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钱,就是自己人。
这个惯例,好像到哪都一样。
想当年,漕运还盛行的时候。
要加入漕帮,需要一套复杂的程序。
拜天地,祭鬼神,还要卑躬屈膝地认一位干爹,以求以后受人欺负之时,有人为你出头。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只是个编外人员。
只有三代之后,子孙才会成为漕帮的核心帮众,可以参与漕运。
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帮众的忠心!
任何社会问题,都可以归咎为经济问题。
这是陈真在东北大学读书时,学到最重要的一句话。
漕帮更像是个股份制的家族公司,里面人员构成复杂,分配的利益也是庞大。
除了上面达官显贵拿走的,剩下那些银子,也是僧多肉少。
如果按人头分,每人能拿到手里,微乎其微,跟种地差不了太多,付出的辛苦也相当。
那就更加没有必要,点头哈腰的去给别人当干儿子了!
所以延时分红,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
毕竟你跑了三代人的船,就算愿意拿起锄头,普天之下,也没有属于你可以耕种的地。
除了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别的办法。
但陈真拢起的这个松散的组织,就不需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究其原因,不过是兵少将寡,利益很好分配。
陈真抿了一口高档红酒,在口腔当中含了一会儿,感受充足酒中的涩感,才将温热的酒液,吞进肚子里。
这款酒不错,陈家也拿下了代理,可以在哈尔滨开上一家酒庄,专门做红酒生意。
分完钱之后,桌上也热闹了几分。
王婷和孙茹,接连起身敬酒,马屁话一句接一句,哄得陈真哈哈大笑。
果然让人弯腰市侩,只需要用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钱砸!
小安子也在一旁偷乐,但眼中的寒光不减,一直瞟着旁边的孙茹。
因为半夜还得去接人,所以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不过也做到了,主宾尽欢。
餐桌很快被收拾干净,下人很快端上来四杯热茶,放在四人面前。
陈真喝了一口茶,之后看向旁边的小安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安子心领神会,将桌子上的老刀牌香烟和打火机,挪到陈真的面前,笑着对孙茹说道:“孙科长,你的调查也有段时间了?”
“有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吗?”。
孙茹听到刘安发问,知道这是代主问话,赶忙放下手上的茶杯,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
“警视厅那帮情报贩子都被抓起来了,统统关在督察处的大牢之中,还没有开始审问。”
“不过里面有一条大鱼!”。
陈真听闻有大鱼落网,也是心中一愣,之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条河里的大鱼?”。
百种水,养百种鱼。
百样米,养百样人。
哈尔滨这条河,原本不深,大鱼小鱼不过十几条而已。
可九一八之后,链接亚欧的哈尔滨,它的重要性,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各个组织,都派出了王牌特工,想要知道关东军和新西伯利亚的消息。
河本来就是条小河,鱼却多了起来,活动的动作,必定迟缓。
抓起来,就方便不少。
“南京那边的,是特工总部的元老外勤,原来奉天党部的主任。”
“没有返回南京,而是潜伏进哈尔滨警视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当上了刑侦科三队队长!”孙茹回答道。
特工总部!
原来的党务调查科,徐恩曾的手下。
党务调查科的人,是志大才疏的代表。
东北易帜的时候,这帮混蛋,就搞出不少摩擦。
让奉系元老们,怨声载道,对这帮王八蛋,贼拉看不上。
后来还是那位光头元首下令,才将纷争平息,cc的人,才不敢太过分。
“他招出什么了吗?”小安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孙茹摇摇头,遗憾地说道:“我第一时间就提审了他,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对于这样的王牌特工,严刑拷打,并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需要软磨硬泡,才能把他肚子里面的秘密,一点点的掏出来。
可情报都有时效性,一旦接头人发现外勤无故失踪,一定会拉响警报,跟他有关联的人,都会撤出哈尔滨。
“督察处的探员,都是新手,审不了这样的老狐狸。”
“孙茹,你抓紧时间,把这条大鱼转移到宪兵队的大牢里。”
“重兵把守,也不会出问题!”陈真直接下令道。
孙茹嘎巴了几次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明显就是抢功。
可理由却是冠冕堂皇,督察处的确缺少有经验的探员,审讯几次,都让人牵着鼻子走,没有半点进展。
“功劳是你的,这点不用担心。”
“说句张狂的,我的升迁,可跟功劳没关系!”陈真打消了孙茹的顾虑。
孙茹听到陈真的保证,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干脆地领命道:“我今天晚上,就把这只老鬼,押到宪兵队大牢!”。
小安子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孙茹空的杯子中,重新倒满茶水,就在孙茹抬头说谢谢的一瞬间,突然发问道:“内鬼被捕的消息,高彬知道吗?”。
孙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高科长知...”。
话虽然没有说全,但意思很明显,孙茹是先禀报的高彬。
如果不是陈真特意问起,孙茹是不会主动禀报的。
吃里扒外!
这个罪名,在任何单位,都是重罪!
没有任何组织,能够忍受,自己成员的背叛。
陈真一直很好奇,高彬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孙茹如此乖乖听话。
小安子套出了他最想知道的话,立刻将双手牢牢地摁在孙茹的肩膀上,低头闻了一下她的秀发,阴冷地在她耳畔问道:“我的孙科长,我没听说您调到特务科了!”
“高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
“难道高彬他会什么巫术,让你胆大到,忘记了上司是谁?”
“孙科长,你最好给我跟陈长官一个解释!”。
孙茹在小安子的手,摁上去的一瞬间,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脸也变得煞白,哆哆嗦嗦地说道:“陈长官,请您听我解释。”
“我是有苦衷的!”说完,就去摸腰间。
王婷眼疾手快,立刻拔出自己的配枪,对准孙茹,厉声喝道:“把手从腰间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