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
(实在抱歉)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虽然刚才气氛也没有好到哪去!
火花四溅,激情且颓丧。
周乙突然露出微笑,像是明白了点什么,之后轻声说道:“放心科长,人跑不了。”
“小蔡跟路明正在追人,大概是不会失败的!”。
大概?
失败?
是高彬当下最听不得的词。
这两个词语,就像两根纤细的钢针,直插在他的双目之中。
虽不致命,但难受的要死。
“咱们都是船上的人,这条船,本来是咱们说的算。”
“想往那开,就往那开。”
“可现在船上还有一个艄公,他手里也有船桨,也能改变方向。”
“你我别无选择。”
“还是要藤井副科长变成正的了,咱们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骨折的伤痛,让高彬人都站不稳了,强撑着才站直,神色平静地讲述这特务科的局面。
周乙没有回答高彬的隐喻,而是淡淡的反问道:“今晚的行动,藤井副科长不知道嘛?”。
有时候,交易双方表面上的话,并不重要。
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警备队不会从行动队当中分离,继续归行动队指挥。”
原本这样的政治交易,应该在暗室中进行,不能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
可现在是危急时刻,高彬也顾不得体面了。
现在必须拉住周乙的心,让他不要乱说,顺便逮住逃跑的两人,才是关键。
听到高彬松口,周乙的脸上,也露出微笑。
之前这个老小子,为了削弱他的权利,暗地里蓄谋很久,意在把行动队一分为二。
方案都在司法部通过,本已经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谁曾想,会有这样的转机。
见好就收,周乙立刻说道:“科长,您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儿办明白!”。
救护车的警示铃,正在楼外喧闹。
见周乙已经跟自己一条心,高彬也稍微放心一点。
胳膊上的伤,需要赶紧救治。
高彬不准备在这个伤心之地多待,踢了一脚身边的谢子荣,让他跟自己一起离开。
“安扬,你带上人,护送着科长去医院!”
刚发生了刺王杀驾的大事儿,周乙也不敢松懈,立马指挥手下,护送高彬离开。
...
路明手里拿着枪,站在十字路口中间,不停地阻拦着过往车辆,查看王郁的下落。
洗手间中的衣服,他已经看到了。
整个大使馆,也都找了个遍,并没有这个该死的女人踪迹。
无计可施的路明,只能出此下策,站在大马路上,不停寻找王郁。
雪越下越大,视线越来差。
路明心中十分的焦急,这是大使馆外出的必经之路。
如果要离开巴尔干大街,就必定要经过此路,除非她是步行离开这里的。
可整条大街,都被特务科的人把控住了,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当然他也注意到后街的爆炸声,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挂在心上。
在哈尔滨,只有特务科给别人找麻烦,还没有人敢给特务科找不自在。
可固定印象存在的目的,就是被打破的。
当然,这是后话!
站路中心,横行霸道的路明,王郁自然是看到了。
的确是个老警探,知道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关键位置。
箭在弦,不得不发。
王郁压低了头上的帽檐,不让人从前风挡玻璃看到自己,不停摁住车喇叭,催促着前车快开。
车喇叭就如同多米诺骨牌,是会产生连锁反应,没有一声是无辜的。
人类在血液中,有着对极致速度的渴望。
这种欲望副作用,会让人出奇的愤怒。
对世界,对人生,尤其是对前车的司机。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离开汽车五分钟,就会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绅士。
路明被这一阵阵的车鸣声,搞的心烦意乱,但还是细心地查找,不遗漏一台。
王郁有点吃瘪,她本想引起混乱,之后在趁机逃跑。
可前面的司机并不帮忙,整个十字路口乱的跟一锅粥一样。
怎么办?
现在王郁脑海中,全都是这三个字。
车辆正在一台台前进,自己被卡在中间,连掉头都掉不了。
看样子,文得不行,只能来武的了。
警视厅埋伏在周围的便衣警察,也注意到了十字路口的情况,都往这边跑。
见到身为行动队副队长的路明,正在逐台检查车辆,于是准备加入其中。
“专心一点,那个死女人应该就在这里。”
“抓活的!”
路明大喊了一声,继续寻找。
队伍壮大,最直观的反馈,就是场面更加有序。
王郁在排队的顺序,从第三位上升到第一位,要直面路明了。
这时的王郁,反倒是放松了。
因为选择变少了,就如同华山一般,只有一条路。
既然路已经摆明了,那就往里面冲就好了。
王郁将车灯调到最亮,径直地照向路中央的路明,晃的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之后猛地撞向他。
路明感觉自己在飞翔,对!飞翔!
其实这不准确,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滑翔。
路明滑翔了几秒之后,就撞到旁边的木质电线杆。
口吐鲜血的路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王郁先发制人,他现在已经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神示意手下们,动手!
眼神是万能的,但也是万万不能的。
手下们都楞在了原地,惊慌地看着倒地的路明,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枪,对着王郁的车开枪。
可开枪的时候,只能看到王郁的车尾灯,发泄地清空着自己的弹夹。
王郁低着头开着车,心里感觉到不可思议,居然怎么简单,就解决了老奸巨猾的老路。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她这一恍惚,就出了祸事儿,跟对面驶来的车,来了个碰碰撞。
这一下撞击,力道可不轻。
王郁的头,直接撞到了方向盘上,额头划出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糊面。
她擦了一把脸的血,拿着手枪,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车已经撞废了,也就开出一百多米,警视厅的人,还在后面那!
向前跑了几步,王郁出于好奇,想要看看撞车司机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对面车的司机,居然是垫后的楚兰。
怎么会怎么巧?
真是见鬼了!
王郁心里暗骂了一句,停下脚步,准备营救被困住的楚兰。
楚兰这时也是满脸鲜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应该是撞到了头。
两车相撞,驾驶台已经变形,他的双腿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王郁看清楚情况后,对楚兰说了一句“忍着点!”之后用力掰弯铁皮,让他把腿拽出来。
楚兰疼的大喊了一声,而后将腿挪了出来,之后扯下领带,绑在了大腿的伤口处止血。
后面警视厅的便衣们,也没有想到有意外之喜,见车已经撞毁,立刻跑了上去,准备活捉这个女**。
王郁扶着楚兰往下走,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都苦笑不已。
不远处的前方,几道刺眼的光束已经迫近,这是追击楚兰的追兵。
后面大喊着跑来的,是路明的手下。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去无可去,进退两难啊!
楚兰掏出自己的枪,依着自己的废车,将枪口瞄准后面的来人,对着身边的王郁说道:“分开跑!”。
闻听此言,王郁固执地摇摇头:“上一次是我跑了,这次轮也该轮到你了。”
“快走吧!我在这里掩护。”。
“我这条腿费了,跑不了。”
“能走一个是一个,别耽误机会,快走。”
“为孩子们想一想!”
楚兰推了一把王郁一把,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黑胡同,让她往里面跑。
听到孩子们这三字,王郁身体一震。
老张是出不来了,找孩子的事儿,只剩下她了。
她要是也死在这里,两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挺住下一个寒冬。
“走吧。”
“别犹豫了。”
“我喜欢楚兰这两个字,要是有男孩,就让他叫这个名。”
“王郁姐,认识您,我很荣幸!”
楚兰眼里含着眼泪,搞怪地做了个邀请女伴跳舞的绅士礼。
王郁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双膝跪地,对着楚兰磕了一个头,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者死,走着生。
愿意留下断后的,无异于撤退者的再生父母。
共产主义战士不兴这个。
但王郁还是跪下了,因为这是替自己两个孩子跪的。
楚兰突然想抽根烟,但是摸遍了口袋,也没有找到。
上大学的时候,正在搞新文化运动。
所有大学生,都以苦行僧的标准要求自己,不抽烟,不喝酒,不用洋货,每日锻炼身体。
同班三十人,只有他一人坚持住了。
可到了苏联,跟小兰的儿女情长,让他非常苦恼。
老张是个蔫坏的人,就教他抽烟解忧愁,这一来二去的,就彻底学会了。
等跟小兰彻底确定关系之后,这小姑奶奶特别烦抽烟的人,自己只能戒掉了。
这大雪纷纷的天,也可能是自己最后一天了,要是有根烟,助助兴,该是何等美事儿啊!
楚兰有些后悔,没有把老叶身上的那包烟带走。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步声,轮胎在地面滚动声,越来越近了。
楚兰看了一眼右边的胡同,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王郁的身影。
“我的同志,快跑啊!”
“马克思保佑!”
他在心里呻吟了两句,之后就从躲避的车厢探出头,对着赶来的追兵,当当就是两枪。
蔡真坐在后座,看着不远处浑身是血的楚兰,对着车上的便衣们说道:“必须抓活的。”
“抓到了他,荣华富贵也就都有了。”
“行动的时候,都招呼一声。”
车上的三人,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自己清楚,而后看向被团团围住的楚兰,眼睛里都冒绿光,恨不得亲手抓住这个男人。
自己老婆孩子的好日子,都挂在这小子的身上了。
楚兰边抵抗,边往左边的胡同中跑。
他的腿伤十分的严重,根本快跑不了。
而且腿上流下的鲜血,全都洒在积雪上,十分明显,只要顺着血迹,就能准确的找到他。
奔跑,是毫无意义的。
可楚兰往胡同中跑,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把警视厅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这样,就能给王郁,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这时,周乙也接到禀报,赶到了胡同前面,看着道路上的满目疮痍,就直皱眉头。
“周队长,楚兰跑进去了。”
“我已经让人,把这条胡同的所有出口,都封锁住了。”
“他跑不了了。”
蔡真布置完,就跑到周乙面前汇报,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周乙还是面沉如水,没有一点波澜,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对蔡真认真的说道:“今天的任务失败了。”
“这是你我都清楚的事儿。”
“楚兰不能出问题,必须要抓活的。”
“要不然,咱们都过不了关。”
“地下党袭击了科长,他已经去医院治疗了。”
“咱们当中有内鬼,这个楚兰应该能找到内鬼。”
“抓活的,一定要抓活的!”。
蔡真也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到高彬受伤住院,她也是暗吃一惊。
心里寻思着,会不会是这样的,蝗虫小组回来,就是为了刺杀高彬?
疑惑在蔡真心里盘旋。
可这些都是推断,只有抓住楚兰,才能知道乌特拉行动的真正意图。
还有那个潜伏进警视厅的内鬼。
周乙掏出自己的配枪,一歪头,率先进入漆黑的胡同,顺着血迹,寻找着楚兰的下落。
蔡真也跟在周乙的后面,仔细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叶金荣生死未知,路明重伤,唯一活蹦乱跳的,就只剩下周乙。
盯着楚兰,看他对谁开枪,是高彬交代的任务。
况且,蔡真也很感兴趣,到底是谁,能潜伏的怎么深!
胡同当中七扭八歪,楚兰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腿上的大量失血,也让他有点神志不清,他现在全凭感觉在跑。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警视厅的人找到他了。
也是,地上那么多的血迹,换做任何一个酒囊饭袋,都能找到自己。
手枪的弹夹中,只剩下三发子弹。
不过他还有秘密武器,就是那个大耳贼塞给自己的左轮。
楚兰从腰间将其拔出,边走边看,发现里面子弹是全的,正准备合上的时候,却发现撞针有锯掉的痕迹。
锯掉的撞针,短了几分,根本打不到子弹的底火上。
这就是一把费枪!
楚兰沮丧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最后的依仗,居然是一把费枪。
真是搞笑!
但楚兰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把枪是被那个贼女人小蔡拿走的,会不会这也是调查的一部分?
可现在的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后面的脚步声越发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