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是个绝对克制的人。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可以拿量尺来量，绝无一点差错。他是从小就被当做家族领头人来培养的，俄罗斯那边寡头家族，可以想象一下其中的能量。

可以这么说，他带着金丝眼镜，却也掩盖不了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大佬气质。

詹姆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像哪个电视剧里的演员，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就多看了两眼。

也就是这多的两眼，造成了后面的误会。

德米特里当时特意把他找到办公室来，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世界顶级球星，可不是为了添一名床伴。

詹姆斯错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先生，听我说，我并不是那个……”詹姆斯说，“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女朋友，但我喜欢的是女人，您长得有些太魁梧了，不是我的理想型。而且我总有一天会成家生子的。我对您不是……”

德米特里理了一下衣袖，精致的像个假人。

“我调查过你。专业的那种。你骗的了别人，甚至能躲过娱记，但你瞒不了我，我们家和很多军方都有合作。”

他都这样说了，詹姆斯也只好含含糊糊。“可我并不想现在和您交往。”

詹姆斯丝毫没有给少东家留面子。

德米特里看他一眼，轻轻点头。“很好，我们达成了一致。”

詹姆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就这样躲过了办公室上司的骚扰。

结果德米特里说：“首先说明，在我旗下效力的时候不能和我谈恋爱，我这人容易心软，所以工作和恋爱一定要分开。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等你转会去别的俱乐部了，我可以勉强和你试试。”

“那……可真是委屈您了。先生。”

詹姆斯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住。

“嗯，但你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德米特里诚恳的说，“你长得不好看，没有外貌这一加分项，你本来就该有一点自觉的。”

“是，是。”詹姆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无奈说，“可我现在已经有伴了。恐怕以后也不没机会和您试试了，多可惜啊。”

德米特里坐在豪华老板椅上，双手支撑在桌子上，十分闲适。

“会有机会的。”他说，“只要你想。”

*

所以后来詹姆斯开始走转会流程的时候，心里都有点悚然，生怕德米特里误会。

好在德米特里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转会，还转手把詹姆斯卖了个高价。

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

钱货两讫。

詹姆斯自认效力切尔西期间兢兢业业，拼命拿下了当年的三冠王，还培养了一个可以随时接手他位置的阿尔，简直已经仁至义尽，完全可以恩断义绝了。

但此刻。

看见德米特里之后，詹姆斯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德米特里穿着一件黑色的高定风衣，衣领禁欲系的扣到了最高的地方。他皮肤有些太白了，薄唇抿着，看着就很很不好惹的样子。

何况后面还站了一排的保镖。

詹姆斯冲他苦笑。

德米特里轻轻合掌，说：“终于，你还是争取到了机会。”

*

詹姆斯尴尬的简直要大脚趾钻穿地面了。

好在，德米特里还是给了詹姆斯一个面子，两人（不算保镖）去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说说话，没有给那些八卦的皇马队友一点点机会。

“还没有问你，来了西班牙，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吗？”德米特里问他。

“托您的福。”詹姆斯说，“很适应。”

“你在责怪我吗？”

“不，不。”

德米特里扶了一下眼镜，“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我以为你知道的。”

“是的。我很赞同。”詹姆斯说。

两人好久没有说话，德米特里和他就站在那里，谁也不动，互相看着。

德米特里觉得光这样静静的相处，好像就已经弥补了之前几个月不能见面的内心的空白。他微微有些感动着，心头一片柔软。

但詹姆斯在打量着、对比着双方。这么看着，德米特里更高一些，而詹姆斯肌肉更强壮一些。

单打独斗的话，自己应该能赢。

但德米特里人多势众。

詹姆斯在想，如果自己强行解释根本没有喜欢过德米特里，让他不要自作多情，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德米特里下令处死？要真打起来的话，自己又能不能从这些退役特工的保镖们手里活命？

算了。

名声是虚的，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德米特里嘴唇蠕动了一下，看着詹姆斯的眼睛，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说：“我很想你。”

他的感情真挚热忱。

“我……我……”詹姆斯也很犹豫，直接了当的拒绝会不会太苍白了？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德米特里问，“是不是在皇马太忙了？”

“一点都不忙。就是不太想接前老板的电话。”

他这话回复的过于理直气壮。

是了。

这么看着詹姆斯，是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他来了皇马，找到了新的队友，并且在足坛继续一马当先。他还是那个詹姆斯，只不过远离了德米特里，看着更有活力了。

德米特里说：“我明白你的顾忌，但没有关系，我像你保证，我们之间聊的只有私人事务，并且不会被其他人知晓。”

“可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啊。”詹姆斯说。

德米特里笑了一下，“不用激我，我是不会出来和你约会的。我太忙了。”

“……”詹姆斯骂了一个没有声音的巴西脏话。

几个月不见，德米特里还是那么的自信。

“你真可爱。”德米特里说。

老子这一拳下来你可能会死！

詹姆斯捏紧了拳头，一语不发。

詹姆斯气愤自己的软弱，明明都已经辞职不干了，换了一家俱乐部了，居然还屈服于前任老板的淫威之下不敢说出真话？连这么明目张胆的职场骚扰都不敢当面拒绝？

啊！

这可真是……詹姆斯啊，詹姆斯，你怎么都混成今天这样了？你的骨气呢？

“您也可爱。”詹姆斯最终干巴巴的说。

“逗你玩的。”德米特里说，“不过我是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我们经常见不了面。你要是想我了，或者有什么别的想聊聊的，可以打我电话，我争取接通。你有我私人手机号码的，也可以留言给我，我空了会听。”

“不。德米特里。”詹姆斯还是战胜了胆怯，勇于面对强权，“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我也很忙。”

是啊。

大家谁还不是正经的在工作呢？

他描述了一下自己一天的时间规划，基本都是在训练和比赛中，剩下的时间，他选择睡觉休养精神。球员经常全世界的飞，没有那么多时间谈恋爱的。

足球球员的职业生涯太短了，他没有时间再去小鹿乱撞。

再抓不住青春的尾巴，他都要成足坛老将了。

“我还没有拿到金球奖呢。金球奖啊！职业生涯的最高点我还没有达到，所以我每一天都需要很努力、很忙！你懂我的意思吗？也许不会。你这样的生意人，怎么会理解金球奖对于球员的意义呢。”

“我明白。”

“什么？你就明白什么？”

“我明白金球奖对你的意义。”德米特里说，“所以，我允许你拿到金球奖后专心追求我。”

“……不，我不会追求你的。老板，我对你没有爱意，一点也没有。您之前都是误会我了。”詹姆斯鼓起勇气。

他终于说出口了。

呼。

风很冷，夜晚很静。

这一片僻静的地方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恐怕德米特里这辈子还没有这样被人拒绝过。他是天之骄子，也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何况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的拒绝。

詹姆斯对他而言，是特别的那个。

德米特里深深的看了詹姆斯一眼，拿手指竖在唇边，说：“嘘。我不准你轻言放弃。”

天！

詹姆斯十分头痛，“我到底要怎么解释你才明白！？”

德米特里的脸色看着更白了，也许是风太大了。他说：“不用解释了。我明白。”

詹姆斯感觉德米特里懂了，但他又觉得德米特里还是没懂。

“现在是你的事业上升期，而且足坛忌讳同性相恋，你放心，媒体那里不会传出一点这方面对你不利的消息的。我也可以避嫌，尽量少来找你，免得别人误会。但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联系我，只要我有，我都能满足你。”德米特里把这些都安排好，然后说，“我提一点要求。虽然我没在你身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洁身自好，不要流传出什么花边新闻了。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挺招人的。”

总有那么些人围在詹姆斯身边，让人不喜。嘴上说着什么崇拜啊追随啊之类的话，其实什么心思，鬼才知道。

也就詹姆斯这个傻子肯信。

“如果不呢？”詹姆斯看着他。

“我不喜欢太浪的。”德米特里言简意赅。

詹姆斯挑眉，语气忽然兴奋起来，“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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