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了吗？”
李宽问道。
老道士摇了摇头，继续在桌面写了一个字：兵。
直到看到这字，李宽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个兵字，确实真正的叫李宽紧张了起来。
三十铁鹰卫是如今李宽最大的依仗，而且昨日才召唤出来，除了李宽与范蠡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铁鹰卫的存在。
但这个老道士却直接点了出来，而且说这不是应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
李宽皱了皱眉，冷笑道：“你难道不怕我恼羞成怒，直接除掉你？”
老道士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接下来还有字，请看好了。”
接着，老道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败”字。
“帝”意味着生在帝王家出身。
“兵”意味着铁鹰卫的出现。
但这个“败”，难不成是在说自己以后会在夺嫡之争中失败，还是说在几个月后的征讨突厥中落败。
“三个字，分别代表着王爷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老道士不急不慢地说道。
李宽有片刻沉思，随即用手沾了沾水，在败字画了个圈，而后斜着又画了一条杠。
“真不凑巧。”李宽眼神坚定，“我这个人，最不相信的就是命理风水。”
“将来会如何，我只知道这次我能赢，下次，甚至下下次，乃至最后一次，我都会赢下去。”
“一直赢下去。”
看着李宽神采奕奕的，老道士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而后笑的停不下来，甚至最后开始放声大笑。
惹得周边的人都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
李宽静静看着笑的肆无忌惮的老道士，一言不发。
似乎是笑累了，老道士渐渐停了下来，浑浊的双眼露出一丝清明。
“好一个一直赢下去。”
“当真是快意，当真是无畏。”
“你想说什么？”李宽冷眼看着老道士，问道。
老道士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说道：“老道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宽回答的干净利索，“我不想答应。”
对于这样一个老道，李宽心里除了怀疑，更多的有一些惧怕。
试问谁在面对一个能够窥视天机的人，能够做到不担忧呢？
老道士轻笑了下，“王爷倒不必如此，若王爷信得过我，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细交谈。”
李宽看着老道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而老道士依旧是笑着，全无之前那副慵懒的神色。
甚至显得，有些仙风道骨了。
过了许久，李宽吐了口气，缓缓开口，“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贫道成玄英，字子实。”
李宽瞪大眼睛，大唐富有盛名的西华法师成玄英，甚至在贞观五年时，李世民召至长安，委以重任。
——
渡酒肆内。
厢房中，摆了一桌酒菜。
李宽与成玄英对坐。
“我想，你要给我卜卦，应该不仅仅是说这些吧。”
李宽端起酒盏，轻轻晃了晃，“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解释最后的一个败字。”
成玄英吃了一口菜，解释道：“败，意如其字。”
“王爷应该清楚，你现在在争夺什么，又想在什么争斗中大获全胜。“
“这个败字，即是这场争斗的结果。”
李宽笑道：“我不喜欢故弄玄虚，我所要知道的是，你看到的结果中我是怎么败的。”
“兵。”成玄英说道：“举兵，而后失败。”
“仅此而已。”
举兵，而后失败。
显然说的是李宽最终将会举兵造反，但并未成功。
听到这话，李宽陷入了沉思中。
按照历史的进展来讲，最后举兵造反的应是李承乾与侯君集等人，但老道此时却说是自己举兵失败。
但转念一想。
成玄英第二个字的兵，指的不是三十铁鹰卫，那么这么说来，似乎老道的解签又不是那么准确。
“这个兵字，意味着我会举兵吗？”
李宽道，“但你却从未想过，我一介文职，何来的兵？”
“私兵。”
“三十。”
成玄英说得出两个词，再次叫李宽心提了起来。
私兵三十，这次几乎是明着指出李宽所拥有的三十铁鹰卫了。
“你想要什么？”李宽没有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既然这成玄英选择与自己交谈，想必一定是要谋取一些利益，不然也不会主动要求与自己私下聊一聊。
成玄英没有说话，他先吃了一口菜，又饮了一杯酒，咂咂嘴说道：“我一直听闻渡酒肆的酒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好酒，今日一尝果真是名不虚传。”
李宽皱了皱眉，“你要酒？”
“对。”听到这话，成玄英严肃下来，沉声道：“我要一生的酒。”
一生的酒。
对于李宽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在成玄英看到的将来，自己是要败的，既然自己败了，渡酒肆是保不住的，又如何给他一生的酒。
这显然是完全不可能同时发生的两件事。
“何意？”
成玄英自顾自斟了杯酒，“我为楚王爷做事，楚王爷予我吃食，予我安身，予我畅饮。”
“此‘败’字，可破。”
这话说的很明白。
成玄英的意思是要李宽收他为幕僚，他自有妙计可帮李宽化险为夷，而作为代价，李宽需要养着他。
“为什么是我？”李宽疑惑。
只要一个人脑子没病，恐怕都不会选择注定要失败的皇子。
所以他很好奇，好奇成玄英的选择。
成玄英依旧在大口大口喝酒，只是看起来这人酒量并不怎么好，才几杯酒下肚，就涨红了脸，有了醉意。
“因为···这···是王爷的结局。”
“但也不是···王爷的结局。”
“贫···贫道不解，但···贫道在王爷身上看到了···”
话未说完，成玄英便一头栽倒在桌上，竟是睡了过去。
李宽没有动作，坐在位置上凝视着成玄英许久。
是我的，亦不是我的。
对于成玄英的话，李宽有些明悟了。
成玄英看到的是李宽的结局，但却不是他的结局。
说到底，自己是李宽，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李宽。
所以成玄英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恐怕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主动找上自己，选择自己作为他的依附。
李宽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门去。
“姑爷要走了吗？”苏小扇此刻正在柜台后忙活，见到李宽自楼梯走下来，赶忙问道。
李宽笑着点点头，说道：“嗯。”
“对了，一会儿你手头空着了，寻一床被，给那老人披上。”
“待他醒来后，就告诉他，让他去楚王府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