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闻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人而背叛组织,或许应当说,那个埋在他心底,唯一一个可以将他从黑暗中拽出来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琴酒的态度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改变,羽生临也难免有些失望,他沮丧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失败了。”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这个人,真的很笨,又是个直男,完全不懂的理解和相信其他人。”
事已至此,无论他如何说,他都知道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琴酒兀地笑出声,眼眸深邃而冰冷,“是吗?”
羽生凛只觉得周围的气氛诡异,羽生临也仰起头,眉目舒展,好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从他橙红色的眼中浮现出斑驳的光点,那些光点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朝着琴酒的身边飞去。
他的目光满含深意,“既然这样,那就告诉你吧。”
光点在触碰到琴酒的身体后,竟被不知名的物质所弹开,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被烧焦的肉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羽生临也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的脸色灰白,像是这些小家伙的死亡对他造成了极大地伤害。
“咳咳——怎么可能…”血液顺着指尖流落,他五指微微松开,无力的向后仰躺着倒下。
后脑勺碰撞在石块上,再无半点生机。
羽生凛下意识的想要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谁也未曾料到,琴酒率先冲了上去,他拧着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将羽生临也从冰冷的地上扶坐起来,手指触碰他的脖颈处,确定对方没有死,这才笑出了声。“羽生临也,有意思吗?”
羽生临也睁开眼,狼狈的苦笑。“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他想要夺过琴酒别在腰间的手.枪,却被琴酒一眼看穿。咔嚓一声,他的手腕呈现出诡异的弧度。
羽生临也像是没有痛觉。
琴酒单膝跪在他面前,手.枪口也直直的抵在他的额头中心。
“你把那些东西藏到哪里了?真以为我找不到?”
他轻轻开口,“要是你们能找到,早就把我的朋友抓起来威胁我了,不是吗?”
羽生临也的目的太过于明显,他头上的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失去血色的唇止不住的颤抖,说出来的话却在刻意地刺激着琴酒。“柯.尔.特…”
羽生临也用沾满自己血液的手,稍作用力的握住了冰冷的枪口。
“这不是我送给你的枪吗?用来他杀我,还真是有仪式感。”
他自嘲的笑了两声,大量的血从口腔涌出,甚至连牙齿都被染成刺目的红。“咳咳…真可惜,不能让你知道。”
“要是能——”话说到一半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闭上了嘴。
琴酒还想问些什么,从远处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
羽生凛还听到了几名熟悉的组织成员之间的对话。
“找到了吗?”
“这边有通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
羽生凛不知道这个时间节点的琴酒在为组织做什么样的动作,但在他的时间里,琴酒主要负责审讯与击杀背叛组织的卧底和叛徒。
他说过,失去能力落在组织手里的叛徒,会被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对待。
所以绝大多数被他发现的人,都会想办法逃离,甚至是在必死时,自杀。
羽生凛转过头。
他看到羽生临也因为失血,瞳孔涣散,那抹橙红色变得黯淡无光。他用握着枪口的手,不断的尝试擦拭着枪身上沾到的他的血迹。
“我送给你……咳咳的东西,怎么能脏掉?”
“黑泽阵,你真是个混蛋。”
手指颤抖着根本无法完成大脑的指令,甚至将手上的血涂抹在了琴酒握着枪的手上。
他听到了那些人的脚步声。羽生临也叹气着放弃,眸光淡淡的,“动手吧。”
“算是我唯一一次求你。”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着,紧接着,琴酒的手指按下了扳机。
羽生凛站的很近,好似系统故意让他看到着一幕似的。
羽生临也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
上扬的嘴角沾着几分狡黠,毫无半分痛苦之意。唯独那双眼睛,失去了一切的颜色。
子弹在一瞬间贯穿了他的大脑,在额头处留下血淋淋的窟窿。
他听到羽生临也的最后一句话。
竟然是“谢谢你。”
琴酒沉默了许久,甚至连组织的人赶到后,他都一句话未曾讲。
羽生凛还记得,萩原研二给他看的照片中,羽生临也意气风发,栗色的发飘于微风,张扬却又和煦。嘴边浅淡的笑,温暖如沐春风。
很难将这两种相反的词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但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如今却死在不见天日,潮湿阴冷的地下道里。
虽然不知道羽生临也具体做了什么,但羽生凛大概也能猜出来。
他和羽生临也不一样,却又在某些地方有着微妙的相似。
样貌,声音,又或是对琴酒的感情。
而这种相似,现在如同一根绳子,紧紧的遏住了他的喉咙。
琴酒这种人会有爱吗?他曾无数次的询问过自己,如今却又是另一种心情。
羽生凛缓缓靠近,站在一旁的琴酒。
他幽深的绿色眸子难以克制的颤抖着,从始至终都停在羽生临也的脸上。
从最初的冷漠,到难以置信,最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想来就算是处理过这么多叛徒的琴酒,也没能在任何一个人死前的口中,听到谢谢你这句话。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脱离身体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羽生凛的躯体上。
“玩家羽生凛,当前可查阅论坛模块解锁,发帖权限已解锁。”
痛觉成倍的席卷而来,他缓和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琴酒站在他窗边,声音低沉不失力量,“你做噩梦了?”
羽生凛将头埋在被子里,闷闷道,“没什么。”
琴酒隐隐觉得不对,“你在生气?”
他知道羽生凛有走神的习惯,尤其是在他们两个人肌肤触碰时,失神的眼眸映着他的面容,别有几分感觉。因而眼前的羽生凛,明显是有事在瞒着他。
琴酒攥着他的被子,用力的掀开,羽生凛死死的抓住盖在脸上的被子,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的恐慌与颤抖的哽咽。“别,别碰我、”
“不能让我自己呆一会吗?”
羽生凛闭上眼睛,羽生临也死前的表情,在他大脑中不断的闪烁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能感觉到心脏传来被人拧着的痛,传来让人窒息的感觉。明明与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有种不在同一个世界,相隔万里的错觉。
他,对琴酒的触碰产生了恐惧。
琴酒站在原地没有发出声音,羽生凛轻声咳嗽着,“我自己…”
“知道了。”冷淡的话语一如既往。
羽生凛松了口气,他不知道琴酒此时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在他没有意识的噩梦中,琴酒听到近乎惨烈的呼喊声,那一声是他拼命想要忘记,始终记忆深刻的质问。
“为什么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