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铃大作!
独处对于亲密的恋人之间,意味着亲昵、旖旎、以及逐渐燥热的空气分子。
但对于现在的春荔和林渡而言,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她撑着地的脚尖都不觉紧绷起来,“你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买下那里的房子。”林渡转身看她。
“什么房……”话还没说完,春荔猛然反应过来,顿时收住了声。
之前她将手机丢给了倪柔,所以没来得及看到教授后面发的话,教授说自己看见从前经常和她一起出入小区出租房的林渡,所以惯性以为春荔还是那儿的房主,才发来问候。
拿回手机之后,春荔当然看到了这则消息,不过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再加上当时她也已经告知了教授自己不是房主了。因此春荔无心再解释什么。
而既然现在林渡问起这事,那必然是因为那教授可能遇见了她,所以同她攀谈了什么。
这是春荔能够想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了。
最终,春荔坐回沙发,平静地答道,“没必要,你的资金你想要如何支配,那是你的问题。你想要买下哪里的房子也与我无关。”
“无关?”从玄关这个角度,林渡只能瞧见春荔坐在沙发上沉默的侧影,“也是,不然你也不至于才拿下寰鼎视后就将那房子卖了。”
“哦?林老师你这是在有意指责我吗?”
“成长的代价大概总会有一条是不念旧情吧。”
春荔掌心蜷缩成拳,她盯着林渡放在桌上的药。片场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受伤的事情,哪怕一同搭戏的曾栀和陈临川都没有看到,唯有林渡注意到了。
这也让春荔后知后觉意识到,林渡在注视着自己。
她不想再继续和林渡同处一室,生硬道,“林老师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还请先离开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行动不便,要休息了。”
林渡闻言没说话,她走近,倚靠在墙边,双手抱臂。她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
春荔想起身,奈何才撑着手站起来,刚刚崴到的脚一碰地,顿时抽痛起来。她眉心不由得一跳,强忍疼痛坐下,“林老师你还有事?”
“我今天看了统筹的排戏,明天有两场是关于你的。可你没给袁导说这件事。怎么?明天还想带伤上阵?”
春荔唇角微微一抿,“不劳林老师挂心,我会自己看着安排的。”
林渡笑着,语气十分揶揄,“自己看着安排?你如果真有打算,就不会一言不发直接自己跑回来。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春荔了,你可以一如既往敬业,但是没必要连受伤都这么不管不顾吧?”
从前?
“……”春荔蜷着的手松了松,“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走得轻松吗?”
春荔这话揶揄更盛。
林渡垂下双手,她磨了磨后槽牙,却找不到说的。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姐,你给我开开门,我买药回来了。”
春荔下意识紧绷全身,但是转瞬意识到,林渡是女的,自己也是女的,就算是共处一室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春荔就是觉得别扭,甚至想让林渡赶紧找个地方藏着。不过因为是剧组包的民宿酒店,也不是什么十分高档的,真要躲也只能是躲在浴室里面。而且要真是这样,那岂不就是坐实了真的有鬼?
门外倪柔见敲门没反应,还以为春荔是不是太疼了休息了怎么样?敲门更大声了,“姐?你没事吧?姐?”
正好!
借着这个机会让林渡走人,打定主意,春荔强撑着站起身往门口走,“林老师,你……”
她一句话没能成功说完,林渡大步近前,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春荔霎时瞪大双眼,几个意思?!
林渡掐着她的腰,将春荔锢在自己怀中。春荔这会儿脚踝又肿又痛,压根没有什么力气挣扎,只得用眼神发出抗议——你干什么!
“让她走。”林渡靠近春荔的耳畔,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不然我抱着你过去给她开门,你自己选。”
春荔咬着牙去推搡她的肩膀,但是没什么成效,最后改成握拳捶了两下。
门外倪柔听不见动静,恐怕春荔已经睡下,但是药都没有上怎么行?于是更加用力地拍起门板来。
虽然当时剧组安排房间的时候,特意将春荔安排在了民宿的顶层,给她弄了个比较清净的房间,就靠窗,周围还没有别的人。但是这震天响的动静真没人注意那就有鬼了。
春荔敢相信,要是自己去开门,林渡会真的抱着她不撒手,她绝对是会干得出这事的人。
春荔心头一紧,用力撇开林渡的手,咬牙切齿道,“没事,刚刚袁导已经让人给我送药过来了,我现在已经睡下了,你先回去吧。”
“姐?你声音怎么听着不对劲啊?要不然你开门,我再看看?我给你把药放着也行啊。”
“不用了,我睡下了,现在不方便起来。”
倪柔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说道,“那行吧,那我先回去了。姐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给你叫个客房服务。明天我起早点来帮你瞧瞧。”
“嗯,知道。”
感觉到门外动静渐小,春荔狠狠瞪了林渡一大眼,然而就在林渡放手的一瞬间,还是条件反射般抬手去搭着她的肩,以稳定平衡。
林渡双手微张,示意这次可不是自己动手,而是春荔自己扑上来的。
该死的颅内反应。
春荔十分恼怒,金鸡独立着一蹦一跳地往沙发跳过去,还没能蹦跶几步,林渡走到她的身后,将她打横抱起。
“奇怪,明明吃得没以前多了,怎么抱着比以前还费劲了?”
春荔,“……”
她挣扎着要下来,被林渡顺势扔在了沙发上。
“你有病啊你?”春荔捡起抱枕砸她。
林渡蹲下身看她,“对啊,我就是有病,我没病我……”
春荔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林渡说出什么我有病,你有药什么的鬼话,听着就让人头疼。
林渡被她捂住嘴,嘴唇贴在春荔的掌心,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春荔的虎口位置,仿佛有蚂蚁在上面密密麻麻地爬着。春荔放开自己的手,别开视线,“扯平了。”
林渡只是鼻腔哼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她坐在地板上,抓过春荔的脚,不顾她挣扎,强行架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肿成这个样子,你还一蹦一跳的,小心明天走路都成问题。”
春荔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我一蹦一跳的是因为谁啊我?!
林渡反身去拿桌上的药,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此刻毫无人声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好像那些裹着往事作祟的因子都在顷刻间倾巢而出,提醒着她们现今不该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春荔当机立断,她火速抬起小腿,往后撤。
“你还躲?!”
林渡跟背后长眼似的,迅速地握住了春荔的脚踝骨上面的小腿围。春荔的小腿长得很漂亮,线条十分莹润,且没有如何明显的肌肉线条,虽然一只手握不完,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于林渡还往后拽了拽,脚趾险些点在林渡胸口上。
这真的是让人觉得很冒犯的动作,但偏生,她们从前还在一起时,春荔最喜欢这样恶趣味的动作,抬脚去踢林渡的腰,要不然就是踹她的背,或者去蹭对方的小腿……经年此月再次重现,只让春荔一瞬间觉得耳尖烫得可以煎鸡蛋。
她也问不出林渡到底要干什么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会拿上药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
事实上,林渡的动作也确实是这样履行的。她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药水倒在掌心,然后贴在春荔的脚踝,轻轻地给她研磨着。
春荔能感觉得到林渡的掌心还是温热,至少比起她的掌心温度要高上一点。像从前一样。
于是那刚刚本来是顺着虎口蔓延的酥麻转移到了脚踝的位置。春荔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盯着林渡微微上翘的眼睫毛出神。
上好了药,林渡停在她脚踝的掌心一顿,转而去轻轻按着她肿胀位置的外圈。春荔想抽回自己的脚,奈何林渡抓得紧。她连声音都有点儿渗着抖,“够、够了!”
林渡没继续揉了,却也没有听话放开。
她依旧让春荔的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单手往后撑地,笑了一声,“小瘸子。”
“要你管!”要不是自己的脚还疼着,她真想一脚给林渡踹过去。
最好疼得她哭起来。
可惜就算春荔言语如何狠厉,但藏在头发下的耳廓却绯红得出奇。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林渡,纵然语气嫌弃,但是嘴角的弧度却从来都是挑起的。她手上的力道,既温柔又坚定,让她无法挣脱,也让她甘愿沉沦。这种等待猎物自动上钩的陷阱远比明晃晃的温柔乡更让人无所适从。
就好像,明明就应该逃开,但腿脚就是不听使唤。
春荔觉得自己十分犯贱,她从来都强调不应该和林渡再有任何的牵扯,但又放纵自己容忍她这些小小的恶作剧。
她是真的不能赶走林渡吗?
不,她只是不想。
春荔承认,当林渡揽住她的那一刻,她也想立刻抱着她。
林渡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而这个很坏很坏的人此刻正偏头看着窗外洒落在地板上薄暮的光。
这大概是一幅不管是画家还是电影创作者都想记录下来的场景,津安的黄昏从来都很漂亮。那些不论是林渡还是春荔都叫不上名字的浅紫色和淡粉色以及天蓝色有层次地铺开,往远方蔓延,民宿的窗帘是月白色的薄纱,被下晚的风微微拂开,窗边的绿植落在雪白墙上的浅灰色影子摇曳起来,光影在此刻交汇。
而受了伤的瘸腿公主坐在沙发上,她忠心的侍卫坐在她的脚下,视线调转;抬眸注视着她。
好像是绘本中的童话故事。
“你觉得……”林渡眨眨眼,“这像是电影的开头还是结尾?”
开始和结束么?
如果是换做春荔来设想,大概都不是。
作为一名影视从业者,从前还在盛京求学时,春荔有一堂关于拆分镜头语言的课。好的作品结尾可以适当留白,但绝不能莫名其妙。
如果她们的故事以此作为结尾,那确实很莫名其妙。
而这,也算不上绝佳的开端。
最为关键的是,她和林渡,她们之间已经有了最好的开始了。
那是一场雨夜,以及墨色苍穹下相遇的两人。
她想不到和林渡还会有如何更好的开始了?正因为最初的开始过于完美,到了最后的结尾,在金柏奖颁奖夜,那场完全不一样的淋漓暴雨,成为了她们故事最后的终结。
春荔垂下眼帘,“林老师,我该休息了。”
“好。”这次林渡没有多说什么,她果断站起身,“我扶你去床上。”
“不用,我自己可以……”春荔往下一扫,自己的拖鞋不知道被林渡刚刚坐在地上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春荔踮着脚,林渡去抱她,于是,她那只还未受伤的光脚踩上了林渡的白色运动鞋,重心控制不住地倒在了林渡的身上。然而接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挣开,就被林渡按着脑袋强行将春荔枕上自己的颈间。
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贴上林渡肩膀皮肤的那一刻,春荔抓在林渡腰上的手瞬间僵硬到将她的衣服带出漩涡般的褶皱。
那漩涡的中心很快扩大,春荔能感觉到林渡的视线在自己的头顶巡视,她就要往中心坠去。
林渡如呓语般,“那现在呢?”
春荔任由自己坠落、晕眩。然后,失去意识,不作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