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二小姐?”福安停下脚步唤了好几声,洛嘉恍惚间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一声,羞愧挠挠头:“姑姑抱歉,我……走神了。”
福安没有责怪,继续向御花园前行,再次说话时语气里夹杂了几丝感概:“无事,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多了,终究不是宫中的人,于规矩体统也没那么多的领悟和束缚。哪里像我们?规矩体统对我们而言,早已深深刻在骨头上了。”
身在宫廷便不由己。洛嘉所知晓的是,福安姑姑已经三十岁,家中无双亲无兄弟姐妹,她的一生都在侍奉洛贵妃,直到临死前,也是洛贵妃的陪葬。
姑姑的一生,平淡中透露着心酸。
洛嘉没有说话,不知该接什么话。她知晓那么多人的结局,所以才会看到他们时,眸中带着丝丝怜悯。
怜悯他人,也怜悯自己。
“喵~”
一声猫叫将洛嘉的思绪拉回来,她还没弄清是哪个方向穿出来的声音,福安先一把按住了她,不让前行。
在前方几步路的距离,停下一只通体暗沉的黑猫,正瞪着圆圆大大的眼珠子看向跟前两人。
“二小姐,御花园大抵是去不成了,我们调头回去吧。”没等洛嘉回答,福安一把转过她大步往前走,面色很是严肃。
想必能让姑姑忌惮的不是猫,而是猫的主人。
“站住!”
跨出不到三步,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质问声:“前面是何人?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从一侧的拐角处缓缓走出一行人,为首的女子穿着金罗鸾凤华服,娇艳华美,正审视盯着她们。
洛嘉手掌一紧,心也跟着提了几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刘皇后?
她执掌六宫,手段颇高,洛嘉如今的段位跟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扭头看向福安,她也很是无奈,两人只好转回去,模样恭敬的行宫礼。
碧落快步走上跟前打量她们,认出了福安,不过一旁的稚嫩少女倒是脸生,从没见过,“你是何人?抬起头来,让皇后娘娘看看!”
洛嘉有些紧张,掌心轻微冒汗,一点点抬起头,目光看向地面,不敢跟刘皇后平视。
“回皇后的话,民女是通政史司左参议洛之擎的二女儿,名叫洛嘉。”
用不着听她自述,从那张几分熟悉的脸上就能分辨出来是哪家的女儿,她跟洛贵妃实在太像了。
刘皇后冷眸扫过去,面色不算太难看,像是有意无视她,撇过头让宫女将黑猫抱到怀里,抚摸着毛柔声问:“绵绵,跑的这样快,怎么不等等大家?”
绵绵在她怀中极其温顺,仰着脑袋喵呜两声,随后趴在臂弯里不再吱声。
碧落笑着说:“我们在花园里散步那么久,绵绵也该是饿了。”
她们一言一语,好像眼前根本没有洛嘉她们。
洛嘉沉得住气,此时此刻,她没有必要跟皇后硬碰硬,也没有能力。
刘皇后迈着步子近了几分,停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字里行间却透着冷淡:“原来是洛贵妃的妹妹,还真是跟贵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惹人喜爱。”
一听这话意思不对,洛嘉忙垂首谦卑答道:“皇后娘娘折煞民女了,民女的容貌平庸普通,京中遍地都是。反而是娘娘国色天香,姿色冠绝,又身为一国之母,淑慎贤良,才是真的让皇上和民众喜爱。”
宫内宫外都知洛贵妃一朝得宠,后宫失色,更让帝后离心。
刘皇后那一句惹人喜爱,是话里有话。
“是吗?你这张嘴,说话好听。今日可是进宫省亲?”她语气缓和几分。
洛嘉:“正是。”
她点了点头,手上抚着绵绵的背,“皇上给洛贵妃的特权,每月亲族可省亲一次,其他妃嫔可没有这待遇,你们定要好好叙旧,莫荒废了时辰。”
“是。”
头顶再没传来声音,洛嘉知道她要离开了,余光扫到牡丹凤履从身前走过,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忽然一个黑影朝她面前扑来!
“绵绵!”
刘皇后慌乱大叫一声,身后一众宫女却无一人阻拦!
绵绵凶狠的喵呜一声,扑向洛嘉,坚硬锋利的爪牙划破她下意识防守的手背,立马现出几条鲜红到底血印,连面前衣裳都抓破了!
变动发生在刹那间,等福安反应过来,绵绵早逃跑的没有猫影儿!
那是皇后的猫,没有一个人敢驱赶!
洛嘉左手背被划了三条印子,正泛着尖锐的疼,福安赶紧检查,眉眼里都是心疼。
刘皇后让碧落去寻猫,再唤人去请御医,冷淡的脸上没有任何愧疚或者抱歉,也没说为何绵绵会突然发狂,仿佛被抓了只不过寻常事一桩,无关紧要。
“二小姐,我们回去包扎。”福安想领着她回上清宫。
刘皇后阻道:“御医马上就到。”
洛嘉跟福安对视一眼,捂着手背摇了摇头。
等了片刻,御医没来,不速之客倒是来了一位。
刘疆怀抱着绵绵大步跨过来,意气风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笑着把绵绵交到刘皇后手中:“大姐,你的猫儿刚好我捡到了。咦?这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神色不虞的洛嘉和福安,目光稍稍下移,瞬时便懂了,掐了绵绵一把:“你这家伙,又挠人了?”
洛嘉想说,这根本不是挠人,这是蓄意报复。
刘皇后接过猫,摸着它的脑袋,语气温柔了些:“不知怎么回事,绵绵突然发疯,抓伤洛二小姐后便跑的没影,幸好被你捡到。”
好端端的,如何会突然发疯?
“严重吗?”
刘疆一把抓起洛嘉的手背查看,还好伤口不太深,叫御医消毒上药即可。
洛嘉有些反感他,默默收回手,缩了缩脖子:“刘世子,我没事。”脚步还慢慢慢慢的往后移了点。
刘疆于她,不是一路人。
上一世,娶亲时的山盟海誓,洛嘉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只知道他虽然没有亲手害过自己,可伤在她身上的每一把刀子,都是他默默允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