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夏侯成跟着内侍总管柳奂穿过长长的檐廊,行走在深夜中寂静的皇宫内苑。
宫室连绵,灯火缥缈。夜枭惊叫,眠鸟振翅。月影沉沉之间,二人无声行走,模糊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宫墙上。
“今日是小皇子的百岁庆贺,皇上怎会召见我?总管确信不是弄错了?”
夏侯成的声音本就低沉,此刻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话,确保只让走在身前三步之内的柳奂一个人听到。
柳奂略显尖细的嗓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大将军尽管放心就是。没有皇上口谕,杂家还敢诓骗大将军不成?”
夏侯成低声轻笑:“总管说笑。只是觉得皇上今日沉浸于天伦之乐,我夏侯成未免多余。”
柳奂只是笑而不答。
嘉福殿中,烛火幽幽,卫景帝曹瑞里衣半敞,长发微湿,靠坐在榻上。几名宫女服侍在侧,有的摇扇,有的梳发,有的斟酒。
夏侯成上前躬身行礼,正要开口,卫景帝比他快了一步:“不必多礼了,来朕身边。你们,且都下去,非召勿入。”
宫女和内侍一齐行礼,鱼贯而出。宫门关闭,只留下皇帝与大将军。
夏侯成的视线才刚从紧闭的宫门收回,迎面一个温热的身躯扑入怀中,酒气扑面而来。
卫景帝笑嘻嘻地双臂搂上他的脖子:“舒权。舒权。朕好高兴。”
夏侯成的一颗心顿时融化成了一捧水,舒展猿臂把人抱住,柔声哄着:“臣也为陛下高兴。陛下喜得龙嗣,实在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卫景帝显然已有九分醉意了,嬉笑着直往他怀里钻,嘴上含糊着叫他抱自己。
夏侯成心里感叹。卫景帝自幼性情内敛,少有情感如此外放的时候。今天晚上看来是真的高兴。
也难怪。卫景帝登基已有八年之久,始终未有皇子降生,子嗣不旺。朝野上下都盯着皇后和嫔妃们的肚子,他自己也为此焦虑不已。
好不容易,总算有了皇长子,还是由小产两次的皇后诞下的嫡子,如何能让卫景帝克制内心的喜悦之情?即便在朝臣面前仍是端着,在自己面前,可不就是肆无忌惮了。
“这份喜悦,朕想与你同享,舒权。朕知道你是真心为朕着急。不像太后和其他人,看到朕膝下无子,表面上安慰朕,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夏侯成听着卫景帝在自己耳边低语,语调中不乏愤恨之意,赶紧摸着人的脊骨安抚:“现在没事了,不用再担心了。我说过你总会有皇子的,你看,我说中了吧?”
卫景帝搂着他一味只是笑。
佳人在怀,夏侯成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按照他穿越之前看到的史书记载,卫景帝一生子嗣稀薄,先后两位小皇子都是不满周岁便夭折。卫景帝无奈,于三十三岁那年抱养了两位宗室之子,并将其中一位立为皇太子。至景帝驾崩之后,这位被抱养来的皇太子便继承了帝位。
没有亲生皇子,始终是卫景帝的一块心病。
早早知悉此事的夏侯成一方面心疼恋人受困于“无子”,另一方面锥心于对方为了子嗣之事不断迎娶新人。
他知道自己不能跟一个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古代人探讨这种行为是不是对两人感情的背叛。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寻访靠谱的大夫,阻止来路不明的庸医骗子利用皇帝求子心切接近卫景帝。
好不容易,皇长子顺利诞生,却远远不到他能放心的时候。小皇子能否活过周岁顺利长大,同样关系着卫景帝的悲欢、关系着王朝帝国的未来。
怀中人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摸索着从他怀里探起头,幽幽地说:“舒权,你也该成家了。娶个贤惠的姑娘,为你诞下嫡子,朕会亲自去你府上道贺。”
夏侯成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强撑着笑了笑,低声回答:“我说过,此生愿常伴你左右,不需要成家立业,亦不需要妻子儿女。你不是也答应随便我?”
卫景帝含着醉意的眼睛痴痴地盯着他看,半晌才说:“可我觉得……这样对你,着实不公。每逢佳节喜庆之日,我有后宫三千相伴,而你却孤零零一个人,我实在觉得……”
帝王垂首,将脑袋靠在他胸口,闷声说:“误你至此,曹瑞问心有愧。”
酸胀的情感犹如从山岩间渗出的泉水,汩汩溢满心田,夹杂着苦涩的甜蜜。
夏侯成托着人的下颌把那张精致的小脸抬起来,低头吻了上去。卫景帝缩在他怀里,缠绵地回应。
“我这样就够了。你时不时想起我,无论是喜悦还是难过的事,都愿意与我分享、让我陪伴你,便足够了。夏侯成并非贪心之辈,所求不多。唯愿一生得你独宠,是否过于奢求?”
他的帝王情人笑着拥住他:“如此简单的愿望,还怕朕不能为你实现么?”
·
赵舒权带着满脑袋黄色废料醒了过来,发现是凌晨四点。
他无奈地起身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拉开冰箱拿出一听冰镇啤酒,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欣赏了一下黎明前尚未苏醒的城市,消化着梦境带来的情绪波动。
梦中的那个时刻,大约是前世的他跟卫景帝最幸福的时候吧。
那时天下虽然尚未统一,但大势已成,西南蜀地的刘氏政权已经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收复蜀地只是时间问题。
而卫景帝求子多年终有所获,喜得皇长子。那个时候自己在京城陪了他足足将近一年,等到转年小皇子满了周岁生辰,才放心地离开京城,展开伐蜀的最后一战。
那时卫景帝与自己毫无嫌隙,两人之间几乎是全然的信赖,意气风发、携手同心……
他狠狠闭了眼睛,不想再去回想前世那些令人疲惫的痛苦记忆。
冰凉的啤酒下肚,他恍然想起自己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曹瑞,一个不记得前世的情爱纠葛,性格也几乎重塑的新的恋人。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曹瑞如果一直不能恢复记忆,对自己来说未必是坏事。
可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将继续孤独下去,无人分享回忆。
前世,毕竟不全是痛苦和悲伤。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甜蜜的……
一口气把啤酒全部灌下喉咙,赵舒权觉得情绪缓和了不少,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提示收到了新的微信短消息。
他有点惊讶。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发消息?就算是海外业务部门,除非天塌了,也不会在凌晨四点半把消息直接发到他这边来。
拿起手机一看,他更惊讶了。消息赫然是曹瑞发来的。小孩对他说“我做梦了。”
他吓了一跳,想着是不是小孩做了什么噩梦,想也没想把电话打了过去。
对面秒接。曹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和浓浓的惊喜:“舒权哥,你没睡吗?是不是有那个什么……时差?你那边是白天是吗?”
赵舒权耐心解释:“新加坡和国内没有时差,我的时间跟你是一样的。怎么了,瑞儿,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要不要找人过去陪陪你?”
曹瑞气鼓鼓地说:“说什么呀,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啊?我正准备告诉你呢,消息还没写完你就打过来了。——我做了个好开心的梦!”
赵舒权一阵无语。所以,又是自己爹味发作、老父亲上身?
他索性拿着手机坐在落地窗前,循循善诱:“那你做了什么梦这么高兴?”
曹瑞的好心情是隔着万里之遥只听声音都能听出来的。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最近好像总是梦见卫景帝和夏侯成……”
赵舒权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回事?曹瑞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了么?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看连续剧一样,每次做梦都梦见我像个观众似地看着他们。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像《昙华恋》一样,帝王和权臣的相互扶持、相爱相杀!”
“相爱相杀”四个字让赵舒权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打电话而不是视频,否则自己的表情管理还真不一定能到位。
电话另一端的曹瑞仍在兴奋之中:“我今天梦见的就是他们两个终于两情相悦。应该是在卫景帝以皇子监军的身份南征江陵那一次吧?卫景帝终于接受了夏侯成的心意,两个人在帐篷里……呃,然后我就醒了。”
“……”赵舒权心想跟自己梦到的还真是八斤八两,都是满脑子黄色废料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醒了之后我也觉得好高兴。仿佛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心意相通、又青涩又纯真的感情让我感同身受。我真的觉得他们彼此是非常相爱的!我觉得我现在完全知道该怎么处理谢清允对陈维嘉的感情了!”
赵舒权静静听着,感受着少年传达过来的振奋和喜悦,内心五味杂陈。
夏侯成爱卫景帝么?毫无疑问。
但卫景帝爱夏侯成么?他却始终不能确定。
他听着卫景帝本人的声音,听着对方一无所知的单纯口吻,真的很想问一句:前世的你,爱我、爱夏侯成么?
他问对方:“瑞儿,你觉得你跟卫景帝、跟夏侯成,会有什么关联吗?”
对面明显愣住,迟疑着回答:“我正想问你呢。舒权哥,你跟夏侯成、我跟卫景帝,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真的不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瑞儿,”他轻声说,“等我回去好不好?等我回去,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但我不确定你能否接受。”
对面沉默了一阵,曹瑞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和坚定:“好。你别担心,舒权哥。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都还是作数的。”
赵舒权苦笑着说了声“好”,嘱咐对方赶紧去睡回笼觉。
而他自己在挂断电话后发了个消息给张方,问他:“你没对曹瑞做什么吧?怎么感觉他的记忆正在加速恢复。”
过了足足五个小时之后张方的回复终于发来了:“我靠!该不是电击疗法起作用了吧?”
赵舒权拿着手机思考了一分钟,决定早晚找人弄死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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