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是一匹马,你却偏要把他当个人。你的侄女能把他骑了,你却想着把这匹马抬到你头上,未免太过了。”
先秦末期,民风使然,对这种事情,大家并不忌讳。言语之间多有些孟浪,时代环境使然。
秦岸顿时有所领悟,“父亲的意思是,要让东方奚为我们秦氏效力。”
“敢睡老夫的孙女,他的胆子如此大,难道他还敢抛弃我的孙娥?”
秦岸认为,“这可说不准,和我们秦氏公女厮混,却又不凭借我们秦氏的力量晋升,我认为这是他对我们这秦氏的挑衅。”
秦戟却觉得,“毕竟少年郎,有些骨气倒也有些意思,如果是真的低头来见我们,我倒也未必赏识。”
“赏识?”秦岸瞪大眼睛看着他,“如果被拱的是你家女君,你也会这么说吗?”
秦戟嘿嘿一笑,“这有什么的。我的女君,也在外养了个小白脸。不过不是我提携那小白脸,是她逼了他夫君提携。”
秦岸听了,顿时摸不着头脑,合着还是他落伍了。
“可是长女君夫君尚在,秦氏司马氏两家交好,这与我家女君情况不一,她出嫁不久就年纪轻轻开始守寡,婚约不再存续。而我的女君和吏奚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年轻人未婚私通胡闹。我之前也全做玩闹,并不在意。只是如今真的要他们成亲,未免太抬举东方奚。”
“毕竟他是个庶人,祖父是医家而不是巫医。我们秦氏,传了几百年的勋贵,如今却要大张旗鼓以他为婿,未免闹的太大了些。若是弄不好,传到咸阳城去,那我就成了笑话了。”
秦太公只觉得这小年轻有些意思,想见一见,“你们不是说昨晚大王赏了他一百金吗?”
秦岸却道,“金子算什么,区区百金,中等的商贾也可以弄来。可是这贵族身份,这地位,能是那么好得的?”
秦岸说着,又对四下道,“你们都退下,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一众仆人小心翼翼的退下,悄无声息。
出了门,他们就看到秦月娥站在门口,她面色发白,换了身湛蓝色的衣裙站立在门口,看着盈盈脆弱。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让他们都退下。
秦岸这才骂道,“还是说,如今咸阳城有了一位长信侯,我们要惯着这种风气不成?年轻男女,真是春心荡漾的时候,互相吸引,玩玩可以,哪怕有了孩子,我也不在意,我亲自养了都行。”
“可是成亲这种大事,向来是门当户对,讲求共同结盟求利。女娥在外面玩男人,那是她作为女勋贵应有的权力和自由。可是这要成亲,那就是大事中的大事。她虽然是个孀妇,可是毕竟年轻。且她先夫是杜氏的嫡孙。”
“杜氏乃古蜀国望帝之后,一直盘踞在这一代。我们秦氏本来在故都雍城,后来去了咸阳城,如今在云阳落氏,为了稳定地位,必须要和当地豪门杜氏结亲。我们都是古老贵族之后,结亲也是为了互相帮扶。奈何杜氏目光短浅,想要依傍长信侯。杜氏虽然要倒,可是要接续婚姻,那也应该是和下一任县令。”
“而东方奚,再有才能,他也只是一个人,甚至连个同族兄弟都没有。谁去做他的后盾?如此势单力薄,就算是一时赢得大王的欢心又怎么样。眼光还是放长远些。”
秦戟便问,“说来说去,你是觉得你的女君,还得要再联姻一次?”
秦戟觉得他这个弟弟做人父不怎么样,这摆明利用女儿。但是秦月娥是他的女儿,他不好指摘什么。
“她为女君,年仅十八,为何不去联姻?等她地位稳固,到时候再与谁相爱,与谁生养,那都好说。你也别觉得我有私心,没有权势地位,她怎么能无所顾忌的谈情说爱。”
“等到她成亲了,哪怕继续与吏奚私通,造出十个八个小人来,哪又有什么的。是你们把我女君的婚姻大事看的太轻了,而不是我这个人不通情理。男欢女爱,那是小事,婚姻契约,事关终身。”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如果她现在为了一时的欢乐,而放弃终身的利益,那未免太过荒唐。一句话,我的女儿和谁在外面私通我不在意,她怎么玩怎么高兴,那是她自己的私事。”
“咋们秦国的女人一向如此,只要别效仿当今太后就是。我唯一在意的是她最后能在礼法上成为谁的婚配妻子,能给我们秦氏带来什么。贸然以东方奚为婿,这就是打我堂堂县尉的脸。”
外面,秦月娥听了这些,也知道她父亲是真的爱她。这下她算是知道她父亲的顾虑是什么了。
秦戟却觉得,这小子长得这么帅,以后会有很多人赏识提拔他。
“可是如今他得了一笔大财,年纪轻轻又能做秦吏,日后必定在云阳城声名大噪。你不以他为婿,自有他人以他为婿。放着好马不自己骑,难道要让给别人。没准儿,他真的就如同那百里奚一般,日后能成为大才。”
“那就等他成为大才再说。而且你这么看好他,那就以而之女妻之。”
“行了,别争论了。”秦太公猫了个腰,“身份低,这是什么大问题?不是人人天生都是贵族,不想着不拘一格为家族招纳贤士,一天到晚勋贵挂在嘴上,我看你也就这点出息。我们秦氏过往不也是养马的,如果光盯着一个人现在的窘迫,而看不到他身上的可取之处,那就是把良驹拱手让人。”
秦岸端端正正的跪坐着,恭敬的聆听父亲的教诲。
“东方奚的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以后能给我们家族带来什么。秦吏的身份,太简单;大王赏了百金,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秦岸想着,自己还是丢不起这个人,如果真的让东方奚把云阳嫪毐的名字坐实,他这个县尉实在是太丢人了。
“父亲说的是,东方奚目前还不足以做我的女婿。而且我认为,经历这件事,应该让女娥和他断了来往。毕竟他幕后之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
秦太公听了,却眼中掬着笑,“你说这话,未免胸襟太小。其实老夫的意思是,月娥可以妻与东方奚。”
秦岸大惊,“可是您方才不是说他小门小户的吗?”
“可是他却有一个地方,是你们都比不上的。”
“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庶人怎么会有比我们弟兄出色的地方?如果作诗吟唱也算本事,那我们这些大夫县尉都不必习武了。”
秦太公道:“二子,你莫要心急,听听你兄长怎么说。”
(其实古人还是玩的很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