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在下午的时候收到一个微信,刘姐喊她去一家ktv,说是有客人点名道姓要江眠陪着喝酒,给出了五位数的小费。
江眠看见刘姐把一万块定金打过来,说,“这是喝酒的小费,还是我‘出场’的费用?”
刘姐说,“人家花五位数价格是喊你去唱唱歌喝喝酒的?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这年头,这种生意风险太大,江眠貌不起这个风险,更何况,她昨天刚进去过,装了一把委屈,演得自己像个被骗的无辜大学生才被放出来。那个帅jc还摸着自己的脸说,“小姑娘,不要误入歧途啊。” 𝕄.𝙑𝙤𝓓𝕋𝙬.𝕃𝘼
江眠冷笑了一声,之后没说话,坐在楼梯上抽了一下午的烟。
晚上六点的时候她进去屋子里,翻出了自己很早以前穿过的一条露背长裙,还有当初温歇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双黑色小高跟。
江眠给自己化了个妆,随后换上这身衣服,出门的时候又走回来,在腿边绑了一把刀,之后再次走了出去。
陈尽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你,今儿选,选美去啊?”
江眠说,“陪人喝酒去。”
陈尽皱了皱眉毛,“你,你穿成这,这样,陪,陪人喝酒,还……还是,陪睡啊?”
江眠给他气笑了,“有没有一句好话了啊。”
陈尽说,“你,你自己去吧,我,我不,不乐意送。”
“别啊。”江眠上去晃晃他的手臂,“我俩不是买一送一吗!”
“谁,谁跟你俩买,买一送一!”
陈尽甩开她,“自,自个儿去!”
江眠切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往外走,背后陈尽一直在看她,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为止。
江眠在七点十分到了b101的门口,正在外面白着脸,深呼吸一口气去了说好的包厢。
推开门,许宁楚在里面等她,江眠愣住了,见到这位小霸王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摆放好。
许宁楚冲她冷笑,“怎么,是我,没想到?”
江眠握紧了拳头,“没什么。是谁都无所谓。”
“还挺真无所谓的啊。”
包间里就许宁楚一个人,江眠想退后几步,男人就已经走了上来,“今天穿的挺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江眠没说话,脸色惨白。
“你这张脸装委屈倒是登峰造极。”
许宁楚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可惜了,同样的招数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江眠咬着牙,将她整个人逼到了沙发角落。
江眠挣扎着,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宁楚狠狠一巴掌扇向她,“老子八万块买你唱小曲?你他妈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江眠翻身的时候,许宁楚恰好看到了江眠绑在大腿根部的小刀,笑得脸上都是杀意。
“江眠,你倒是挺有本事,藏把刀在腿上?”
许宁楚掐着她的脖子,江眠脸色惨白,红着眼睛,“八万块钱买我一条命,你觉得值不值?”
“哈哈,怎么着,你还打算以死来证明清白?”
许宁楚一把脱掉了江眠的高跟鞋,露出纤细的脚趾头,脚背因为紧张死死弓着,洁白如玉。
他浑身狠狠颤了颤,“你他妈,从头到脚都是勾|引男人的极品!”
江眠没说话,咬住牙齿,她仰着头,无辜的脸上写满即将被蹂躏的痛苦挣扎。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了——
江眠觉得闯进来的声音有点熟悉。
转过头去的时候,傅峥嵘也愣了,在这个场合下他竟然卡壳了,末了还打了声招呼,“seeuaga啊大妹子。”
江眠看着这个帅jc,竟然脑子里也跟了一句“hey!oo”
她心里想着什么狗屎运,竟然又是那个帅jc,于是眼泪说出来就出来,影后似的,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救我!”
许宁楚心说你一个出来卖的还装什么委屈,结果傅峥嵘一看江眠又哭哭啼啼的样子,上去一把按住了许宁楚的肩膀,“许少,一会得喝杯茶了。”
许宁楚冷笑,“你闲事管得挺多啊。”
傅峥嵘看向江眠,“咋?又是被骗了吗?”
江眠说,“我家里急需钱……”还没说完就又哭成一团。
傅峥嵘脱下制服来盖在江眠身上,随后对着许宁楚说,“有人打电话报警举报的,不是我坏你事儿。”
“操。”许宁楚骂了一声,起身的时候又一把拽起了江眠,“那我带她回家,不算犯事儿吧?”
江眠睁着一双小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睛看向傅峥嵘。
傅峥嵘说,“不得行啊兄弟,走个过场还是要的啊。”
许宁楚烦躁地扣上扣子,用眼神狠狠剜了江眠一眼,随后起身来到傅峥嵘面前,傅峥嵘绕过他,看着沙发上的江眠,“能走吗?”
江眠含着泪点点头。
半小时后,许宁楚一脸嚣张地从jc局里走出来,剩下傅峥嵘和江眠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江眠缩着肩膀,不敢喘大气。
傅峥嵘眯起形状锐利且漂亮的眼睛,低声道,“你这回又是怎么了?”
江眠说,“养……养父母欠了高利贷,又生病了……”
傅峥嵘脸上满是玩味,“上回不是说没有父母孤身一人吗?”
江眠一听他语气严肃了,立刻挤出几滴眼泪来,“你……你是jc……上次,我没敢说……”
倒霉催的!怎么老是遇见他!撒谎都得跟电视剧似的接着,就怕出一点漏洞。
陈尽一边结结巴巴地喊着一边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桌子边,看起来模样凶神恶煞地盯着江眠。
他们家江眠就在他面前哭得抽抽搭搭的,不敢说话。
于是陈尽急了,冲上去,“你,你,你——你干,干什么!”
傅峥嵘说,“你是她朋友?”
江眠哭得一愣,“你怎么来了?”
陈尽说,“警,警是我,我报的!”
江眠说,“你报的警?”
傅峥嵘一看,就明白了,看着江眠那张嫩的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脸,叹了口气。
唉,好好的小姑娘非得靠脸赚钱,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传输的价值观。
只是再多劝说也无果,傅峥嵘就只好像又像上次一样记录了一下消息,无奈放走江眠,江眠对着他鞠躬,“谢谢jc叔叔。”
傅峥嵘揉揉眉心,“下回别让我看见你。”
江眠皮笑肉不笑,她也不想看见他!
回去的时候陈尽一边结巴一边对江眠说,“你,你,你知道……他,他是谁吗?”
江眠皱着眉头看向他。
陈尽大声道,“傅——傅家大少!傅峥嵘!”
那个赫赫有名的傅家大少傅峥嵘,这江城的人都把他当成祖宗!
江眠垂下眼睛,“哦,那还挺厉害的。”下次可千万别再遇上他了。
陈尽咬咬牙,“我,我今天,就是想,搅和你,你的买卖。”
江眠眼睛都红了,“我也不乐意做这买卖,但是我少赚了7七万块,陈尽,你给我啊?”
陈尽说,“你……你别急,钱……钱总会有,有的。”
是啊,钱总会有的。
但是人都是等不下去的。
江眠咬了咬牙,算算自己身上的债,最后心一狠,她说,“陈尽,你本事还在吗?”
陈尽愣了,“又……又要干,老,老本行啊。”
江眠擦了擦眼泪说,“明天下午四点,走。”
陈尽在她身后推着电瓶车,将安全帽让给她,随后两人开着车子回到白岩河边。
回去的时候,江眠在算钱,陈尽回去屋子里把自己的铁皮罐也拿来了,江眠一看就眉头皱的老高,“你也别补贴我了,礼这么轻就别情意重了。”
陈尽说,“你……你他娘的,就,就知道,损,损我。”
江眠说,“钱留着,给你治结巴。”
陈尽给她气得不说话了。
江眠点了点自己的散钱,又看了眼手机上存的零钱,一共三万八,还差一万二就够五万块。
这个月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怕是腿都要给人家打断。
于是江眠咬了咬牙,对着陈尽道,“明天去天佑医院。”
陈尽说,“咋,给,给我治,治结巴啊。”
江眠说,“捡大款儿去!”
两人缩在一间小房子里,睡了一个好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江眠把家伙都翻了出来,随后和陈尽两个人跳上电瓶车,一路直奔着天佑医院而去。
路过一辆宝马的时候,陈尽拄着拐杖都打算冲上去了,让江眠拦下了,她说,宝马车不够,现在穷逼也买华晨宝马跟着装呢,要更高的。
陈尽看到一辆保时捷卡宴,又是精神抖擞打算躺人家面前的时候,江眠说,你别去,看那车主,一看就是土老板,万一一会不讲道理,揍你呢。
陈尽心想也是,又有钱又有文化素质的人怎么就这么难找。
直到后面幽幽地开过来一辆乔治巴顿。
江眠眼睛都放光了,一把抢过陈尽的拐杖,对他说了一句看好了,就奔着人家冲过去了。
傅峥嵘好端端地开着车,忽然间看到眼前冲上来一个人直接卧倒在自己车子前面,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他娘是碰瓷碰到人民jc面前来了呀,小样,jc叔叔今天就收拾收拾你!
下意识去踩刹车的时候,竟然出了最基本的错误——把油门当刹车了。
于是这一下是真的直接咔擦一声——车子前轮从人家腿上压了过去。
江眠嚎了一声,脸色惨白。旁边陈尽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更不利索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傅沧海被陈尽上身了似的,喃喃着,“大大大哥,我咋咋咋咋感觉,我们车子底下有有有个人呢?”
傅峥嵘骂了一句,直接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看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躺在地上,半个人被压在车子底下,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傅峥嵘过去扶她,“没事吧?”
江眠转过脸来,正好和他对上。
两人之间气氛沉默了几秒,傅峥嵘当时就想直接拎着她把她从乔治巴顿底下抽出来一顿揍,敢情他以前都是被骗了啊!这个小姑娘是个坑蒙拐骗的老手啊!
你说长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做事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
江眠说,“jc同志,能……能先给我打个120吗?”
都在人医院门口了,傅峥嵘打了个电话给天佑医院的院长,院长一听就发了个急救车出来,结果一到门口就停下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将江眠抬上去,随后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你这车祸非得憋到医院门口再撞是吧?给我们医院省点资源,急救车掉头一转多方便啊。”
傅峥嵘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这情况还真不大好解释,人家是碰瓷来的,结果自己也是真的把人家撞了。
他一边抽烟,一边陈尽奔过来,“她,她,她人呢?”
傅峥嵘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个结巴带成结巴了,眉毛皱的老高,“动手术呢。”
“啊!动手术啊!”
陈尽结巴都忘了,直接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那,那那要花多,多少钱啊?”
他一边紧张地从兜里掏出钱,一边声音激动道,“江,江眠的腿,不,不能没啊!”
傅峥嵘看到他从兜里掏出的皱巴巴的钱就觉得让人心里难过,把头偏向一边,“能要钱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种?”
看样子家里的确是困难,可是为什么要出来骗人?
陈尽说,“你,你不懂。”
你不懂三个字,将傅峥嵘和江眠的世界撇得干干净净。
是啊,傅峥嵘是不懂,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去好好工作,为什么不去读书实习,为什么非要出来卖淫碰瓷糟蹋自己!
陈尽没说话,低着头颅。
傅峥嵘烦躁地抽了口炎道,“钱我会付的,连带着她住院的费用,这样你们安心吗?”
语气里十足地看不起他们。陈尽知道,他们让人看不起很正常。
可是江眠不一样,他们家江眠骨气太重了,由不得别人看不起她。
陈尽心里想了一大堆,还是没说话,傅峥嵘把脸转过去,“下次别再做这种事情了。”
陈尽依旧是沉默的,傅峥嵘将烟抽完,就留了他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转身去办理一大堆复杂的证件,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寂寞得如同荒无人烟的坟地。
江眠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的刺眼睛的天花板。
她转身动了动,随后小腿处传来一又胀又疼的感觉,江眠倒抽一口冷气,努力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傅峥嵘进来的时候,纠正好看到江眠这样跟条蚕宝宝似的努力拱着想坐起来。
一张白嫩的脸上写满倔强。
傅峥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说,“你别使劲,石膏碎了自己付钱重打。”
一听到付钱两个字,江眠直接缩回去不动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傅峥嵘,“警……jc叔叔早上好。”
声音颇像无辜单纯的祖国的花骨朵。
傅峥嵘重重啧了一声,这姑娘装纯已经炉火纯青了吧?
“你的腿,断了。”
“怎么……怎么个断法?”江眠试探性问了一句。
“骨折。”
“……”
“粉碎性。”
“……”江眠将头缩回被子里,傅峥嵘被她这个反正给弄懵了,好久才上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你把头伸出来,闷在里面要憋死。”
江眠不肯,傅峥嵘扒着被子和她较劲,总算露出脸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江眠的眼睛红红的。
“哭了啊?”
傅峥嵘愣了,心说我这个受害者还没来得及哭喊呢,怎么你一个碰瓷的开始先委屈起来了。
江眠哭得时候特别安静,一张白净细致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难受,偏偏不露出半点声音。就像是没有抢到糖吃的小孩子,又乖巧得过分,一个人安安静静在那里哭闹,格外惹人心疼。
傅峥嵘说,“你哭什么?”
江眠说,“多少钱啊?”
傅峥嵘心里最后一丝心疼也给这句话磨光了,一醒来就是要钱。他冷笑了一声,“动个手术加住院,两万块钱最少,怎么,你赔偿我还是我赔偿你?”
江眠说,“你把我弄伤的,当然是你赔偿我。这住院我不住了,你把两万块钱给我。”
傅峥嵘被她这理论逻辑气笑了,“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撞上来找死么?你他妈脑子里都是钱是吧?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偏要干这种事情!”
这句话无意识踩在了江眠最痛的伤口上,她猛地抬起头去看傅峥嵘,一双眼睛通红,眼里写满了触目惊心的凶狠。
傅峥嵘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
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眠又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刚才那种眼神只是一个错觉,她咬着牙说道,“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撞伤的我,你给我钱,天经地义!不给我钱,我就在医院闹了。”
傅峥嵘像是看珍稀动物一样看向她,“你闹?你去叫破喉咙试试!”这江城的人听你的还是听老子的?
陈尽听见声音从外面推门进来,一把挤开了傅峥嵘。看着江眠双眼通红的样子,就知道她受委屈了,结结巴巴道,“不,不哭。过,过俩月,就,就好……”
“过两个月?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江眠笑出眼泪来,“你给我钱啊!还是你帮我抵命啊!”
陈尽没说话,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傅峥嵘看着江眠这样的表情,心里能够猜到他们看样子也是有麻烦在身,可他不是什么圣母,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干脆直接起身,看了眼江眠道,“既然你自己愿意这样,我也不强迫你。两万块我赔你,你明天从医院搬出去,我不会再帮你交一分住院钱。”
江眠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傅峥嵘。
傅峥嵘嘲弄地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我已经懒得管你死活了,小姑娘,下次在荤场抓到你,jc叔叔可不会再开恩了。”
江眠的脸色煞得一白,傅峥嵘这话字字都戳着她心窝子,疼的不得了。
傅峥嵘站起身来,一米八八的个子高大而又挺拔,男人眯起那双眼睛的时候,浑身上下就跟着充满了戾气,他说,“银行卡,开户人信息。”
江眠咬着牙说,“你……明天过来带现金就可以。”
“一手交钱一手走人咯?”傅峥嵘咧嘴笑道,“可别到时候我给了你钱,又转过头来讹我。”
江眠眼睛都红了,“我说话算话。”
傅峥嵘笑了两声,“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还说自己说话算话呢。”
一边笑一边走出去,背后江眠死死抓着病床的床单,陈尽看见傅峥嵘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道,“你……你的腿。”
“闭嘴。”
江眠眼中的眼泪已经开始打转了,可是她在努力憋住,憋住自己不出来。
陈尽说,“两……两万块,还钱,跟,跟治腿,只,只能选,选一个。”
江眠说,“拿去还钱吧,就当这腿我是为了还钱被打断的。”
“那,那那也,也得治啊……”陈尽着急了,“要,要不,先,先把腿治,治好了……”
“闭嘴呀!!”
江眠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冲着陈尽喊道,“马四爷怀疑我半年了,这半年没再给过我一分流水钱!你还真想你家里两个小的被抓去卖了啊!”
陈尽也跟着红了眼睛,“我,我就,就不要你,你这么,委,委屈!”
他越是着急,说话越是不完整。
江眠说,“我不委屈。”
陈尽没声音了,只是红着眼看她。
江眠说,“我一点都不委屈。陈尽,我告诉你,换别人爹妈欠高利贷被追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可那是你爹妈,救过我一条命的爹妈,我不委屈。”
“今天这条腿要是断了,也算是我还清楚当年的恩情了。”
陈尽一个大男人居然都开始哽咽了,“眠儿,我,我宁可,我,我爹妈,从,从没,没救过你……”
江眠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天傅峥嵘把两万块钱拿来了,你就连着我们剩下的三万凑一起,五万整拿去还钱。先别把我腿断的消息散布出去,白岩河边的白眼狼都盯了大半年了。”
陈尽肩膀在哆嗦。
江眠说,“你拿过去还了,跟他们说,剩下十万块,下个月肯定还出。他们要再敢上门欺负你弟你妹,告诉他们,江四小姐还没死呢!马四爷再怀疑我,他们还是得喊我一声四小姐!”
第二天傅峥嵘过来了,当着江眠的面将一袋弹好的纸钞放在她的病床边。
男人眯着眼在笑,眉目嘲讽,“你数一数验一验,看看jc叔叔有没有坑你。”
江眠接住他夹枪带棒的话,脸色一白,让陈尽将这袋钱拿走。
傅峥嵘看着陈尽拎着一袋钱,顺嘴说了一句,“小心点看好,别半路被人讹走。”
江眠忍着痛冷笑,“你说话不阴阳怪气是不是会死?”
傅峥嵘一看也跟着笑了,“我还能更加阴阳怪气呢。”
江眠没说话,随后男人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什么时候搬走?”
江眠放在病床上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对着傅峥嵘道,“陈尽把钱还了就搬走。”
傅峥嵘挑眉,“那要是他明天才还呢。”
江眠终于低吼出声,“他现在就去还了!我不会再多坑你一天医药费!”
傅峥嵘乐了,“以后要是有啥困难记得还是要找jc叔叔帮忙啊。”
江眠没说话,低低垂着脸,她的脸很嫩,看着就跟未成年似的。傅峥嵘都被她这副无辜的面貌骗过去好几次,上一次还以为她是惨遭欺骗的女学生,还拉住她耐心体贴地一通教育。
谁知道是个老手,变起脸来比他还要快。
傅峥嵘走了,过了几个小时后陈尽回来,他带着剩下多余的几千块钱又帮江眠缴了四五天的住院费,刚动好手术,总归要在医院里住几天。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他来的时候,江眠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了,警觉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尽面有难色,“钱,钱收下了,可,可是,他,他们下,下下个月,要,要十五万。”
江眠要不是腿断了就想拍着病床跳起来,怎么一下子又多了五万?
这是想干什么,把陈尽一家逼死吗!
高利贷都这么冷血无情吗?也是啊,人家就是专门放高炮的,借一万还十万,阴晴不定,哪管你饮水冷暖。
陈尽吞吞吐吐道,“眠……眠儿,你,你别再帮,帮我爸了。我,我都,不,不想认,认这个爹。”
江眠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过了好久,陈尽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江眠眼睛都红了,“他们下个月确定要十五万?”
陈尽说,“你,你,你别管了!让,让我爸,去死吧!”
最后三个字去死吧陈尽念得用尽力气,因为这对父母,他们吃尽了苦头,连带着不是亲生的江眠都一并被拖下水。
江眠没说话,垂下眼睛,幽幽道,“还是要试一试啊。把债还了吧,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父母死活了。陈深陈鱼都接过来跟我们住,跟你爹妈断绝关系。”
陈尽用力攥紧了手指,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安慰江眠的话来,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眠倒在病床上,左手还挂着点滴,右手拿出手机来,点开了刘姐的微信。
她说,刘姐,上回的客人能帮我再要一次吗?
刘姐没回复,过了一会再一看,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
拉黑了,能怎么办。她自己也没有许宁楚的联系方式,估计他那儿是断了。
江眠想想也算了,要是真问许宁楚借钱,估计这人不但借了还会得寸进尺。
想了半天她没想出什么来,最后在琢磨着要不趁着腿还没好,正好去货真价实地讹一趟。
说走就走,第二天江眠拨了个电话给陈尽,对他说,“快过来,我们去另一家医院门口!”
江眠借口上厕所,蒙混过护士那关,一瘸一拐忍着疼在门口等陈尽,陈尽开着小电驴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花坛边上了。
陈尽帮忙把她抬上去,随后说道,“你,你,你等了,多,多久啊。”
江眠说,“不多不少,也就二十分钟吧。”
陈尽说,“不,不,不好意思啊,堵,堵车。”
江眠乐了,“人家开四轮的堵呢,你电瓶车也堵啊。”
陈尽不乐意了,“你现在,连,连自行车,车都骑,骑不了,你还四,四轮。有,有电驴就,就不错了。”
江眠说,“唉你快闭嘴吧,我一想到我的大长腿断了我就心疼。”
陈尽说,“你,你,你跟断,断臂维纳纳,纳斯凑,凑一对。”
“断,断臂维纳纳,纳斯,纳纳纳纳。”江眠学着他的结巴,“少废话,结巴还那么多话,走,去中医院!”
对面中医院院长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心说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怎么就打喷嚏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有人推门进来悄悄说了一句,“院长,出事儿了。”
院长说,“怎么回事?”
“门口撞着人了,还是一个刚打了石膏的小姑娘,可能腿又给断了……”
“啊,医院门口断了?”
院长懵逼了,“那,那不是正好来我们骨科瞧瞧吗?”
进来说话那个人擦了脸冷汗,开口道,“不是……撞人的是,秦,秦医生!他说他是被讹钱的,现在人家患者躺地上哭闹呢!”
哎呀!讹钱!还讹到了秦岭面前!院长一边抽空嘟囔这骗子还挺会挑人的,一边心说惹怒了秦二世祖不知道要怎么办,赶紧跟着过去看状况。
中医院的门口,陈尽在结结巴巴地耗着没天理丧人性,江眠倒在地上,脸疼的煞白。天杀的,原来刚做完手术再来一跤真的有这么疼!早知道就等伤口稍微好点再来了!
秦岭披着白大褂从辉腾上走下来,一手拎着盒饭一手抓着手机,风度翩翩,一看倒在地上的江眠就笑了,怒极反笑。
“眠儿,碰瓷这招你要玩多久?”
江眠一听声音,顿时浑身冷汗。
秦岭正笑着呢,看见两人这副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一年不见,你怎么更可怜了。”他说,“你们还要多少钱?嗯?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院长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岭站在那边,秦岭可是他们医院的招牌啊,有钱活好长得帅,活好是指技术,什么技术?当然是医术了!
江眠说,“我也想滚,可我现在滚不了!我刚打的石膏估计断了,你报警啊,jc能帮我重新动手术还是怎么的?”
秦岭说,“可不是断了吗,我估计里面的钢钉都松动了,你继续躺着,再躺下去就截肢等死吧,你没救了。”
江眠没说话。
这种场合遇见秦岭,已经可以说是相当的孽缘了。
毕竟,以前江眠喜欢秦岭的时候,秦岭把她当做苍蝇,巴不得她这辈子变成哑巴不再来烦她。
可是看见现在江眠以这种低劣的姿态再一次进入到自己视野里的时候,秦岭胸口涌起一股怒意,不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就这么看着躺在地上的江眠,还有她那条打着石膏的腿。
院长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秦岭一脸暴怒,“愣着干什么!把她扶进来!”
靠,这臭小子居然敢对本院长大吼大叫!
然而院长还是一下子就过去搭了把手,把江眠扛上担架,随后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回到医院里。
秦岭一边戴口罩一边笑,一张脸白皙俊朗,可惜那眼神太冷,盯着江眠,又嘲讽又讥诮,“拿东西过来。把石膏切了,重打!”
“不!”
江眠刚喊了一声,声音又低了下来,喃喃着,“疼……”
“不疼你怎么长记性,嗯?”
秦岭冷笑,“怎么断的,偷钱被人打了吗?”
江眠脸色一白,站在一边的陈尽就冲上来,刚想开口说话,酒杯秦岭犀利的眼神给止住了,“闭嘴,江眠一张嘴够聒噪了,我还不想听她和一个结巴唱二人转!”
陈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眠忍着疼说,“你看不惯我可以,你少在陈尽身上发脾气,他可没对不起你!”
秦岭说,“你还明白自己对不起我?”
江眠笑了,“可不是吗!秦大少爷,我喜欢你就是最大的对不起你!”
秦岭心里狠狠一抽,可是他克制自己去忽略那种感觉,随后问了一句,“腿怎么回事,看着前两天刚摔的吧?”
江眠没说话。
秦岭拍着办公桌,“说话!”
江眠低下头去,“被车子压了。”
“被车子压了?怕是活该吧。”秦岭一听,脸上又露出了惯有的嘲讽,“又去坑哪个富家子弟了呀?”
江眠说,“傅峥嵘。”
听到这个名字,秦岭的手一顿。
他像是不相信,重复问了一遍,“谁?”
“傅峥嵘!”江眠终于大吼出声,“你们的傅家大少!傅峥嵘!行了吧!”
原来是沧海他哥哥傅峥嵘……秦岭眼神暗了下来,伸手在江眠腿上摁了摁,“这边疼吗?”
江眠皱着眉毛,“还行,有点酸胀。”
秦岭说,“可惜了,看来钢钉没松动,给你动手术那个人应该挺厉害的。”
江眠抬头看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来,“啊是吧,傅峥嵘喊的医生应该都挺厉害的。”
秦岭说,“收起你那点对男人的主意,别让你的脸变得更贱。”
江眠眼睛红了,猛地转过头,盯住秦岭,可是说话的时候,她又失去了力气,只是这样喃喃着,“我贱吗?”
秦岭说话声音一顿,抬头看着江眠,那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贱啊。”
犹豫过后,秦岭依旧笑得淡漠嘲讽,江眠心一疼。
好了,反正一年前就已经快疼得麻木了,没关系,多大点事呢……
看见江眠这幅表情,秦岭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随后抽了张单子给陈尽,“去给她付钱。”
“多……多少钱啊?”
秦岭冷笑一声,“不关你事儿,江眠的钱我来负责。”
这句话无疑更像是重重一刀剜在江眠心口,她疼得脸色都白了,对着秦岭说,“你没必要……”
“闭嘴。”
秦岭嘲讽地看着她,“为了防止你再去傅峥嵘那里犯贱,我有必要帮他解决一个麻烦。”
江眠手指死死攥成拳头,陈尽去付钱的时候医生告知已经签在秦岭名字写下面了,于是直接拿了一些消炎药就过来。
当天下午江眠吊着腿住进了秦岭所在的中医院里,她脸色不是很好,腿上的石膏已经重新打过了,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眶有些红。
陈尽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正好这个时候,傅峥嵘从门口走进来。
江眠一看见他,就想缩进被子里,“你是来找我的吗?”
傅峥嵘乐了,“独立病房里还有别人吗?”
江眠哆嗦得更厉害了,“你是来抓我的吗?”
傅峥嵘眸光里有轻嘲,“可惜了,不是。”
江眠这才把头探出来,“那……那你来干什么?”
傅峥嵘笑了笑,“你新找的下家打电话给我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江眠觉得那个眼神戳的她脸都生疼,她说,“我……我不是故意……”
“哎哎哎,打住。”
傅峥嵘直接在她病床边坐下了,随后大长腿哐地往旁边一张凳子上一放,动作潇洒得不得了,“我们一般拒绝听嫌疑人的陈词告白,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不配叫苦。”
江眠眼睛又红了,这副模样看着还真挺委屈的,难怪许宁楚当时在局里说,“傅峥嵘你可别被那婊子骗了,她装无辜天下第一!”
傅峥嵘啧了两声,目光从江眠脸上打过去,似乎是在观察她的每个表情,随后问了一句,“腿还行吧?”
江眠颤颤地点头。
傅峥嵘笑了,“下次还干吗?”
江眠猛地摇头,那态度就像是被班主任教训的小学生。
装起可怜来那么狠,当初碰瓷的时候演技也一点没拉下啊。果然是全方面发展的好演员。
然而就打算傅峥嵘再给她来一堂素质教育课的时候,江眠却突然间开口了,她说,“傅大哥,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傅峥嵘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你慢点喊,谁是你傅大哥,别为了借钱瞎套近乎。”
江眠眼泪汪汪,“傅峥嵘大哥,能不能行行好借我点钱……我想还给秦岭,我不想欠他钱……”
傅峥嵘上去像摸狗一样摸摸她的脸,“没发烧吧?非亲非故怎么就问我借钱啊?”
当然是他妈好脱身啊!
江眠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他,声音都比之前听起来要委屈,好像傅峥嵘做了什么缺德事似的,“因为您是人民jc,您说过,有困难找jc叔叔。”
傅峥嵘被她这个逻辑给震到了,狗日的,乍一听好像还真没错。
见他不说话,江眠继续端着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说老天爷真的给了她一张可以吃饭的脸。那个眼神盯着傅峥嵘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受困的小兽,就等着他去拯救。
傅峥嵘过去拍拍她的脸说,“小姑娘,少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欠你。”
江眠顿时连装都懒得装了,一下子就扯了脸一脸冷漠地缩回去,“真是没有人性……”
傅峥嵘心说我帮你好像还是我的责任似的,谁他妈乐意管你呢。
手机打来电话,傅峥嵘出去接了一下,再进来的时候男人忽然间扯着一张笑脸,冲江眠道,“宝贝儿,jc叔叔借你钱,不收你利息。不过等你病好了,有件事儿需要你去做。”
江眠一听有钱可以拿就眼睛一闪,不过随后又说,“我不卖身。”
傅峥嵘听到就冷笑,“那我上几次是在哪儿抓着你的?”
江眠眼睛一红,“可是我——!!”
傅峥嵘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于你这种信用度为负数的人,我一般都拒绝听你的解释,谁知道你能编什么故事。不过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做。”
并且相当适合你这种祖传变脸的人。
这位大佬伸出五个手指,“我去查了一下,你朋友的父母欠了一共四十万万的债,秦岭那里你大概也需要还个一两万,我借你五十万帮你把债还干净,不过你得帮我做事。”
江眠冷笑,“五十万就让我给你卖命?”
傅峥嵘收起腔调,“爱卖不卖,你乐意卖命还是卖身?”
江眠咬牙切齿,“成交!有性命危险的事情我可不去做,你去把陈尽的债先还了。”
傅峥嵘还是那副模样,眉目嘲讽,走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傅沧海似乎刚赶到的样子,看了眼里面坐着的江眠,一把抓住了傅峥嵘的肩膀。
“大哥,你去干什么?”
傅峥嵘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我已经有人选了。”
傅沧海有点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眼江眠,压低声音道,“你确定……她……?”
“就是因为不可靠,所以才显得特别可靠。”
傅峥嵘嘲讽地笑了一声,“这样的人才方便使唤。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做。”
陈尽在晚上过来看了一趟江眠,跟江眠说道,“眠……眠儿!有,有人,帮,帮咱付,付了钱!”
江眠没说话。
陈尽一看就急了,“不,不会是你……又,又把自己……”
江眠微微皱着眉毛,闷闷道,“没有。”
倒不是卖身,就是不知道傅峥嵘准备了什么事情让她做。
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秦岭就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怒意,上前抓着江眠的衣领就问道,“你钱从哪儿来的?”
这么迫不及待把所有住院治疗费用都跟他算清楚,是有多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江眠红了眼睛,“他不是帮我还你了吗?”
秦岭咬牙切齿,“傅峥嵘?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为什么突然间帮你还我钱,你跟他上床了?”
听听这话说的,字字句句都看不起她。
江眠笑红了眼,”上不上床跟你有关系么?“
她直直盯着他。秦岭,以前我跟条狗一样在你身后团团转的时候,你可是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秦岭没说话,一松手就放开了江眠,随后死死咬着牙,”你现在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从前她从来不对他露出这种带着愤恨的眼神,那个时候江眠满心眼里都只有他,不管秦岭走到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
哪怕后来无数女人围绕着秦岭转的时候,江眠也一点都没被击垮,可是到了现在——
她用这种陌生而又疏离的眼光看着他。
秦岭忽然间就有一种,原本握在掌心里的东西就要溜走的错觉。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松开江眠,陈尽在一边,看着他无声地走出去,说了一句话。
“早,早知今,今日,何,何必当初。”
就这么一句磕磕绊绊的话,将秦岭的心捅了个大窟窿出来,他脸色一白,转头向陈尽,“你在教训我?”
“有本事冲我来!”
江眠喊了一声,“你不许欺负陈尽!”
“你这么在意他?”
秦岭笑了,“一会傅峥嵘一会陈尽的,你跟多少个男人搞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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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番外篇·傅大哥前篇①(2/2)
桌子上摆着早餐和现磨的豆浆,傅峥嵘走近了看道,“你做的?”
江眠点点头,“要不是你梦游做的?”
傅峥嵘继续问道,“你用自己的手做的?”
江眠指了指石膏,“那要不我用腿做的?” 𝕄.𝙑𝙤𝙙𝕋🆆.𝓛𝓐
“卧槽。”傅峥嵘沉默了几秒后爆出一句脏话,“草,江眠,我觉得五十万买你真是不亏,顺带找了一个保姆。”
“我除了没文化,别的家务活什么都会做。”
江眠剪完鸡蛋饼,形状漂亮色泽金黄,端给傅峥嵘,“自己拿出去吧,我腿断了,怕没端稳摔了。”
傅峥嵘一边走出去一边用手指捏起一块来吃了一口,叼在嘴里冲江眠道,“多煎几张,我上班的时候带给那帮兔崽子尝尝。”
“哦对了,家里还有个健身房,你有空可以去那里复健一下,省的到时候拆了石膏长短腿。”
江眠举起铲子,“你才长短腿,你全家都长短腿!”
傅峥嵘去上班的时候,江眠去了健身房,他打开门出去的时候感觉今天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呢……家里来了个新鲜的大活人,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想到早上那个瘸着腿做早餐的身影,傅峥嵘愣是傻不拉几地笑了几声,随后上车发动车子,开车去了局里。
刚走进去,余晏就奔出来,“大老远闻到鸡蛋饼的味道了,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爱心早餐?”
傅峥嵘飞过去一个饼贴他脸上,“余少今天很闲啊?”
“是啊是啊。”余晏接住袋子,打开来咬了一口,“今天上头去隔壁市开会了,就我们几个留在局里,一会扎金花吧。”
“上班扎金花?”
“你上班还用电脑打lol呢。”
“你放屁,局里电脑能带动lol就有鬼了,打连连看都跟残疾人似的。”
“哎哟,中央有人的傅家大少就是风光啊,你就是端着外星人坐在我们局门口看片,都没人敢说你一句。”余晏一边扯着蛋饼一边说,“唉,挺好吃啊,你买的哪家?做得这么干净,是私厨吧?”
“江眠一大早做的。”傅峥嵘乐了,“是啊,私厨。”
“江眠?”余晏咬着蛋饼想名字,“很耳熟啊。上回被我们抓住然后发现是被骗的大学生,最后说没钱回家还问我们要了五百块的那个小姑娘?”
傅峥嵘点点头,“对的,后来我又抓着她了,和许家大少许宁楚。”
“嚯。”余晏赶紧一口咽下鸡蛋饼,“这,这小姑娘想明白了啊?开始安安分分摆摊做鸡蛋饼赚钱了?”
傅峥嵘乐了,“是啊,在我家摆摊。”
“哦,在你家摆摊。”
余晏自顾自喃喃了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在你家摆摊?”
“你把江眠接到你家里去了?”
余晏吃完蛋饼把袋子丢进垃圾桶,胡乱地吞下去之后,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傅峥嵘,“你这禽兽啊!上几次是不是就想对人家姑娘不轨了啊!老流氓,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她成年了……”
“包括看着像未成年的!”余晏嚎了一嗓子,“这不是重点啊,重点人家……长这么嫩下得去手啊?”
傅峥嵘被他这个问题给问懵逼了,见余晏猥琐兮兮地上来搂着他,一脸哥俩好的表情,“老傅啊,幼女的感觉怎么样啊?”
傅峥嵘一脸问号,“???你在说什么?”
“江眠呀!”余晏贱笑着,“小姑娘长得跟我们初恋似的,又嫩又水灵,你怎么……怎么套路人家的啊?”
傅峥嵘按着他白俊的脸往墙上撞,“你去死吧,老子像那种人吗?”
余晏被他拍在墙上,还不怕死地点点头。
傅峥嵘干脆利落地掏出枪顶他后腰上,“再说一遍?”
“我不不不不!傅哥您就是咱的光咱的领路人!”
傅峥嵘去上班的日子里,江眠待在他家里一边读书学习一边复健,时间一长下来都觉得自己是傅峥嵘养着的女儿。
除了每天晚上这位父亲都拉着她必须来好几把fs以外,江眠觉得这位父亲真的是很尽职。
她才了解到傅峥嵘的家族有多大,有多名望,傅峥嵘就是不上班每天啃老底都能快活到死,她就搞不明白傅峥嵘做那种费力气费脑子的事情干什么。
这天夜里傅峥嵘又拉着她玩恐怖游戏,一边看了江眠几眼,“你现在打恐怖游戏都已经面不红心不跳了啊?”
江眠点点头,“我已经……被你练得麻木了。”
傅峥嵘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挺好,想玩真枪实弹的射击吗?”
江眠说,“你要让我杀人?”
傅峥嵘乐了,“没有,周末带你去管子里练练吧。射击俱乐部,知道吗?”
江眠点点头,“电视里看见过。”
傅峥嵘用一种父辈的慈爱眼神看着她,“那就这周末带你去吧。”
那眼神让江眠浑身鸡皮疙瘩,“你为什么给我培养这种奇怪的兴趣爱好?”
“嗯?”原来她还是有点察觉的啊,不管是训练她的基本功,还是拉着她打fs类的恐怖游戏,原来小姑娘还不算没知觉。
但是傅峥嵘没说,江眠也就没有追问。
一个半月后,江眠的腿拆了石膏,秦岭忍着愤怒给她叮嘱了一堆东西,最后作为家长的傅峥嵘拿着单子走了,走的时候眼神还似笑非笑的,让秦岭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回去的路上傅峥嵘照例给江眠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江眠说,“有点想陈尽了。”
傅峥嵘眼睛都不眨报出一段话,“最近陈深陈鱼的期末考全都不及格,陈尽在家强迫他们写作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
傅峥嵘笑了两声,丢给江眠一根烟,“恭喜你腿接上了,江姐抽根烟缓缓?”
江眠看着他丢过来的烟,心说他是怎么察觉到自己也会抽烟的,“你可别喊我江姐。”
“是么。”傅峥嵘拉长了音调,“那……四小姐?”
江眠脸色一白,浑身哆嗦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开车的傅峥嵘,“你怎么会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傅峥嵘叼着烟乐了,把问题抛还给江眠,“别想着对jc叔叔说谎,jc叔叔什么都知道。”
江眠低下头去没说话,许久傅峥嵘将车子开进一家老宅里,门口还停着好几辆类似的坦克车,还有几辆轻跑,江眠说,“你……带我认祖归宗啊?”
傅峥嵘乐了,“今天周五,正好家里人一块吃饭。”
江眠说,“那我进去不尴尬吗?”
“不尴尬不尴尬。”傅沧海从老宅子里走出来,他们家老宅古色古香,气势浑厚,仿佛是从很早以前传承下来,一代一代,在时光的洪流里消磨,如同民国时期的豪门宅院,却又带着一股子神秘气息。
“嘿!小家伙!”
傅暮终和傅沧海一块走出来,后边跟着一帮傅峥嵘的兄弟姐妹,“你今天也过来一起啊?”
人与人之间对比后的自卑感便在这个时候登上了顶峰。
江眠忽然间发现,自己其实是有多低下。和他们一帮穿戴名贵气场尊贵的富家子弟到底是有差距,光是这群人站在她面前,就已经叫她相当自卑了。
然而唯一让她感动的是,傅峥嵘的家人很好,真的很好,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也从来没有外面那些人说话伤人,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小妹妹一样,亲切温和。
她总觉得,像傅家这样温暖的家庭里,有傅峥嵘这样怀抱正义的人,也不奇怪吧。
大概是这一个半月的相处让她觉得温暖,从前江眠风里来雨里去,身边只有陈尽一人,他们两个人称得上是相依为命,却又各自苦海无涯。
而傅峥嵘将她从那深渊中捞起,如同捞起一条干涸土壤中快脱水而死的鱼。她怕自己太贪心,到后来就舍不得这些甜头。
被感动,是个多可怕的字眼啊。
江眠脑子里胡乱想的时候,对面就走过来一位小老头,对着傅峥嵘道,“今儿老傅带姑娘回家了!”
“是呀是呀!”
傅沧海在一边道,“不过不是女朋友,爷爷你得再等等。”
小老头儿一听就吹鼻子瞪眼,“不是女朋友,怎么把姑娘带回家里来了?”
傅峥嵘上去哭笑不得地解释,“是我工作伙伴,一块过来吃个饭……”
啧!工作伙伴,这词高大上啊!
小老头又笑了,“姑娘多大啊,看着好小!”
“就是!”傅暮终在旁边嚷嚷,“未成年,未成年!老头儿,傅哥用童工!”
小老头儿一听就怒了,对着江眠道,“老傅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叔父说!”
、“老头儿不要脸!”傅暮终在一边喊,“闺女要喊你爷爷,你居然让人家喊你叔父,占便宜!”
老头狠狠瞪了傅暮终一眼,继续对着江眠道,“闺女,老傅没欺负你吧?”
“我哪儿敢欺负她……”一个不留神钱包都被偷了,要是欺负她,一觉睡醒家里家具被搬光都有可能。
傅峥嵘无奈道,“爷爷,她成年了,看着嫩,小姑娘长得可爱。”
傅沧海和傅暮终站一块,啧啧摇头,“禽兽,禽兽啊。”
江眠就像是一尊吉祥物一样被傅家人请进去了,她发誓,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有钱人。家里穷得只剩下钱了,原本以为都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富家子弟,没成想个个都慈眉善目的,简直就差脑后面亮个光环——圣母玛利亚她爹。
傅峥嵘的妹妹傅清欢和江眠差不了多少,她跳级读了大学,看见江眠亲热得很,那架子让江眠觉得她是傅家流浪在外的小女儿,现在认祖归宗了。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围成一圈坐下来,愣是有十来个,傅峥嵘和傅沧海一左一右夹着他,坐在对面的傅清欢嚷嚷,“你们两个大男人围着小姑娘做什么!我要和小眠坐一块!”
傅峥嵘想也没想一下子就把江眠搂进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一只小狗似的,“家长当然是和小孩坐一块啦,是不是啊,孩子他妈?”
旁边的傅沧海一愣,反应过来干巴巴道,“孩,孩子他爹,你说的有理。”
“老大不小的没个样子!”
小老头儿装模作样生气了,随后给江眠夹了一只大螃蟹,“吃螃蟹,叔父给你剥!”
“爸今天又没回来啊……”
傅暮终喃喃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都连续两个月没回家了。”
“部队里总归会有各种事情,哥,你下去jc局里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
傅峥嵘是部队军人出身,开个后门轻轻松松就能去局里抱个铁饭碗,局里还有人说他这是空降,祖宗一个,都不稀罕什么职位。
“没有。”提到这块事情的时候,傅峥嵘眼里的暗光闪了闪,江眠警觉地发现了傅峥嵘的态度和以往不同,但也只是那一秒钟,他的神情就变了回来。
“没有就好,就怕那几个老头子给你压力……”傅沧海在一边说了一句话,让江眠听得云里雾里的。
压力?局里有人看不爽傅峥嵘,还是别的什么事儿?
傅峥嵘跟个父亲一样摸了摸江眠的脑袋,“没什么事儿,你爹我牛逼着呢。”
“……”
一顿饭吃完江眠被傅清欢拉着谈女生之间的秘密去了,傅峥嵘对着傅沧海装模作样擦了几滴眼泪,“孩子他妈,孩子长大了,有秘密了。”
傅清欢脚步一顿,翻了个大白眼,“哥,老实说,你把人家骗过来是不是想玩幼女养成那一套?”
傅峥嵘被傅清欢气笑了,“小丫头片子懂得还挺多啊,垃圾galga没少玩吧?”
傅清欢冲他甜甜一笑,“那得怪哥扫黄力度不够。”
傅峥嵘怒了,“老子现在就去你的书房扫黄!”
这是江眠长这么大以来,渡过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傅清欢拉着她睡在老宅子里,还送了她一堆化妆品,“你呀,这么可爱的脸不化妆真是可惜了。”
“我不想画太浓……”她一般都是淡妆,还真没涂过这么多东西。
“不!”傅清欢摁着她的脸,“我给你整个大烟熏!艾薇儿那种!”
“……”
后来傅家三个儿子在楼下看恐怖片的时候,傅清欢推着江眠就出来了,傅暮终惨叫一声,“靠!你们玩贞子的sy吗!”
“你懂个篮子!”傅清欢啪的一下打开灯,客厅顿时乍亮,傅峥嵘抬头去看江眠的时候,呼吸一滞。
江眠有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这是谁都知道的,男人就受不了她小鹿一样的眼神,清纯无辜那一套。可是当傅清欢给她化好妆的时候,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就多了几分诱惑,像是在引人犯罪似的,红唇潋滟,眼波流转。
傅沧海结结巴巴道,“美……美女你谁?”
江眠说,“娘,你不认得我了吗?”
当爹的傅峥嵘嗷的一声窜起来,指着傅清欢,“去把妆卸了!把我们家可爱单纯的小女儿还回来!”
“不好看么!”
傅清欢拉着江眠,“刚睡前我朋友给我发来消息喊我去yst玩儿,我现在要带着小眠一块去!”
“不许!”傅峥嵘把电影按了暂停,屏幕上的贞子正好对着大家披头散发,“她未成年!”
“成年了!”
“包括看着像未成年的!”
“……”傅清欢咬了咬牙,“她又不是你女儿……”
傅峥嵘看向江眠,“你要去?”
江眠又像个小鸡崽子瑟瑟发抖,“我……我凭啥……不,不能去yst……”
嘎的一声,傅峥嵘也愣了。
愣完没几秒,傅峥嵘走到茶几边抓起手机,拨通号码给余晏,“余少?晚上去yst扫黄。”
在家打游戏的余晏直接坐起来,兴奋地搓手手,“好啊好啊!我就喜欢干这种事!”
“傅峥嵘你个不要脸的!”
傅清欢嚎了一嗓子,“有本事你把酒吧全扫关门!我今儿就要带江眠出去。”
傅峥嵘眸光微沉看了江眠一眼,“确定要出去?”
江眠点点头,“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傅峥嵘没说话,旁边傅暮终说,“哥,我陪她们一块去吧。”
说着就抓起钥匙,冲着江眠弹了弹舌头,“走,本大少在,没人敢欺负你。”
说起这家酒吧,江眠其实并不陌生。
当初被许宁楚看上,就是在这酒吧里,许宁楚被心怀不轨的小姑娘下了药,走到安全通道的时候,就正好遇上被男人追着逃命过来的江眠。
哐当一声,两人扑了个满怀,少女就这么摔进他怀中,许宁楚呼吸都跟着断了。
“臭娘们儿,还敢跑!”
一群人走到他们两人面前,一看衣衫不整的许宁楚搂着江眠,全都愣了,“许……许少,您,您怎么在这儿?”
许宁楚没说话,冷笑了一声才道,“怎么,这地方你们撒了尿做过标记?”
一群人都慌了,“不……不是,这娘们儿欠钱不还……我们,我们来酒吧抓她。”
彼时的江眠抬起头来,一张素颜的脸,清纯如水,眼神都湿漉漉的,带着无辜和惊慌,愣是让许宁楚看得心都跟着颤了,“他们骗人!我没有欠钱,许少,您救救我!”
许宁楚信了她的邪,带走了江眠,进酒店抱上床的时候小姑娘还哭哭啼啼说自己肚子疼,无以为报,下次看见了肯定把他当做救命恩人。
许宁楚想当时的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药连带着脑子都被驴踢了,就这么傻不拉几把到嘴的肉放走了,还给她一件外套安慰她,让她别哭。
现在想起来,那几乎可以说是许宁楚的黑历史了,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骗得团团转!十八岁!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走进了yst,彼时的江眠坐在傅清欢朋友的卡座上,旁边一尊傅暮终保驾护航,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
“这……这位是?”
傅暮终想了个合适的开头,“我……我大哥的小女儿。”
卡座上的人一脸“哦我懂了”的表情,“傅峥嵘藏着这么个小姑娘呀。”
江眠冲他们笑笑,笑得一卡座男人都觉得被她萌萌的脸给治愈了,养个小女儿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改明儿也要去挑挑……
江眠喝的都是橙汁,一旦有男人给她递酒,傅暮终眼神就射过来,大家都干笑,“傅三少,别这样啊……”
傅暮终耸耸肩,“没办法,我受大哥之命来保护她……”
“喝橙汁来酒吧有什么意思啊!”傅清欢喝多了,哐当一下把自己哥哥挤走,坐在江眠身边,“小眠你喝吧,出事了我兜着!”
傅暮终张了张嘴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看见傅清欢把shout杯递到江眠嘴边,干脆放弃了,“少喝点,我等下送你们回去。”
傅清欢说,“你盯着对面的美女半小时了以为我没看出来吗?”
傅暮终笑着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亲妹妹!”
说完就放开她们俩直接过去坐在了对面小美女旁边,傅清欢看见傅暮终不管了,也乐得清闲,和江眠一起跟别人玩,两个少女玩的不亦乐乎。
“这位小妹妹是哪儿的人?”
和她们一块玩骰子的男人冲江眠眨眨眼睛,傅清欢立刻接上道,“是我大哥的小女儿。”
草,真是这样?还以为能问出一点别的关系呢……
男人也不气馁,继续问道,“我挺喜欢和你们玩的,要不加个联系方式?”
江眠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对面男人捂着胸口,哎呦妈呀怎么这么可爱,泡这种姑娘都感觉自己是在犯罪。
傅清欢戳着那个男人的脑门,“哎哎,余励你悠着点儿,你做好被我大哥砍死的准备了吗?”
余励说,“加个好友都不行吗?”
“行啊。”傅清欢说,“你加吧,我去告诉你哥余晏去。”
“别别,小姑奶奶!”余励又偷偷瞄了江眠一眼,算了,这么可爱的祖国的花骨朵,还是不下手了吧。
顺带还吐槽了一顿傅清欢的她哥,傅峥嵘真不是人!真不是人!
江眠喝得微醺的时候,站起来说要去厕所,彼时傅清欢正和余励玩得热火朝天,于是她说,“我去厕所冷静会。”
“哎哎,小眠你认识路吗?”
能不认识吗……这儿的路她闭着眼都不会撞着。
江眠冲她笑笑,卸下了脸上的清纯模样,那一瞬间傅清欢好像在她脸上看到了无比的冷漠。
猛地回神的时候江眠已经走远了,傅清欢摇摇脑袋,怎么可能,小眠这么可爱,刚才肯定是她的错觉。
江眠穿过人群来到厕所门口,上完厕所洗了手,就想去安全通道里抽根烟,可是身上没带烟……
她看了眼四周,往舞池走去,装作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男人,在那个男人要怒骂的时候,她抬脸冲人家甜甜一笑——
男人顿时化作一脸贪婪的笑意要来搂她,江眠后退几步,将手缩进宽大的卫衣袖子里,随后钻入人群。
疾步来到安全通道的时候,她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掌心抓着一包烟和打火机,就是刚才从男人口袋里顺来的。
只是一包烟,又不是偷钱,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江眠自顾自把烟点燃了,深呼吸了一口,随后慢慢将烟吐出来,此时的她再也没了那种澄澈的眼神,枯朽的眼中如同干涸的死水,一片荒凉,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寂寞而又沉重。
背后有人伸手狠狠捂住她的嘴巴,江眠挣扎了一下,烟就落在地上。她想都没想抬手去反击,干脆利落的身手让对方一惊,下一秒她便高抬腿冲人家劈过去——
然而对方也不是吃白饭的,一个闪身躲过之后,迅速逼上前来,将江眠压在墙上,拢在他怀里。
许宁楚冲她冷笑,“怎么,练过空手道?行家啊,小姑娘。”
江眠脸色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四小姐,这是我要问你的。”许宁楚伸手在她唇上重重按过,“你怎么在这里?”
江眠刚要说话,就听见男人继续道,“别对我说谎。”
傅峥嵘也曾叼着烟笑着对江眠说,“别对jc叔叔说谎,jc叔叔什么都知道。”
此时此刻,酒吧的安全通道内,被隔绝在外的低音正闷闷地传进来,男人俊美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眸子狠狠盯住她——
“别随便编个借口来骗我。老子知道你说话不打草稿。”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江眠冷笑了一声,“这么按着我,挺不合适吧?”
“江四小姐,听说你勾搭上了傅峥嵘……”许宁楚在一边缓缓松开她,却又捏着她下巴不肯送,“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傅峥嵘那种人,不是你玩得起的。”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喜欢警告别人呢?秦岭是,许宁楚也是。
江眠想都没想就说道,“我玩不起?我有什么玩不起?不就是一具身子,您前阵子不是都想花钱玩我么?傅峥嵘给的钱更多,我就跟他玩,怎么,您是吃醋了?”
许宁楚用力掐住江眠的脖子,“老子真的看见你这幅表情,就恨不得撕了你的脸。”
这张看起来清纯无辜的脸,到底骗了多少男人?
江眠用力推他,奈何推不动,“你是不是喝多了?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多逼逼,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行不行?”
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行不行?
许宁楚忽然间就想起他当初救江眠回去的时候少女脸上娇嫩的表情,和她现在这幅极其不耐烦的冷漠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的白眼狼!
许宁楚怒了,一把抓住江眠,“当陌生人?江眠,你t比安徒生还会讲故事,傅峥嵘给你多少钱?老子出双倍,从那个男人身边滚过来!”
江眠笑得相当婊里婊气,“爱上我了?发现哪怕我是个贱人也还是会想得到我?是不是特别恨你自个儿不争气啊。”
许宁楚眼带杀意,却笑得柔情蜜意,“是啊,想要亲手收了你这个贱人。”
江眠搂着他脖子,在他唇角送了一个吻,“感谢你的留情,但我向来不吃回头草。这个吻就当饯别礼,花花世界,不必当真。”
说完少女就后退几步,转身走出安全通道,推开门那一刻,她转头冲他笑得天地失色,千娇百媚。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许宁楚心都跟着发颤。
嘭的一声,安全通道的门被江眠关在身后。
黑暗中许宁楚盯着她走出去的背影,露出了野兽一般的表情。
江眠回去的时候被傅清欢拉了一把,“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是不是有人缠你?”
江眠笑着摇摇头,随手找了个理由,“走过来的时候迷路了。”
傅清欢说,“我就说嘛!早知道陪你一块去。”
然而半小时后,傅清欢躺在江眠的大腿上,红着脸醉醺醺地搂着她,“小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江眠看着傅清欢喝醉的样子,叹了口气,将她抱到一边,随后走上前,对着余励勾了勾手指。
“是你让清欢喝这么多的?”
余励看见江眠主动和自己搭话,上去笑了笑,“怎么了,她技术不好……”
“过来。”
江眠一把上去搂住了余励的脖子,像是兄弟俩一样,让服务员倒了满满两排酒,“来玩‘决战到底’吧,类似梭哈,一次没过就加一杯,没有上限,直到摇出胜负为止。”
余励对于江眠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回过神来捏了一把她的脸,“小姑娘喜欢玩这么大,要是喝多了怎么办?”
江眠冲他眯眼笑,“喝多了,看你能不能把我带走了。”
又半小时后……
余励和傅清欢躺在一起,两个醉鬼在沙发上躺尸,傅暮终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我靠!他们俩怎么了!”
江眠抬头,单纯无辜,“不知道,可能喝多了吧。”
傅暮终看见她手边放着五个一的骰子,皱了皱眉,“你刚刚在跟谁玩?”
“我没有,我自己跟自己玩。”
余励“……你……你放屁……”
江眠过去捏了一杯酒,“还能说话?余公子好酒量,再来一杯。”
余励“……姐,我错了。”
江眠用刚才余励摸她脸的动作,同样的摸了摸余励的脸,“真乖,喝多了吗?没喝多再来一把?”
余励妈妈我想回家……
傅暮终看着江眠凑近了和余励说话,但是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好上前,“喂,小余子,你不行了啊?”
“报警……救命……我再也不要和傅峥嵘的女儿玩骰子了呜呜呜呜呜。”余励扑在傅暮终怀里哭,“欺负人,欺负人!”
傅暮终被余励这个反差给吓着了,“你慢点,怎么回事?”
余励说,“我喝了……整整四排酒,可是她一滴都没沾!”
江眠在旁边脆生生地说着,“我运气太好啦,和余公子玩真开心!”
说完还对着他们笑了笑,像个初恋小天使。
余励两眼一翻,吐出一口血,直接昏了过去。
傅暮终抱着余励跳起来,“我靠!这,这是要打120还是110啊!”
听说傅峥嵘有个小女儿,长得贼可爱,玩骰子新手光环贼6,第一天晚上就把余家二公子余励喝得胃出血进医院了。
我靠,这么牛逼?傅峥嵘什么时候有个女儿?
前阵子冒出来的,啧啧啧!我想当他女婿……
……
傅峥嵘进医院的时候,江眠正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傅暮终看见自己大哥过来了,赶紧从病房外站了起来,“哥……”
傅峥嵘没说话,眼神扫过江眠,“怎么回事?”
江眠刚想张嘴,听见傅峥嵘冷笑,“别给我编故事,说实话。”
“他把清欢灌多了,我就帮清欢灌回来了。”
江眠抬头,也懒得装了,声音冷冷地丢下一句,“技不如人,玩不过我而已。”
傅暮终瞪大眼睛看着江眠的态度转变,又去看傅峥嵘,对方倒是一脸老早知道她底牌的样子,正眯眼冲她笑得不善,“所以?余励这人心眼不坏,你把人家喝到胃出血?”
“我要是输了,胃出血的就是我。”
江眠也笑了,“余励对傅清欢没想法,就没必要灌她那么多酒。我看不得这种想把女孩子灌醉带走的男人。”
傅峥嵘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之后叼在嘴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余励和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没那么多龌龊的心思。”
“哦,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他了?”江眠耸耸肩,“那他让清欢喝那么多酒也是事实。你不心疼你妹妹么?”
傅峥嵘发现自己说不过江眠,干脆直接抓着她把她拉到余励的病房门口,“进去和人家道歉。”
江眠红着眼睛,“凭什么!”
“江眠,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你觉得在外面怎么放肆都有我罩着?”
傅峥嵘烟抽到一半直接从嘴里吐了,用鞋子碾了碾,“余励是余晏的弟弟,余晏是跟我一块不要命过来的兄弟。你把我兄弟的亲弟弟喝到胃出血,你觉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江眠没说话,许久才说,“那如果当初是我输了呢。你敢说他对我没有一点想法么!”
傅峥嵘盯着她半晌,竟是直接笑了一声,“输?你当我没看监控录像么?江眠,你作弊拨骰子的手法可是老练的很啊。”
江眠脸色一白,傅峥嵘按着她把她拽进病房,里面余励刚醒,正在喝粥,一看见江眠就差点连粥都端不稳了。
“你……你们怎么来了?”舌头也差点打结。
“来和你道歉。”
江眠低低地喊了一声,“抱歉,把你喝吐血了。”
“别别别。”余励虽然脸色惨白,但是精神还是好的,对着他们挥挥手,“我也没想到我有这么脆弱呢……再说当时玩的时候也是我自己同意,老傅你板着一张脸干什么,跟我要死了似的……”
“没关系吗?没关系就好了。”
傅峥嵘在旁边淡漠地说道。
余励嘿嘿笑了两声,随后道,“你是带你家小姑娘来找我的吗?”
江眠在一边不自然地点点头,“嗯。他说了,是我玩的过火了。”
余励打了个指响,“好办,你过来……”
他看着江眠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贼兮兮的。傅峥嵘在一边皱起眉头,看来是小看了江眠的魅力,男人对她根本记不起仇来。
江眠走上前,余励干脆利落掏出手机,两只眼睛都在发光,“把你微信号给我,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吧!”
余励来这么一出傅峥嵘和江眠都愣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眠应了一声,就去掏手机。
背后某位父亲黑着一张脸上前,“想干什么?”
靠,刚才还是一副来给自己赔礼道歉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变脸了!
余励说,“我想跟您的小女儿拉近一点关系。”
“拉你b的关系。”傅峥嵘上去把江眠拖到自己身后,“道歉已经道了,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儿,还想要微信号,你特么是嫌胃出血太轻了是不是?”
余励怪叫一声,“操!不就是要个微信号吗!”
“做梦吧你!”傅峥嵘翻了个大白眼,“老子的女儿是你能染指的?你他妈去死吧,活该被她喝到胃出血。”
这位父亲,你变脸的速度有点太快了啊喂!
麻烦来点诚心诚意好不好啦!
傅峥嵘又抓着江眠出了病房,背后余励在嚎叫,“不给我微信号我就吐血给你看!”
傅峥嵘眯眼半晌,“狗叫?”
余励“呕——”
“我靠,真的吐血了,真的吐血了!”傅暮终扒在门口大喊了一声,结果傅峥嵘头都没回,“吐死他!不够再买两斤鸡血给他。”
第二天傅峥嵘带着江眠去了射击馆,小姑娘拿枪的姿势还挺威风凛凛的,他站在旁边,手把手教导江眠如何上膛如何瞄准,最后将她搂在怀里,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一起握住枪。
江眠的身体颤了颤,脸有点发烫。
傅峥嵘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记住了,手枪是没有激光准心的,得靠你的感觉,不过你fs玩得这么好,应该玩真枪也有天赋……”
江眠耳根子都发红了,大男人抱着她已经距离够近了,还贴着她耳朵说话,她……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傅峥嵘不会真把自己当做他女儿一样看待吧!
下一秒,手枪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穿透了对面的靶子,江眠猛地回过神来。
抬头去看傅峥嵘的侧脸,男人正和她一起握着枪,发射那一瞬间眼神如同出了鞘的利刃,闪着寒光凛冽无比,她忽然间好像看到了傅峥嵘当年当兵时的样子。
一双眼睛锐利冰寒,形状漂亮而又极具攻击性,就如同……就如同她手里的枪。
傅峥嵘松开她,“会了吗?来试试。”
江眠将心思收回来,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靶子上面,冲傅峥嵘点点头道,“我试试。”
傅峥嵘看着江眠的身影,思绪渐渐被扯远,直到对面有人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你侄女准头不错啊。”
傅峥嵘感觉像是在夸自己似的,也笑了笑,“是吧?”
傅峥嵘和江眠走出去,大家都不会觉得他们俩是一对,江眠更像他侄女或者小女儿,他压根儿就没担心会有人把江眠当成他女朋友。
江眠收了枪回来,傅峥嵘看了眼对面靶子上的洞眼,好心情地说,“喜欢玩吗?我带你去挑一把买了?”
不喜欢。江眠并不喜欢这种运动……只是看着傅峥嵘的眼神,鬼使神差般,她说,“喜欢。”
傅峥嵘帮江眠在店里注册了会员,随后还帮她挑了一把轻巧的枪,让店员帮忙在底下刻了江眠的名字缩写。
回去的时候,傅峥嵘试探性和江眠说道,“下周去玩nerf?”
江眠最近跟着傅沧海学习,文化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她看了眼傅峥嵘道,“行……吧。”
傅峥嵘没说话,双手插在兜里继续往前走,来到他那辆庞大的坦克车面前,“今天不回老宅了,我们回自己家。”
江眠应了一声,随后问傅峥嵘,“你是不是要派我去执行什么任务?”
傅峥嵘没说话,高大挺拔的侧影跟雕像似的,冷漠而又无动于衷。
回家路上的时候江眠顺路让傅峥嵘拐去了超市,结果人家就看见马路边停下一辆军用的坦克车,嚣张霸道地直接在实线上压着,驾驶座车门一打开,走下来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
五官深刻凛冽,眼神如刀,斜眉横飞,看着就不好惹,身材又笔直挺拔,一看就是个当过兵的,站在那里气场不容亵渎。周围人都期待副驾驶座是什么样的霸气军嫂,可是副驾驶座门一开,就蹦蹦跳跳下来一个小萝莉。
?????
这是什么组合搭配?
靠!那个萝莉好幼女哦!一双眼睛bulgbulg的!跟初恋的时候喜欢的那种清纯女神似的!
一个宅男抱着初音的手办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江眠站在傅峥嵘旁边,眼睛都发光了,“啊!小天使!小天使!rrrrr!留下你的企鹅号,我能勾搭你吗!”
江眠往傅峥嵘背后躲,傅峥嵘眉毛一拧,就把江眠藏起来,“你干什么?”
“你是她的监护人吗?大大求你来二次元发展吧!以后有你去的展子我一定到场给你投喂!有兴趣加入我们v家吗?”
“没兴趣!”傅峥嵘一脚踹过去,死宅跳得很快,一溜烟跑远了,边跑边喊,“大大我等你入圈!爱你哟233333!”
“二三三三三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傅峥嵘和江眠彼此看了一眼,互相摇摇头,随后一起走进了超市。
“喂喂,看到没有?那边那个男人,好帅啊……”
“真的啊,好高,有一米九了吧?”
“好有腔调哦……床上一定很猛……”
在货架面前挑方便面的傅峥嵘脸一黑,听见江眠笑道,“爹,她们说你床上很猛?”
“怎么,你要试试?”傅峥嵘不屑嗤笑,“到时候对比一下我和许宁楚谁的技术好?”
江眠耸耸肩,“对比不出来。”
傅峥嵘脚步一顿,听见她随口就是黄段子,“说出来怕你不信,我除了是处,别的一无是处。”
“……可没白长个嘴,一天天叭叭的。”傅峥嵘拿下一大袋合集的方便面,被江眠又放了上去,“没营养。”
“怎么,连你爹吃什么都要管了么?”
“你吃屎我绝对不管,在旁边给你加油。”
江眠说,“喜欢吃面的话我回去给你做不就好了,买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干什么?”
傅峥嵘愣愣地看着江眠推着购物车走了,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靠,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了。
“就……就这个周末的时候。”
傅峥嵘带着江眠在超市里转了一圈,随后排队买单,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个年轻气盛的小jc在他们的车子面前徘徊,傅峥嵘过去一拍他的肩膀,“哟,怎么,给我贴安保员啊?”
“傅……傅头儿!”
小年轻一看见傅峥嵘就愣了,又看了几眼面前的车子,“您……这车是您的啊……”
傅峥嵘笑得眯起眼睛来没说话。
小年轻直接把罚单涂掉了,嘶啦一下撕下那张罚单,叠了个纸飞机塞在江眠手里,“我……哥哥给你折飞机玩,别在意,傅头儿晚上好,傅头儿再见!”
说完直接跑了,江眠愣愣看着手里的纸飞机,喃喃道,“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傅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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