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确实是个烂货。
但不知道是因为司马昀脾气一向很好,还是因为共同练习的一年以来他俩从没没起过正面冲突,萧诚对司马昀这个队长的态度一直都还算不错,即使现在只是前同事关系,依旧客客气气,搞得司马昀也不好说什么。
算了,去就去吧,吃顿饭而已。
即使塌了房,萧诚这种有背景、有靠山的前皇族也不是他惹得起的,好歹队友一场,应该不至于会害他。
他毫无灵魂地跟着萧诚进了包厢,拿起铅笔在菜单上随意勾了几个茶点。
“刚刚有人跟在你后面,你没注意到吗?”萧诚突然问道。
“不就你吗?”
“去你爹的,有个女的一直鬼鬼祟祟跟在你后面,还一直在拍你,老子唬她她才走的。”
司马昀拿开水烫餐具的手停滞了一秒。他确实没注意到,这是又遇上私生了?自从这次回归热度高涨后,他们面临的电话骚扰和短信轰炸越来越多,光是一个个拉黑都已经够烦的了,遇上这种线下跟踪的,真是让人脊背发凉。
见司马昀的反应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萧诚表示不可思议:“你怎么那么淡定啊,不怕她偷拍到嫂子吗?”
“你怎么一口一个嫂子,都说了,我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司马昀觉得自己都澄清累了,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一句“我又不是你”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也是,你忙着和那个姓文的卿卿我我呢,我都差点忘了,现在轮到你和他卖了!”
话是说的没毛病,但怎么就这么难听呢。
萧诚身体后仰,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说服他的?”
“说服啥,卖腐吗?”看着萧诚一提到文远就摆出一副想骂人的表情,司马昀有些不悦:“他很配合。”
谁知萧诚像是被瞬间点燃似的,骂了句脏话,哐的一声放下茶杯就是一顿输出——
“你还得录舞蹈接力的时候吗?搂一下他的腰都跟要了命一样,直接掐着我的手腕往外甩,还好后面重录了!”
“拍照营业也是,死活不肯卖,拍出来每一张都是司马脸——啊不是骂你。他爹的浪费我一堆相纸,气得我都想把拍立得摔了!”
“是公司要求他去换发色的,又不是我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去染蓝毛的,骂我干啥?我有我的染发自由好不好!”
“还有,拍团综的时候他故意不按剧本念,不接我的话!搞得我尴尬得要死!装什么装,扑街!”
看着萧诚发牢骚,司马昀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刚接手卖腐任务时,经纪人要特意在他俩面前一遍遍地展示男团卖腐失败图鉴,原来是有前科。
现在想来,经纪人警告他俩别想着独自美丽的时候,眼睛也一直在看着文远。
怎么说呢,虽然文远消极的营业态度是显得有些不敬业,但如果对象是萧诚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家伙确实讨人厌,练习生时期没少和人起摩擦。
“你别老这样说他,人家是直男,公司强行让他挑起卖腐大梁,定位又是做0的那个,肯定是不开心的。”
萧诚听后恼了:“那他天天在我这摆脸色,跟你卖又那么积极?”
“呃这不是……后来咱们团体出现了危机吗?再不好好卖,Indigo就真的凉透了啊。”
萧诚瞬间被噎住了,激动的神态瞬间变得心虚。
他尴尬地换了个姿势,想要掏烟,但瞟了眼司马昀,还是忍住了。
“算了,提他就晦气,当我没说。”
终于消停了。司马昀松了口气,抬手夹了只虾饺,却又听对面说道:“卖归卖,你还是留个心眼吧,他好像是真的。”
然而,司马昀听了这话后却毫无反应,萧诚坐不住了,又补充道:“他好像真的有问题。”
司马昀有些无语,怎么还说呢,便准备开始做劝导工作:“都说了,你不要老是针对文远……”
萧诚暴躁地打断司马昀的话:“他是真gay!”
司马昀“啊”的一声,手一抖,饱满的虾肉滑落在碗中。他看了眼萧诚的眼神——嫌弃中带着几分揭穿他人秘密的神气。
“你刚刚还嫌人家不肯卖,现在又说人家是gay。”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恐同即深柜?”
“……哈?”
司马昀知道,有些人一提到“同性恋”三个字就会立即表现出极端的排斥和强烈的憎恶,甚至暴跳如雷,但实际上,这是一种保护机制,他们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取向。
“来,听我分析。”萧诚难得一脸认真:“文远在和我卖的时候,百般抗拒,死活不肯,甚至恶语伤人,这是有原因的。”
刻意的停顿让司马昀觉得好笑,搁这卖关子呢?还恶语伤人,说的好像之前在公司到处挑事吵架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司马昀一向不喜欢让别人的话掉在地上,便耐着性子配合地问:“什么原因呢?”
“这叫,恐同深柜期。”
“……”
“和我卖的时候,他还处在自我认知混沌的时期,他明明对我有意思,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取向,不愿意认可我的魅力,故意表现出讨厌我的样子!”
这狂妄自大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司马昀沉默地吞了块金钱肚,继续听着。
“后来,他和你卖,被迫营业。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设定,并且乐在其中!表面卖腐营业,实则公费揩油!”
“……”
“这叫,自我接纳期。”
司马昀受不了了:“行了你放心,我们都是直男。”
“他哪里直了,你不觉得他在你面前很主动很娇羞吗?知道这叫什么吗?”
“不是,你讲话真的好夸张。”
“这叫,勇敢追爱期。”
司马昀被这话吓得呛了几口红茶,剧烈咳嗽起来,最后哑着嗓子反驳:“够了,我觉得你想多了,没必要,真的。这年头干这行的谁不清楚,男团不卖腐,回家种红薯,不想卖也得装装样子,卖腐就像一场戏,无需过度解读。”
萧诚不理他,继续说道:“反正我已经劝过你小心点了!我有个在北方读书的兄弟就是这样,天天和体育生室友拍抖音卖腐,直播也坐一起摸这摸那,结果有一天半夜醒来,看到那个室友正含情脉脉地给他盖被子!他爹的,装gay遇上真gay,还好发现的早!”
司马昀放弃了挣扎,听着萧诚滔滔不绝地讲起那位远方朋友的遭遇,表面敷衍应几声,心里默默地给满桌茶点写起了点评:这笼还行,这笼也就骗骗外地人,这笼可以打个八分……
一通电话打断了北方兄弟的直播血泪史,萧诚看了眼来电信息,喜上眉梢:“喂宝贝,在点都德呢,你来接我吧。去哪?还用问吗,当然是老地方啊,几天没疼你,你就忘了,嗯?”
司马昀原以为打电话的是萧诚鱼塘里的某条鱼,但听着危险的词汇一个接一个地从萧诚嘴中蹦出来,司马昀瞳孔地震,心想这通电话应该是合法的吧?
他害怕地闭上双眼,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二天的热搜:#司马昀 萧诚疑似瓢虫#。
萧诚终于放下了手机,像是看出了司马昀的顾虑,他说道:“我有约先走了,你晚十分钟再出去。”
离去前,他又说:“昀,放心,你这个人我还是挺欣赏的,不会毁你前程!”
司马昀挥手告别了前队友,过了半分钟,他伸手拨开厚重的窗帘,目送萧诚被一个浓妆艳抹的漂亮女性接进车,潇洒离去。
唉,怎么房都塌完了还有这么多痴情的傻女孩。
司马昀叹了口气,又拿起茶杯,但茶已凉透了。
.
听到门口指纹锁的动静,文远放下了书,看着司马昀打开门走进来。
“哥,你终于回来了。”
“啊,嗯。你怎么在客厅?”
司马昀看到文远时愣了会,他没想到文远会待在客厅,就跟等他回家似的。刚听完萧诚长篇大论的分析,现在见到本尊,司马昀莫名有些心虚,问道:“看什么呢,学习?”
“没,小说。”
文远将司马昀上下打量了一遍,推了推眼镜,说:“OOTD不错。”
司马昀尴尬地笑笑,将项链塞进针织衫的领口,去厨房接了杯水,也在沙发坐下。
放在腿侧口袋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手机,只见萧诚发来了一段视频,配字:「下次过来玩」
他点开视频,忘记调音量的手机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红男绿女,愉快蹦迪,五颜六色的灯光差点闪瞎了他的眼睛。司马昀一边在心里暗骂萧诚这死性不改的家伙还真跑去玩了,一边紧急静音。刚想和文远解释,却感受到左肩一沉。
“哥,看这里。”
文远将头倚了上来,司马昀转头望去,文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自拍界面,司马昀一边更换动作,一边想:他俩还从没在宿舍里合照过,cp粉看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怎么样,我这个角度会很奇怪吗?”文远身子仍斜靠着司马昀,他点开相册,乖乖地将手机递给身旁的人。
“你怎么拍都很帅好不好,不过,这个角度嘛,怎么说呢。”司马昀伸手将照片里文远的脸放大,恍然大悟:“我发现你躺着比坐着还好看,这样,你躺下来我帮你再拍几——卧槽!”
话还没说完,司马昀便被猛地一拽,整个人倒在沙发上,他莫名其妙,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文远也挨着躺了下来。
“看镜头,哥。”
司马昀本要开口,但看到文远的手机一抬,DNA立马动了——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镜头就一定要有表情管理!他刚要做表情,却见文远伸手朝自己的颈间摸来,将藏在衣领下的项链掏了出来。
行云流水般的一通操作下来,司马昀人都给整傻了。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闪烁,半天才缓过神来,但文远已经直起了身。
“不是,这些你也要发微博吗?”司马昀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坐正,怔怔道:“我会不会被你的唯粉撕碎啊?”
“哥的表情太呆了,这些照片还是我自己收藏吧。”文远挑眉一笑,捡起沙发上的小说便拐向房间,进门前,又回头说道:“哥早点休息,明天的舞台加油。”
司马昀一脸懵逼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合上,客厅瞬间寂静下来,只剩砰砰砰的心跳声从胸口传来。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