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你也摆老神棍那套了。”缈虹翻了个白眼。
吴狗蛋摩挲几下衣袖,抽出一个纸包,从里面翻了一些东西出来塞进嘴里嚼着。
“事儿帮着好好做就得了,管它什么前因后果呢。”
缈虹闻着那个纸包里的东西一股子浓烈的烟草味,皱眉:“什么时候沾的这这玩意儿,少吃点吧。”
说完就转身进了船舱,吴狗蛋撑在栏杆上吹了会儿风,嘴里的烟草沫子苦的厉害。
“呸呸……”吐进了河里。
“还是烟枪烧着吃好些……”嘀嘀咕咕得也进了船舱。
次日清晨,船夫在船尾的栏杆旁醒来,随手抄起身上的水袋喝了几口。舒展着筋骨呢,就瞧着前面船头处拐出来一个人。
正是昨天刚上船的吴狗蛋。
吴狗蛋自来熟地和船夫打招呼闲聊,起了兴致,还拿起空闲的船桨与船夫一同摇起来。
“兄弟,你这功夫不错啊。以前摇过?”
吴狗蛋砸吧砸吧嘴,早上起来嘴淡,要是来点热乎的豆浆饼子再烧点烟吃可就舒坦了。
“这还真没有,兴许老哥你教得好哈哈。
哎对了老哥,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小镇小庄的,大早上的想弄点热乎的豆浆饼子吃吃。”
船夫也咽了咽口水,摇摇头:“要是有倒好,这边地方偏僻,人烟儿都没几个,哪来什么小镇子。
想吃也得等去了西寥都再吃咯。要说这西寥都还真亏了那位明王爷!”
吴狗蛋是秦年手下,虽说秦年与司明乾关系不一般,但是为了避嫌多年来都是鲜少见面。
所以吴狗蛋对于这位大哥的外甥还真是没什么了解的。
“哦?我第一次来这边。大哥与我多说说,我也帮忙摇摇桨。”吴狗蛋龇牙笑。
船夫也很爽快,有个帮自己做力气活还愿意听他说道几句的,立刻答应了。
“这位王爷是九岁时就封了亲王送来西寥都挂了都主的名号。
那时候的西寥都和戈壁沙漠没什么区别,大伙儿听着有个王爷来了只笑着编排来封地什么的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流放来了。”
“一开始,这位小都主确实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即使碍于身份什么都紧着都主府,但穷乡僻壤的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儿,吴狗蛋忍不住插嘴:“按理说他名义上并不是被贬斥,每年也应该有些俸禄送去。何至于吃苦?”
船夫撇撇嘴:“哪有什么俸禄,一开始送来的时候带了五箱子米粮,之后再没有皇城来人。
小都主先开始想着是不是上头忘了写了不少信出去,都没有回应。”
吴狗蛋忍不住啐了一口:“好歹也是自己孩子怎么这么狠心!”
船夫跟着附和,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小都主此后大约一年整日闷在府中,我们所有人都担心他小小年纪想不开。
谁知道,第二年他十岁时,就让府中仆人拿了种出来的苞谷苗还有麦苗。”
说到这里,船夫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水汽,他微微抬头眨了眨眼:“谁知道这孩子家家的蹲在家里琢磨这个呢。”
撩起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脑门的汗,顺便抹了一把脸:“哎……西寥都三十几年前还是个小村子,当时皇城夺嫡大变,大量官员流放过来,才修了个所谓的都城。
其实就是个大牢狱~这些官员哪里懂什么劳作农耕,就算是家仆也没几个懂的。即使懂,土地不同也有不同的作物。”
“当地的人甚至还未开化,更别提农耕。所以小都主的这个忙几乎一刻之间让所有西寥都的人臣服。”
吴狗蛋深呼吸一口,喉咙有些铁锈的味道,胸腔酸涩。
要是是他,可能真的就要一蹶不振了吧。被家人抛弃得彻底,还被丢到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明王爷确实功德无量啊。”
“是啊。如今西寥都人人都吃得饱,还有些关外来往的生意,真是不错了……”船夫还没说完,船头处就传来缈虹的呼声。
“狗蛋!狗蛋!吃饭了。”
船夫有些茫然,醒悟过来噗嗤一笑:“兄弟,去吃吧。我来摇桨就好。”
吴狗蛋挠挠头嘿嘿笑着,搓手就往前去。
缈虹见着他,立刻上前拉过:“一大早的干什么呢,姑娘张罗了早饭。你也一起吧。”
“哦好,我就和船夫胡唠了几句。”
吃罢早饭,众人在船上无聊便钓鱼玩。莫望昔与莫老爷挨边坐。
“爹爹,等咱们回去后,带娘与哥哥嫂子一同去映月塘游湖如何?也去钓钓鱼玩。”
莫老爷略带生疏地给吊钩套上鱼食,甩进水中,涟漪层层荡开。
“这种玩乐的东西我可不如你们,你安排就是。”
莫望昔笑嘻嘻地开玩笑揶揄:“爹怎么能不会呢,不然以前怎么追求我娘。”
“小臭丫头,编排你爹一把手。你娘追求的我。年轻时候,你爹也是俊美有为,富甲一方的富商。”莫老爷笑呵呵地拍拍莫望昔脑袋,煞有其事地纠正。
莫望昔做夸张态,长吁一声,随后坏笑着凑近:“那你说说娘怎么追求你的,我也学学。之后找个和爹一样优秀的。”
“贫嘴!你娘当年……”
莫望昔津津有味地听着,偶尔听到有趣的就和莫老爷对视大笑。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莫望昔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站起身:“船夫大哥,还有多久能上岸呀?”
“明天这时候差不多就上岸了。快马加鞭也能赶着明天午夜封城门进西寥都。”
莫老爷收拾鱼竿钓线:“丫头,你可害怕?”
莫望昔摇头笑笑:“现在怕也来不及了吧,都到这儿了。
再者,有爹爹有镖师还有缈虹保护我,就更没什么怕的了。”
莫老爷目光晦涩,带了几分赞赏:“好。爹爹护着你。”
莫老爷其实是个内敛的人,莫望昔回硕河都这么久,也经历了不少事,却从没听着莫老爷这般明言。
不过奇怪也就一瞬间,有人护着,莫望昔很开心:“嗯。”
次日傍晚,天刚擦黑,终于上岸了。船夫把船的缆绳套在一个桩子上,还上了把锁。
跟着莫望昔等人下船:“我也随你们一起,正好回去瞧瞧我家婆娘和臭小子。”
莫望昔自然应允,三儿之前与这人十分熟稔,想来也是莫奎的相识。
他又是西寥都的,有个认路的跟着一起更方便些。
果然如船夫所言,大概半夜到了西寥都城门口。
西寥都的城墙很高,在冷淡的月光下更是高耸森严。
船夫熟门熟路地找了一个偏门,那里边有个小屋,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烛火。
船夫上前敲了敲:“叔,给开个门呗!”
“谁啊……”略带埋怨和睡意的声音随着木头门吱哇一声打开。
是个头发糙乱的老爷子,斜眼看了一下船夫,打了个哈欠:“你啊。跟我来吧。下次回来早点,别赶着我快睡了来。”
“哎,是是是。”
老爷子伸手进胸口挠了几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小门,摆摆手:“快滚快滚。老子要睡了。”
“好好好。”
船夫立刻招呼莫望昔等人进了城门,莫老爷进去时侧目看了看老爷子从袖中掏出一包烟草递上去。
出门在外,除了带银子之外莫老爷还会带一些烟草,他不抽,但有时却能拉拢人。
老爷子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来:“哎哟,你这人有意思。”
“还要老兄弟照拂。”
老爷子拍拍胸脯:“你这人上道。有事儿就来这儿找我,我也说得上几句。”
“多谢。”
几人这就进了西寥都,夜深了,也看不大清西寥都的样子,在一个十字路口与船夫告别后。
三儿就带着人去了以往莫奎常下榻的旅店。安置妥当已经是后半夜,莫望昔几天没在床上睡,倒头就睡了过去。
缈虹凑过去确认睡熟了,便打开了窗户。一旁的窗户也开着,轻涯那张妖精脸乍入眼帘。
“欢迎来到西寥都。”轻涯龇牙笑着,月光下格外美艳。
缈虹翻了个白眼:“省省力气,骚里骚气的对我不管用。再者,这地方你也没来过几回吧。”
虽然同是西寥都星月楼的下辖分舵舵主门主,但没有大事,他们都是窝在各自地盘上,来往都是靠书信。
所以之前轻涯还妄想和司明乾斗,就是他并不知道司明乾就是黎玄衣。
“真是让人伤心啊……”
“歇会儿吧。”缈虹伸了个懒腰,“对了,你还回德棉城么?
你那些属下姘头啥的真是麻烦死人了。你跟着莫姑娘‘私奔’不传信回去,他们担心也得寄信给莫姑娘才是。寄给我做什么。”
早知道就不该贪那点钱,把主子得罪了现在给莫望昔鞍前马后也就算了,毕竟可能是未来的夫人。
但是被轻涯那群娘们唧唧的属下缠上还真是心累。
轻涯顿了顿转而笑道:“再说吧。”
“什么意思?皇城那边主子的情况不好?”
轻涯嗤了一声:“要是不好,还有空来追女孩子啊。胡猜什么呢?”
“不过朝堂的事波云诡谲,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再说吧,若是有命活下来,会回去看看吧。”
毕竟德棉城有他的点翠楼,有属于他的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