我不这么想。”冉悦摇着红酒杯,很烦恼的样子:“不可否认,云川确实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后辈,可就因为他太优秀,我才不希望我的女儿嫁给他。”
啊?
“我们冉家虽然不能说是数一数二的家庭,但资产也算丰厚,你未来靠着云德每年的分红和信托基金,哪怕什么都不干,一辈子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若你嫁给云川,你肩上就要压着云家的责任。
“云家是大户,云川又是当家人,你若不抛头露面一心在家相夫教子也就罢了,可以你的性子,别说家里蹲,让你不要管闲事都很难。你学了神神鬼鬼那一套,想来内心一定有一杆秤,许多不平事看见了就得管,是也不是?”
君尧点点头,她一个修行之人,顺应天道是正常的呀。
“那你以后绝对也是一个风云人物。你的性子倔强,云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俩撞在一起,谁给谁低头?你低头,我们家可受不了;他低头,云家受不了;结果就是两家交战,元气大伤。”
君尧抿了一口水,不接话。
冉悦继续说,“别人家能搭上云家说不定会欢天喜地,我们家可没这种势利眼。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需要你作为筹码与云家联姻,我也不求你出人头地大富大贵,只想你一辈子平平顺顺,过自己想过的小日子。成了云川的媳妇……树大招风,没有好日子可言。”
“那我要是喜欢云川呢?”君尧问,“您会顺我心意吗?”
“那他喜不喜欢你?他对你是那种喜欢?能护着你一辈子不受伤害?还是能掏出心来对你好?那种冷心冷情的家伙,妈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君尧吐吐舌头,心想:云川先生您到底是做过什么事情才让冉悦女士对你有这么大的意见啊?
冷心冷情,这种形容词她可没用在谁身上过!
“你就听妈妈的劝,先不要这么快上头,仔仔细细看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不要被他那张脸迷得脑子不清醒,说啥就是啥了,好吗?”
君尧点点头,乖巧地应下:“好的妈妈,我不着急。”
不过君尧也有点小问题:“一开始是哥哥想要撮合我和云川,这件事您知道吗?”
冉悦想起冉君哲就有些动怒,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我要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你哥还能好好谈恋爱吗?”
嗯,早就被打断腿了吧!
“他和阿明……”君尧试探地问,“您看好吗?”
“赵明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赵谨……赵夫人之前约过我去美容,话里话外都是想要两家亲上加亲。哼,我们又不是娶不到媳妇的人家,用得着换亲?!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君尧:“……”为什么她会觉得那时赵明的主意呢?
冉悦干脆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叮嘱君尧:“妈妈的话你可记住了,云家的大门我们可以不进去,但若你真的想进,他云川自己要先拿出诚意来!你可不要傻乎乎的被他哄着骗着就……知道了吗?”
嗷,母上大人,您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好像也不少!
君尧当然不敢这样说,只能不迭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云川哄骗着越过红线。
晚上躺在床上,君尧戳着床头的月老,心情似乎不太愉快。
“……君尧上仙,请你住手!”月老小人四处躲,奈何人小腿短根本躲不开。
云川把已经疗养完成的月老小人和君尧的行李一起送到家,省得君尧再多跑一趟去拿,君尧打开行李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不知道该好还是不好。
月老实在躲不掉,只好抬手抵挡君尧的手指:“你和云川的姻缘本来就是两家的事情,从来没有那一对夫妻结亲是不需要考虑家庭的,你家母上考虑得很对,你不要再拿我来撒气了!”
“我知道啊。”君尧托腮很是无奈地收回手,“妈也是为了我好,怕我以后被云川欺负了。”
月老想了想,给君尧科普:“自古以来为什么两家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而且不愿意女儿高嫁,怕的就是女儿出嫁以后在夫家被欺负,娘家若没有夫家地位高,根本没办法给出嫁的女儿撑腰做靠山……”
“所以皇帝的女儿才会那么跋扈,在男权为尊的古代也能强迫驸马做这做那。”君尧靠在床头,双手交叠压在脑后,“道理我都知道,我烦恼的也不是这个。”
月老艰难的爬上君尧的床头灯,坐在摇摇晃晃地灯罩上问:“那你还苦恼什么?”
“云川若是真的想和我长久的在一起,以他的聪明和敏锐必然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会主动想办法让我的家人接受他的,这一点我不必担心。”
“你就这么肯定云家能接受你?”
“呵呵,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云老对待我的态度。”
当时君尧还觉得云老怪怪的,现在想来完全就是为了想要撮合自己儿子和小姑娘,所以云川才会在那么微妙的时间出现在云府的后花园中。
月老幽幽冒出一句:“也不能说没见过……”
这一句话提醒了君尧,她忽然想起当初她和云川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是你绊的我?!”君尧目露凶光,呵呵,月老你可真是好样的!
月老怎么可能承认,梗着脖子装傻:“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哼。”君尧明白现在翻旧账也不是时候,她心中的纠结还没有解开呢。“我是觉得我以前那么坚定的道心这么轻易就被云川打破了,有些接受不了。”
“原来你是受不了自己如此轻易的被一个异性吸引动了凡心啊。”月老恍然,他很想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动凡心的,所以这都是命运的安排,算不上你的道心被打破。
但月老哪敢泄露天机,他泄露的事情已经很多了,万一君尧上仙历劫成功、他功成身退、大家重回九重天以后被翻旧账,他的结局肯定比君尧上仙可怜一百倍!
他还是老实点,就这样吧!
君尧脑子乱心也乱,收到云川的土味晚安短信也没回,随手从床头拿了本书翻着看,看着看着她居然睡着了。
梦里,君尧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衣袂飘飘地站在一处青山绿水的世外仙境,不远处是悬崖飞瀑,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出现了一层层彩虹,看起来亦真亦幻。
君尧走到悬崖边上,探着头往下看,这个悬崖山谷也不知道有多深,瀑布水流撞击落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让她耳鸣。
唔哟,这么厉害啊。
君尧仰起头四下张望,这里从草木郁郁葱葱,树高林密,树下却依旧长着茂密的灌木丛,不愧是梦境,真是有些不真实。
君尧移动脚步,刚迈出腿她居然在灌木丛边缘看了到一条成年人合抱粗的蛇尾,青色的鳞片泛着粼粼的金光,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哇哦,这么粗的尾巴!这条蛇该有多大!
君尧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躲开这条大蛇,忽然听到树上有人叫她:“小君尧?”
谁?!
君尧抬头去看,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坐在树杈上,腿上堆着她正在织的毛衣,她织的毛衣颜色如彩虹般绚烂,长长的毛衣遮挡着她的腿从树杈上一直垂下来,隐入树下的灌木丛中,看不到尽头。
虽然君尧看不清她的脸,但君尧居然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且非常慈爱。
慈爱?!这是什么长辈才会有的感觉?
“您可要小心,树下有一条大青蛇呢。”君尧拢着嘴对树上的女人说,生怕惊动了那条蛇。
女人摇摇头,语气颇有些戏谑:“没关系,它不会伤我,它还没醒呢。”
嗷,原来是人家养的宠物啊,这么大一条也不知道是怎么喂的。
女人继续问:“你最近可还好?”
“我挺好的。”君尧说得理所当然,想到自己的纠结,她忽然有了倾诉的冲动,“就是觉得自己道心不稳了。”
“噢?说来听听。”女人似乎很有兴趣,停下手中的动作,随手把彩虹毛衣堆在腿上,单手撑着下巴等待君尧的叙述。
君尧也是奇怪,女人这样问她也就絮絮叨叨地讲起自己的心路历程,事无巨细地把当前的纠结一股脑全告诉了她,说完以后她感觉自己都轻松了许多。
听着君尧的倾诉,女人失笑出声,对君尧说:“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说自己道心就此不稳了呢。
君尧疑惑:“都说神仙动情是动了凡心,既是凡心,自然不是神仙该做的事情,于道心不久有碍了?”
“为什么神仙就不能谈恋爱?七情六欲也不是凡人专属的,九重天上勾心斗角的事情难道还少?这些难道不是七情六欲?你想想,你身边的神仙们获得成功、突破心境时有没有兴高采烈?他们炼丹失败、吃了败仗时有没有伤心、难过、自责?你敢说这些不是七情六欲?若神仙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又怎么可能会生出那么许多争斗来?想想吧。”
君尧听了她的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曾经也有过各种情绪,她一直都是一个骄傲自我的女仙,看到不平回共情生气,遇事不顺会挫败备受打击,无论何时都她的情感都如此丰沛,怎么能因为自己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就觉得自己道心不稳呢?
她的道是扫奸除恶、匡扶正义、善恶有报啊!
即便动了凡心,她的道也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啊!
“是不是想通了?”女人重新开始织彩虹,口中念念叨叨:“你呀,就是容易钻牛角尖,现在想通了,以后就好好过你的小日子。你这辈子终究还是要好好过完的……”
这辈子?
君尧灵光一闪,问:“我从前是不是认识你?”
女人笑嘻嘻地回答:“我俩的关系可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哦。”
“那你还能告诉我一些什么我现在可以知道的事情吗?”
“傻丫头,你见我一次,仙魄就会被消耗一点,若不是你实在心结难解,你也不会来到这里见到我。你如今已经不剩多少仙魄了,为了保护你的修为,我会封闭你的仙魄,避免你主动与我建立联系。接下来你或许会遇到一些危险,记得不要忘记向别人求助哦。人生在世,还是需要朋友帮忙的。”
女人说得隐晦,君尧听得云里雾里,刚想继续问,却看女人抬起手仿佛推了她一把,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直接将她掀翻。
君尧没站稳往后倒去,她身后就是悬崖,身子离开不受控制的往下坠,一下子把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呼呼。”君尧坐在床上,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喘大气。
这个梦……太特么真实了!
高空跌落什么的,果然是做梦时最可怕的事情!
君尧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现在才半夜三点多,她这一醒还能不能接着睡着啊?
月老靠在电子钟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似乎感觉到了君尧的视线,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半睁着眼睛去看君尧,嘴里嘟囔着:“怎么了?”
君尧没说话,只愣愣地盯着他看。
月老看清了君尧额头上仙魄消散,惊讶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仙魄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