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搞不清楚状况加自以为是,秦大是有些失望的:又杀人?虽然你们那场不是我说的,但我复盘的次数肯定比那对第一CP多。你这么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们是要放弃比赛了。
不是我说你们,这也太早了点吧?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小师弟,和那些拥护你爱戴你的队友吗?而且你确定你不会射到自己队友身上?都站成这样了,你是要不分敌我无差别地发泄么?明知被金家抛弃在即,干脆破罐子破摔,而且还要拉人垫背的么?
但是草根群豪和场边的看客当中部分识货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那超频的动作施展出来,都不禁站起来或者凑近些:比715的时候还要快!
715一战其实只能说明白筑很有可能具备杀人射门的能力,实际上真正杀过人的射门并没有发生。在这些内行视觉里最接近的有两发,一发逼得公务员展示治愈能力算是把郎举从濒死状态拉回来,另一发是被吃瓜群众称作镰刀斩的任意球,直接吓得安娜的门将卧倒,考虑到他还能有反应时间,就算被打中估摸着最多是个濒死。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即便是这两次射门,白筑明显都是有所保留,并没有真正地跃过那条线。
足球大人那个圈子之所以对冒出白筑这个人如临大敌有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考虑到他行有余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即便是这两次未尽全力的射门,研究过细节的大人都确定,足球史上应该没有任何人能踢出来。过往不乏罗伯特卡洛斯这样的传奇人物创造出可遇不可求的大力奇迹,也有金色轰炸机这样的铁血硬汉被球砸得抬出去这样的案例,但足球大人都确定即便是那样的大力奇迹和看似平平无奇的镰刀斩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金色轰炸机的坠机和郎举的九死一生也不是一个概念。
好在有天命,他给出了直观的数值。不单是这个世界的数值,还有旧世界的数值,不要问为什么会知道,足球大人也没有心情和习惯去追根溯源,反正天命就是知道,信就对了。一个个单列出来的数值大家毫无感觉,因为汽车的码表大家见得多了,好在加减法大家都会。根据天命的记载,球打死人的事情发生过不少,其中既有体质差异,也有各种各样复杂的场内外因素,并不能说这个球把人杀了,那它就比没杀人的球强,天命呢不管这些,用时速这种格式记录下行凶瞬间的数值,所有杀人瞬间的时速出现了一个第一名,这个第一名就直接把卡洛斯的大力奇迹和轰炸机的坠机都比下去了,但是它在旧世界只能排第二。旧世界有个第一名,那一次没死人,确切地说没打到人,但是把球门砸坏了——当然了,这也可能是材质不好。足球大人看了天命记录的视频都在想:这材质再不好,估计也比人的身体结实。但是这个旧世界的冠军拿到这个世界来,只能排第三。第一是并列的,都属于白筑,虽然也就高出个8KM,但大家因此确定白筑一定有杀人的能力,而且他这个杀人在他尽全力的时候应该没有个体差异,甚至不止杀一两个人。
都是踢球人,对发力的细节都比较敏感,杀人也分误杀和谋杀,不论是主罚镰刀任意球还是对着郎举都有明显的收力,至少杀意不充分。但是那一天,他曾确定起了杀心。普通的观众看的是删减版,足球大人都是有条件完整复盘的。白筑那时候是真的想杀了凌霹,天命的拍法着实超凡,即使隔屏,这些行家也仿佛身临其境,完美地捕捉了白筑发力的每个细节,很多倍的慢速才勉强看清他的动作,如若不然,似乎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傻逼想要欺负女孩子,心有余力不足,还没动手动脚,就先行倒毙。
天命记录的细节告诉大人们,真正的杀人,动静是迥然不同的。足球大人的共识是,即便没有那两次发力,他也不一定能负荷得了那么大的能量输出,动作幅度如此夸张刚猛,却那么地难以被发现,这是人体绝对不能承受的。所以当蹴帝在专家的帮助下给出了结论大家是信服的——只要完成一个动作,哪怕没有天谴,他也很难善终,那套动作对整体带来的撕裂感,绝不会只是重症肌无力就可以收场的。
郎举之后再无援兵,姑且也算是一片开阔地,他向前的时候突然提速,看着像是带球,但是特别厉害的人会发现上身没有异常的时候,下身却在急剧扭曲,那个时候没有任何部位在触球,然后动作就再也看不见了,整个人仿佛被腰斩,上身犹在,下身隐入一团黑影,仿佛和无边黑暗做了契约,为了求一线生机,把下身抵押给黑暗,获得无上的暴力。
本来一直是场外最警惕的韩大船长在汤炎进球后,也逐渐放下身上的重担,正和旧世界的那位隐退江湖的韩大壮士有些重合,开始和船员们谈笑风生,然后被惊慌失措的谭朋本一拉,以韩大壮士的眼力也看到了那个吞噬下身的黑影。在这个世界久违的豪迈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想骂人:“混——”
嗡的破空之声全场清晰可闻,就像天命比赛中间或出现的判决提示,深入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人人皆仓皇,不管身处哪个立场,不管是否懂球,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土是洋,仿佛看到魔神的力量。场上的人,除了白筑,郎举和洪二,不论芭比兔还是骑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跑,刚一动念,危机已经过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黑娲和于神,两人想的都是:我为什么就躲了呢?
在细微处还是有些不同。
于神的自责源自瞬时的胆怯,刘黑娲的自责源自瞬时的不信任——白队既然做了决定,至少不会打到我们,这是一定的!不管在自责什么,大家第一反应都是闪躲退让。用李闪乾的话说,可以退,只要不是最后那条线。
然而,想闪躲却来不及,刚一动念,已被穿越。最危险的是塞萨尔和田泰,塞萨尔正向前,矮子里拔将军,插的最深的尖刀自有拖后的于神料理,此外田泰最提防这个冲击力最强的外国人向前,于是跟着。没有缠斗,却无限逼近粘连。破空声起,相对的脸面上擦出血珠,有天王的,有阿根廷人的,仿佛滴血认亲。
唯有王秋梅轻咦一声:这都被他过去了?
所有人不管当事还是吃瓜,都确定,打中就得死,那不是球,不是子弹,就是魔神的力量。
魔神的力量客观存在,只是一个修辞差异。就算有天命洗脑,每个残存自我的人在心底里深知,魔神的力量无关善恶,是必须面对的现实,不管是蹴帝,足球大人,还是被足球大人统治的贱民,都必须面对,面对这黑色的海洋,无知的迷茫。人都想做人上人,只是这个世界的人上人并不是自己的选择。如果一定要找个罪魁祸首,那真相只会指向一个——魔神的力量。
说什么中了魔神的诡计,定下不合理的契约,那既然无所不能的上帝发现了这一切,为什么废止不了这个荒唐的契约,至少不要让边界是那无边的黑暗,还原蓝色的海洋?
因为所谓魔神,即上帝。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它就这样存在,海就是黑暗,每个人就必须充斥着无知的迷茫。胜者就得为王,这世界就是唯有足球高。
蹴帝只是规则的代言者,他违背了规则一样危如累卵。这一击就像是那至高无上的规则,只是存在,然后每个人为了彰显自我可以选择。
选择前进或者退让。
但是不管做哪样的选择都是徒劳,因为结果早已注定,该你的,你退也退不了,不该你的,你上赶着凑上去也来不及。所有人只来得及做出一次退缩的选择,这是诚实的——无谓的诚实。
还没来得及移动人家早过去了,直接就到了最后的那条线前。那里有着五山的传奇——艾看士。
五山的传奇门将也曾因为受不了老战友的撺掇,好奇地看过715之战的录像。结果看到上半场那个镰刀斩就火冒三丈,彻底看不下去了:牛暗宙他们现在是上哪找的这些垃圾啊?能踢球的人都死光了吗?躲你MB啊!就算人墙跑了,你也不能走啊?你是干什么吃的?你是守门员啊!就这副德行当什么职业球员?我们的老脸都被这些不肖子孙丢光了!
骑龙队的人有参与预谋,意识勉强跟得上球路,眼望着活传奇都不禁在想:这会变成一个死的传奇吗?以他的身手,他的悍勇,他的传奇,是有可能碰到球吧,用手碰到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藏着某个脏器的某处表面?那是一定会死的吧?穿过去,保留着孔洞,直接毙命么?
传奇若死,哪怕只是重伤,也意味着挑战失败,亵渎足球的白筑必死,骑龙队也就完蛋了。大家无暇为穿越人从而欣喜,也不用期盼这球入网——最后一条线前近在咫尺,这是一定跃过的,问题是过去之前会不会染上传奇的鲜血。
艾看士在这一瞬确定自己没有失禁,也只能确定这一点,身子无法动弹,单从身体反应上,他已经输给了曾经深恶痛绝的不肖子孙。他只是没有失禁,其实已经吓呆了。
在看到不肖子孙那堪称守门员奇耻大辱的丢人表现的时候,没想到很快就轮到了自己。
球是挂着死角进去的,那个时候,他居然动了——扭头看了一眼,好像很淡定地确认了失球的事实,但心里是明白的:他要确认的是这个球是不是够不着。
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证明这点,好为自己开脱。矛盾的地方在于,这种开脱不能对外人说,只能关起门来说给自己听,自己却又明明知道不动是不敢动而不是不能动。本能,骄傲,李闪乾所谓的最后那条线,从真正面对来球时就变得支离破碎。
反而是旁观的人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在射出的瞬间,门后是唯一有动静的地方,有特别警醒的人喊了一声:“趴到!”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趴地上,危急关头的羊群效应也最强烈,话都没听清,管你三七二十一,你趴我也趴。那截跑道趴了一片,再后面的看台立刻就慌了:靠!这不是把我们当活靶子了吗?
灾区会是哪里没个定数,反正往左右散开就对了,散开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把这面腾空才是万全之策。本来就拥挤,这一番乱上加乱,好多高阶的人险些跌下来,撞到虚空动不了才反应过来:咳,怕个什么啦,跑道那些人咎由自取,谁让他们正经的位子不要呢?我们这正规看台是有透明气墙的!
略稳住了情绪,黑点已然逼近。直面那无情冷酷的移动,大家不禁又想到了世间至高无上的规则:胜者为王,以及万般皆下品惟有足球高。万一挡不住呢?现在确定要来我这里视察了,我命由己不由天,凭什么要相信这见鬼的天命的研发的这可疑的气墙?
于是乎,连场上的职业球员,草根足球的天花板,超黄金战士,传奇门将没有一个能付诸实施的逃生行动,被这些还不算是顶尖的草根英雄执行了出来。
我滚!
我蹲!
我跳!
我飞!
噗的一声响,音量不大,把左近的人吓得够呛,砖石碎裂一地,黑点没了,某处石阶多出一个洞来。好在大家都是练家子,闪躲腾挪都是个中好手,没有一个有事。
秦大喘着粗气,还没有从多重的惊吓走出来。虽然灾区不在他这里,还是足够骇得他失声。手上全是汗,仿佛刚才守门的是自己。
每个观众在意识中看到那阿拉伯数字又停住——330!
便听到韩单歇斯底里叫喊着:“他杀人了!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
他是就近冲着那位有可能会对自己行刑的剑眉星目讲的。
剑眉星目看着他也不生气:“他这种情况,就算要制裁,也是天命出手,轮不到我们。”
与此同时,有人爆喝:“好球!”
看着像是和韩单别苗头,一直有观察说话人的李续洋知道不是的,心里暗叹: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以你的眼光,打田泰那过的时候,就应该确定这球必进无疑好吧?
转念一想:不对,他八成是要确认看台上的人会不会被射死——对了,老韩,你现在总该看到他了吧?
剑眉星目准备施礼,被孔怖一抬手给制止住,气咻咻的韩单看清了这家伙的真面目,纵使他是五山一霸也只得打破牙齿也得和血吞。胸口剧烈起伏中,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
恰在此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命鸣哨道:“进球有效,芭比兔和骑龙队的比数改写为3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