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露台上吹来的风格外冷。
“他们下来了!”陈舒影神情有点紧张,声音也略微颤抖。
“你认识他们是谁?下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林寒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十分不解。
他心想:“这几人衣着光鲜,肯定不是餐厅的人,十有八九是包厢里的客人!我老爹花了包场的钱,餐厅居然私自接了其他客人,嘿嘿,那就对不住了,包场钱至少要退我一半!”
自从老爹削减了自己的生活费,超一百元要打申请,林寒感觉日子雪上加霜,这一半的包场钱少说也有十几万,正好补充自己的生活费。
“你快过来,我帮你擦一擦脸。”
“那米粒不是已经擦掉了吗?”
“没时间解释了!”
陈舒影生怕被父母责怪,起身来到林寒身旁,用沾了卸妆水的湿巾轻轻擦掉他脸上的口红。
林寒十分纳闷,她为什么要帮我擦脸,难道我脸上很脏?
但是,伊人的身体几乎拥入怀里,女人的香气袭来,那长发撩动脖颈,这福利谁能拒绝?
于是,林寒任她擦拭,想擦多久都行。
湿纸巾的触感冰冰凉凉,刚吃完饭冒了一身汗,抹在脸上有几分惬意。
卸妆水效果很好,轻轻一擦便抹除了口红的印记,只是涂抹的面积较大,陈舒影不由后悔,刚才干嘛非要涂红半张脸,真是自作自受。
她焦急之下,只顾擦拭口红,忘记了两人的距离,胸口快碰到林寒的手臂,从旁人角度看来,两人就像一对亲密的情侣。
“你们在干什么?!”署长威严的声音传来,令人虎躯一震。
原来四人亲友团已经走出楼梯间,来到了露台。
署长名为陈国强,年龄刚到四十六岁,在省一级的干部中,算是青壮派势力。
“爸,你们怎么来了?”陈舒影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仍有余悸。
还好,林寒脸上的口红已经擦的差不多了,留有一些浅浅的印记,看不大出来了。
陈舒影一想到刚才吃饭的场景,被父母亲戚全都看到了,就忍不住尴尬,恨不得当场逃走。
林寒不由愣住了,这几人竟然是她的父母和亲戚?!这下要回包场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说,刚才吃相也被他们看到了,好丢人啊!
“叔叔,阿姨!”林寒硬着头皮打招呼。
“看看你脸上什么东西,像话吗?”陈国强怒斥道。
林寒心说:“我脸上能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摸,手指上一抹浅浅的红色印记,奇怪了,这是什么时候粘上的?难道是吃牛排时候?
他还以为这是吃饭粘到的血渍。
“小影,你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给你安排个相亲,你就这么想故意搞砸?”署长夫人苦口婆心地教训女儿。
“妈,我才十九!”陈舒影不服气地嘟嘴。
“十九都成年了,也不小了!要多懂点事,不能让你爸妈操心,看把他们气成什么样子了!”大姨接话道。
“我怎么气他们了,我本来就不愿意来,是我爸非要安排相亲,哪有十九岁这么小就安排相亲的?”陈舒影委屈不已。
林寒心里也很奇怪:“十九岁急什么相亲呢,人家二十九岁都未必会急着去相亲。”
“你爸也是为你好。”
“我们大户人家和普通家庭不一样,到了适婚年龄,能选择的门当户对家庭就那么多,你不先来选,好机会就被别人抢走了。”
“你大姨说得没错,我们这种家庭不是情况特殊吗,你爸和我想给你多个选择的机会啊,总比到你年纪大了,只能挑别人剩下的好吧。”
……
一番循循劝诫,说得条条都是道理。
“那我不是来相亲了,你们有什么可气的?”陈舒影反问。
“可是,你一个大家闺秀,吃相如此粗鲁,传出去多不好听,有损家族的名誉懂吗,人家会说你爸妈没家教!”大姨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
“呵呵,家教?我爸他倒是一直教我做个正直善良的人,一直教我这个世界如何光明灿烂,一直教我追求公平正义,可是他呢?……”陈舒影愤慨地控诉。
林寒手心捏了一把汗,心说:“我的姑奶奶,你仗着亲生的出言无忌,我特么和你老爹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搞不好把我灭口了!”
“住嘴!”沉默中的陈国强忽然大喝一声,阻止了女儿的话。
原本围观的经理和礼仪小姐,见情形不对,早已识趣地离开了露台,回到了大堂内。
但这声音穿透到餐厅大堂,让所有人身体都不由一颤。
“我偏要说,就算大姨在这里我也要说,表哥他犯了罪,你还包庇他,不让他蹲几年监狱,他永远不会改!
现在那些受害者家属申诉无门,诉诸暴力,到处提着刀寻仇,早晚表哥会被你的包庇坑害!”
陈舒影还是忍不住发泄出心中一股憋屈。
她受够了道貌岸然的大姨和父亲,他们对自己的吃相不佳横加指责,但对包庇表哥犯罪的事,却心安理得!
这样的世界,是多么滑稽!
林寒暗暗叫苦:“早知道我该跟着长腿美女进餐厅大堂,现在我真要被灭口了!知道的太多了!”
“啪!——”
陈国强怒不可遏,一个巴掌扇在女儿粉扑扑的面庞上。
所有人都愕然地目瞪口呆。
“他妈的连自己女儿都打,看来我死定了!”林寒惊愕之余,还有深深地后怕,当然还有一丝心疼。
这么好看的脸蛋,居然舍得重重的巴掌拍下去,这老爹真是心狠啊!
连陈国强自己,都吃了一惊,宝贝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打过她一下,这是怎么了,我居然打她一巴掌?
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在陈舒影的控诉下,他作为一个署长的尊严被严重挑战,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父亲。
最难以置信的是陈舒影,今天她对父亲的印象,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一巴掌还是超出她的想象。
她露出无比难过的笑容,泪水滑落挨了巴掌的脸庞,又麻又痛,可脸上的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林寒,我们走!”陈舒影义无反顾,拉着林寒的手,便离开了露台。
留下四人亲友团,大眼瞪小眼地愣在露台上。
“姐夫,你也太冲动了!”三姨低声埋怨。
“打都打了,我这当爹的,还能跟她道歉吗?你们还不快点把她追回来,万一生气之下,被那臭小子占了便宜怎么办?”陈国强担心地说。
署长夫人叹了口气,带着两姐妹连忙追了出去。
而陈国强则站在露台上,拨通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