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应该说李世民发现了,只不过久居深宫,他忘记了,忘记了三百文真正的价值。
“宽儿,这封状纸,朕就收下了。”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朕要把这封状纸装裱起来,挂在书房内,时刻提醒朕。”
“民乃立国之本!”
好一个民乃立国之本。
这句话,听得李宽心神一震,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能够在李世民的心中上升到如此的高度。
状纸,被李世民收了起来。
而后,李世民回到了皇位上,并未坐下,他的视线在所有文武百官的脸上一一扫过,朗声说道:“自今日起,朕要看到长安城内近一年内所有的状纸,无论事务巨细,哪怕只有一文钱!”
“都要给朕呈上来!”
李宽:“······”
不是,自家老子这是疯了?
近一年内所有的状纸,那得成千份,你看得过来吗?
这本来朝堂上的事务就够繁忙,国计大事还顾不过来,还有心思看这些?
不过父皇要重抓此事的心确实是好的。
“陛下,朝堂事务繁多,如此一来,怕是会给陛下添加诸多负担。”
这种想法当然不止李宽有,其余的大臣亦然。
这不,就有人率先出口劝阻。
就连一向刚正不阿的魏征,也觉得这事不妥,听到这话,频频点头。
李世民勃然大怒道:“你的意思是,就放任这种事了?”
“这···”先前出言的大臣顿时语塞,悻悻地退回列中,不再言语。
此时,杜如晦叹了口气,缓步出列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要管,但是陛下光是朝堂上的事就已是堆积如山,刘大人是担心陛下龙体。”
“恩。”李世民自然知道这事的可行性比较小,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打算自己来看,如今杜如晦出言劝阻,正好给了李世民一个台阶。
“既然如此。”李世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视线挪到了李宽身上。
李宽先是一怔,而后心中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李世民接下来的话,叫李宽更是头疼了。
李世民说道:“那此事便交给楚王去办,待楚王长安书局的公务做完后,李靖你便将所有状纸收罗起来,送到楚王府去。”
意思很简单,你在这甘露殿上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爹我,那我就给你找点事做。
你不是喜欢懒散吗?
我偏不让你懒散,还得找个你拒绝不了的工作让你去。
李宽:“???”
如果李世民不是皇帝,李宽完全会忍不住跳脚骂娘。
无奈之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他一开始就扯出大义这个旗号。
但说起来,这何尝不是给李宽委以重任,既然让李宽去审核状纸和卷宗,那么势必就等于给了李宽一些权力。
虽然很小,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权。
而且李世民心里很清楚的是,状纸中状告无果的大多是那些七宗五姓的人犯事,钱权交易下,状告也就不了了之。
李宽若是去办这些事,就等于站在了七宗五姓的对面。
这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儿臣···”李宽无奈地躬身道:“领命。”
听到这话,李世民心满意足地坐回皇位,而后把视线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既然李宽没做错,那么这场风波,就只有一个人做错了。
那就是东宫。
“李承乾。”
李世民重重拍了下案牍,将奏本直接丢到李承乾面前。
奏本掉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李承乾突然颤抖了下身子。
“捡起来。”李世民变脸极快,冷若冰霜地朝着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哪还敢不从,颤抖着手将奏本捡起来,冷汗直流。
“奏本里清清楚楚,就不需要朕说些什么了吧?”
“请父皇宽恕!”李承乾慌忙躬身,不住求饶。
看着李承乾慌张的模样,李世民眼中终是露出一丝不忍,却还是寒着脸,沉声说道:“从今日起,太子禁足三个月,给我好好反思。”
“另罚俸禄减半。”
——
“原来幽怜姑娘也是爱好诗书的人。”
楚王府内,房瑶漪微笑道。
王幽怜点了点头,笑道:“我在宗族偶然读到王爷的诗句,只觉得才华横溢,就想见一见能做出这种诗句的才子,又会是何等风姿。”
房瑶漪依旧是一脸微笑,“原来如此。”
而立在一旁的方小商则是浑身不自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个面带微笑的女子之间,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平和。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楚王府,用暗中较量的修罗场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方小商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房瑶漪与王幽怜依旧在谈笑风生,王幽怜不时地讲一些路上的见闻,而房瑶漪则是侧耳倾听,时不时恰到好处地表示惊讶与赞叹。
看起来,似乎是岁月静好,人间平安。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日上竿头,冬日阳光也变得燥热起来。
“楚王爷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过了这么久,王幽怜这一路所遇到的新鲜见闻也早就说的七七八八。
只好轻声问询到李宽的事情。
房瑶漪摇了摇头,微笑道:“陛下召见了夫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府。”
“方才王姑娘不是说有诗句要让夫君点评,不如先放在这儿,留下地址,待到夫君回来后,我叫他批注之后再送到姑娘府上?”
房瑶漪这话明显是有不想让王幽怜与李宽有直接接触。
但这对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的王幽怜来说,房瑶漪的话显然不会让她轻易退缩。
“若王妃不嫌弃,我还是想在王府等王爷回来。”王幽怜笑着说道:“毕竟从字句上得到的终究不如亲自指点来的详细。”
王幽怜的表现完全是一个渴求学习的少女,外加一点点的对李宽的仰慕。
房瑶漪是个温柔的人,但与此同时,在面对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或者事物时,她更是一个坚强的人。
所以房瑶漪拒绝道:“真是不巧,待会儿楚王府还有客人要接待,恕不能留姑娘太久。”
这句话,送客意味十足,就差明着说楚王府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王幽怜倒没有厚着脸皮继续留在楚王府,反正来日方长,这次只是前来打声招呼,仅此而已。
反正,来日方长。
王幽怜从荷包中弹出一张纸,放在桌上,道:“这里是我于来时路上有感而发,所作的一首诗,还劳烦王妃楚王爷。”
做罢这一切,王幽怜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