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平今日起得很晚。
按照浩气阁的常例,在鸡鸣之后,他便会起床,背诵儒道经典。
可是,直到日上三杆,他才缓缓起身,面带倦容。
“好逼真的梦啊。”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公务在身,赶忙翻身跳起,
一番漱洗过后,匆匆离开客栈,再度前往调研。
十几日前,沧州出了一档怪事。
两户人家统统死去,身上没有伤口,也不见有撬门盗户的痕迹。
这两家人都是沧州顶尖的富商,掌管航运盐铁,算是半个官商。
除此之外,他们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拜入各大宗门,是沧州一霸。
前任沧州刺史,破案无门,因此被调走。
一时之间,种种怪谈在沧州不胫而走。
孙太平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起案件破获。
他怀疑,内部有人,处理了案件痕迹,因此才找不到蛛丝马迹。
为此,孙太平更加不会主动暴露行踪,而是选择暗中调查。
忙了许久之后,孙太平终于有了些许收获。
据说,这两户人的当家,经常会聚在一起,口中还会称赞昨夜的梦境。
这让孙太平有些发毛。
调查结束后,孙太平再度回到了那家客栈。
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老太太走进房中,笑得皱纹挤成一团,说道:
“这位客官,老身熬了安神汤,特意端了一碗给你。”
孙太平接过热腾腾的汤水,很是清澈,
看着老太太那希冀的目光,他一饮而尽。
安神汤效果很不错。
孙太平迅速沉沉睡去。
老太太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四周满是各色香炉,袅袅烟尘沁人心脾,
端坐后,她脑内神藏打开,神通之力遁入楼上,附在孙太平身上。
“将军,败局显现,我们……输了。”
孙太平睁开眼,一名将士跪地悲诉。
他不由勃然大怒,喝道:
“我还在,便还没输!”
“召集大军,随我冲杀!”
千军万马,洪流铁甲,在他身后冲锋。
将旗在风中飘摇。
孙太平越杀越怒,心头仿佛被人用火把点着,无穷怒火唯有杀戮才能发泄。
……
起床后,孙太平弹起身子,暴喝道:
“杀、杀、杀!”
见周边环境一变,他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场景都是梦。
这时,他才觉得一身酸痛。
“怎么会这样?”
孙太平皱起眉头。
他乃是儒道第五境强者,人间王者的存在,
虽说主开肺脏,不像武夫一般身躯强横,但同样锻炼过基础炼体法门。
不过是个梦而已,岂会让他感到如此疲乏酸痛?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昨天打探到的消息。
那两户人家,似乎也非常在意自己的梦境,交口称赞。
难不成,这梦境便是问题所在?
孙太平思索片刻,再度离开客栈,前去外界打探消息。
终于,他得知了一起至关重要的消息。
那两位当家的变化,起端便是收了一个门客。
无人知道那门客的身份,只有人隐约窥见过,他的手臂很是粗糙,皮肤干瘪,
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
获悉这个消息后,孙太平沉默了半晌。
夜晚。
推开客栈大门,孙太平自顾走进了自己房间。
他一直没有入睡,而是盘膝诵念儒道经典。
许久过后。
敲门声再度响起。
老太太堆出的笑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安魂汤,走到孙太平面前。
“客官,今日还喝么?”
孙太平接过安魂汤,低头细看,一片清澈,
沉默一会儿后,他问道:
“人,是你杀的?”
梦姥姥心里一紧,但很快故作轻松道:
“客人在说什么,老身听不懂。”
“那两户人家的死,老身也只是有所听闻罢了。”
孙太平抬起头,逼视梦姥姥,双眸锐利,淡淡道:
“我可没说是两户人家。”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梦姥姥见状,索性也不装了,大笑起来:
“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呢?”
孙太平叹了口气:
“束手就擒吧,我不想杀你,由官府审判便可。”
梦姥姥摇摇头道:
“官府?那是你们的地盘,我岂会去?”
“孙太平,你很聪明,不愧是十八副使之一。”
“你猜到了,我的能耐只能在梦中施展,所以你才敢独自前来面见我。”
孙太平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地看着梦姥姥。
除了第一夜外,对方再也没有外出揽客,目标很显然就是自己。
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足为奇。
“捆仙索,束!”
孙太平大口一张,肺脏顿开,浩然之气喷吐,衍化神通。
一道金灿灿的绳索凭空出现,朝着梦姥姥缠去。
“孙太平,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没有直接动手的力量。”
梦姥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让孙太平心头闪过危机感,捆仙索的速度再度暴增。
“但是,你已经中了我的道两次了,第三次,便是绝杀,根本……”
“……无需等你入睡。”
话音落下。
神通之力衍化的捆仙索烟消云散,
孙太平的身体软软倒下,眼中充满不甘。
实在是大意了啊。
梦姥姥打了个呼哨,此前提热水桶的大汉走了过来,狰狞笑道:
“师父,让我现在做了他!”
梦姥姥赶忙摇头,起身敲了大汉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道:
“这人是浩气阁十八副使之一,如今沧州刺史。”
“你这么干掉他,难不成不想活了?”
“真以为那个家伙会出面,再保我们一次?”
大汉按照梦姥姥的吩咐,将孙太平抱起,放到床榻上,垫上那方枕头。
两人随后撤离了客栈,来到沧州城一所破落佛庙中。
梦姥姥端坐,闭上双眼。
孙太平睁开双眼,自己周围围绕着一群男男女女,都在哭泣。
但,尽管他们哭声不断,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孙太平正想起身,却惊觉自己四肢无力,再一查探。
自己这幅身躯已然年迈至极,走到了寿元的尽头。
如今,不过是弥留而已。
“爷爷,你不能死啊,快说那箱宝物埋在哪里了?”
一名女子挤开众人,扑到孙太平身上,喊道。
孙太平本就已在弥留,如何受得了重压,不由眼珠子发白。
众人见状,赶忙将女人拉开,骂道:
“你要是把老不死压死了,半个子都不会分给你,真特酿的傻蛋!”
叹了口气,孙太平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