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超然和宋达仁说过,到了市政府大门前,就当门卫不存在,旁若无人地走进去就行,这样门卫就会以为你是在里面上班。如果左顾右盼,门卫就会以为你是来上访的,拦在门口不让进去。
到市政府门口的时候,宋达仁看到有两个人被门卫拦住了。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来上访的。想起晏超然说的话,宋达仁挺直腰板,正视前方,走进了政府大院。门卫果然没有拦他。
来到市政府办公楼下,宋达仁又犯起了难。市长是那么大的一个领导干部,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见到张市长。
说来也很巧合,宋达仁正在发愁时,张市长刚好坐车从外面回来。
张市长在车上时就看到了办公大楼前的宋达仁,一下车,就说:“小宋,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宋达仁这时才知道,刚刚过来的车是市长的。他来到张市长面前,说:“张市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张市长今天心情不错,也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听了宋达仁的话,他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想听听宋达仁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向他这个市长汇报。他对宋达仁说:“很重要的事情,那就到我办公室里谈吧。”
这样的见面方式,对宋达仁来说是从来没想到过的,也是最好的。他跟着张市长来到了市长办公室。
市长办公室宽敞明亮,环境非常好。宋达仁一走进来,心中不由地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畏之心。
张市长让宋达仁坐在沙发上,宋达仁不敢坐。张市长坐下之后,又对宋达仁说:“小宋,坐啊,不用这么拘谨。”
宋达仁坐在了沙发上。
有人来给张市长和宋达仁倒了茶,之后就离开了。宋达仁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猜测大约是市长的秘书。
张市长又问宋达仁:“小宋,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宋达仁见张市长一副非常随和的样子,胆子就大了些,站起来走到张市长办公桌前面,把报告放在了桌子上,说:“张市长,这是我写的一个报告,是关于博物馆文物的。”
张市长拿过报告,对宋达仁说:“小宋,你先坐,我看看。”
宋达仁回到沙发上坐下。张市长快速看完了报告,对他说:“小宋,你写的这个事情很严重啊,你有把握吗?”
“张市长,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我是不会写这个报告的。我到博物馆之后,用一个月的时间,把馆藏的六万多件文物都看了一遍,才写了这个报告。”宋达仁说。
“你没和馆里的领导汇报过吗?”
“一开始发现有文物可能被掉包的时候,我就和李馆长汇报过了,他说馆里的文物都是真品,不会有赝品,也不可能被人掉包。后来,我就没有再和他说过了。我觉得这个事情非常严重,所以才冒昧直接来找您了。”
“这件事情如果属实的话,的确非常严重。小宋,谢谢你提供了这个重要线索,我会安排相关部门去调查的。”
“张市长,我觉得这个事情最好要秘密调查。”这句话是宋达仁和晏超然、高士源商量好的。
“小宋,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警惕性还挺高的嘛。我会让相关部门秘密调查的,不要打草惊蛇。你先回吧,还正常上班,需要找你取证的时候,你做好配合就行了。”
“谢谢张市长,我一定全力配合。”
宋达仁离开了市长办公室,靠着身体下了楼。的确,他就是靠身体的记忆下的楼,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张市长真的会安排人来调查吗?调查结果会是什么?自己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自己写这个报告究竟是对是错?……
带着一系列的问号,宋达仁下午又回到了博物馆上班,没有人知道他上午请假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关心那些,毕竟在博物馆这样的机关事业单位,请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晚上回到住处以后,宋达仁把见市长呈交报告的过程告诉了晏超然和高士源。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
晏超然对宋达仁说:“达仁,这个张市长真是你的福星啊!他刚来我们玮城没几天,就给你解决了工作的事情。去博物馆的时候,还点名要见你。今天你去找他,又这么巧,刚好在门口碰到。”
“不知道我这个报告递上去之后,如果真的查起来,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不过,文物都是国宝,是我们玮城的文化遗产,我既然发现了问题,就一定要做点什么。”宋达仁说。
“对,你做的没错。如果真的有人因此而牵连了进来,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谁犯了罪就要受到法律的惩罚。”高士源对宋达仁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博物馆的馆长、副馆长先后被带走了,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带走的,再没有回来。有人说他们被带去了纪检委,有人说是去了检察院,还有人说是公安局。
两天后,臧雪的父亲上班时也被带走了,同样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这些事情在玮城迅速传开,臧雪父亲被带走的当天,周家就知道了。
父亲被带走接受调查,原本活泼开朗的臧雪一下子就变得沉闷了。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被人带走,但也预感到他或许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而且有可能会犯罪。
博物馆馆长、副馆长、文化局局长为什么会被带走,坊间众说纷纭,传的最多的是贪污受贿。这个理由,人们不仅不会怀疑,而且乐于相信。手中掌握权力的人,贪污受贿,太正常不过了。除了少数知情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牵涉到了一起文物大案。
在博物馆的馆长和副馆长被带走的时候,宋达仁的心中就开始了忐忑不安,但他并不后悔。他决定要把那个报告交给市长的时候,就想到了,有可能会有一些人被抓走去接受调查,博物馆的领导是直接责任人,被带走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