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违地出现的时候,马茹胧不声不响在做早餐,厨房很大,设备齐全,卫佳皇若在这里使出“傻瓜也能做米其林三星厨师”,想必不会被捆绑销售任何厨具,就能让那空中小人大展宏图。www.zhongqiuzuowen.com但是小马姐姐珍视的是活着像个人时那份保有尊严的感觉,脑子清醒时候一定不当天命的奴隶,坚持使用勤劳的双手,谢绝傻瓜也能。
卫佳皇在客厅闭目,什么也不去想,但是感知变得极其敏锐,冉违地刚一踏足客厅的地板,便即睁开眼来。
这个言之凿凿说要不眠不休监督自己安全到最后的旧世界技术大拿,临战前夜却夜不归宿,倒让卫佳皇一觉醒来倍感清爽——当然也可能是佳人在侧的关系。
他不想问责冉大人的渎职,也不想过问他的**甚至组织机密,只是指着他现在依然红彤彤的脸蛋:“昨天喝了多少?”
冉违地哈哈大笑:“陪领导高兴,有命在就好。”
然后凑近卫佳皇坐下,一身刺鼻酒气扑来,卫佳皇微微皱眉。
冉违地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经历了一次圆满的双修,整个人脱胎换骨,就像随时要飞升了。”
卫佳皇冷笑:“飞升没有,牺牲跑不掉。”
不知道是酒劲未去,还是也想效法马茹胧活出人样,冉违地大大咧咧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嫂子需要帮忙么?”
卫佳皇懒得理他,听得冉违地低低地赞了一句:“坐姿已经很有神韵了,果然有用心。”
卫佳皇干脆闭上了眼睛。
既然要摆脱天命的阴影,房间自带的传送系统就不能用。
冉违地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半晌,猛然发现一个之前一直没注意的事实:一天天和防水电脑同生共死,互相学习,互相成长,互相利用,渐渐地连怎么走路都快忘记了。尤其是瓷器接管天命进入全面战争的阶段,要么是在X008,要不是寄生在天命的福利下,瞬移来瞬移去,当自己抛开杂念,专心行走,还没到厨房竟然难以抑制地酸痛。
昨天在泳池里的时候还秀了一把美好身材,颇有些自傲,却没有告诉卫佳皇,过去是靠着自己的锻炼,而现在还是天命的功劳,至少得依靠防水电脑。虽然是用技术作弊,但是身体状况却不是虚假的,那是真的好。那为什么耐力像个弱鸡一样呢?
冉违地这样的聪明人想到了关键处——缺乏走路的锻炼!与其说是耐力不行,不如说是走的方法不对!自从做了手术后,这世道变得更难了。精神领域的攻击越发密集,自我的配置虽然升级,照样每天忙着洗脑免疫的建设工作,为了保全自主的意识必须争分夺秒,每取得精神领域的阶段性胜利紧接着就要迎来下一波洗脑陷阱的挑战,哪里还有时间来走路?走路多费事啊,伟大的天命之下,有这么多便捷的工具,为什么不用?人最宝贵的精力必须得留给防水电脑——对自己来说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粗且唯一的大腿!
再后来发现孤军奋战实在不是人做的事,虽然自己已经不算是普通人,这样下去他比旧世界高负荷工作的低级码农还惨,就算有天命作弊保持的强健身体,也得过劳死。于是他加入了组织,加入了这个叫做瓷器的他原本以为很松散的组织,直到他遇到了櫜頫卛,他才知道这个组织的本质,以及他们骨子里的骄傲和决绝。
如果今天组织覆亡了,我又何去何从呢?
昨夜他问过櫜頫卛,櫜頫卛回答他,一切的答案都在酒中。
于是他换来了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真切的恶心呕吐,难受得想死,那份难受只有真实的人类才能拥有。
他在想,什么时候我也把小马姐姐这些胡说八道听进去了。
明明很难受,却舍不得让这种感觉离开。
是啊,天命的奴隶。自我是保住了,却被天命绑缚住了,离开了天命就不能活。如果有朝一日,蹴帝的野心真的实现了,人才为他所用,天命真正地归属于蹴帝,那个时候还能去哪呢?即便是蹴帝这次输了,櫜頫卛一样会立个新的蹴帝。归根结底还是一样,想要保全自我,终究还是要和蹴帝勾结,还是天命的奴隶!打不开这本质的枷锁,不过早死几天和迟死几天的分别,到头来还是惨死。
龙之队之歌唱的好啊,无知的迷茫。走到了大决战这天,自己到底希望谁赢呢?
不知道。
蹴帝赢?自然是不希望的。
櫜頫卛赢?也好不到哪去。天之骄子,必然翻脸无情,一旦时机成熟,首先要收拾的就是方瓷和自己。这点瓷娃娃知道么?应该是知道的吧。因为知道,所以她其实和自己一样迷茫。
所以都希望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其实是有的,虽然太渺茫。
那就是一心要刺杀魏廿皋的卫佳皇还活着。
不论蹴帝赢还是櫜頫卛赢,卫佳皇都得死。这已经是避无可避的正面厮杀,如果让櫜頫卛的代言人和蹴帝斗得两败俱伤,卫佳皇又能不死这样的奇迹出现,也许就是旧世界的完美结局了。
朴鹫,拜托你一定要想到办法啊!
不经意间迈出了最后一步,眼前便是美厨娘。
冉违地忍着脚上的疼,嬉皮笑脸道:“嫂子!我来帮忙来了!”
专心致志的马茹胧这才转过那张俏脸,没好气道:“就没个正经的——呀,你怎么喝成这样?”
心里想着,越接近最后关头,越不靠谱,这算是什么操作?
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领队醉成这样,是不是得给他再调点醒酒汤呢?这可是我的技能盲区啊。
冉违地淡淡一笑:“叛逆的小马姐姐舍得收心了?很好!”
马茹胧见他秒变云淡风轻,有些后悔,更多的是小别的恐惧,就见冉违地轻描淡写地在虚空敲了敲,那张宿醉的脸瞬间消失。
整个人精气神为之一变,冷冷地看了马茹胧一眼:“难为你做了那么多。”
马茹胧顿感无形的压力落到头上,知道那个直属櫜頫卛的心腹再度上线,她也不自觉地变成了卑微的姿态,垂下头,不敢作答。
“还有半个钟头,两位老师将联袂而至,你给他端出去便是。”
马茹胧不敢邀请冉违地分享,头埋得更低,在灶台某处按了一下,携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起消失。
冉违地叹道:“梦醒时分,奴隶还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