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地就下起了巨大的雷雨。
加迪尔在轰隆隆的声音和刺目的白光中醒来时,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跌落到入了另一层梦境,还是真的清醒了。他今晚睡觉完全没拉遮光的窗帘,只带上了白色柔纱的那一层,所以现在整个世界都在向他敞开,他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盒子里,静静看着窗外不停变得苍白一瞬的天空,还有在风雨中猛烈晃动的树枝。
又一道惊雷炸起,他颤抖了一下,感觉后脖颈上汗毛都立起来了,这才确认了确实是出现了天气预报以外的意外的雨水。要不是他们这地方的地理位置很好,他都要担心这是忽然刮台风或是要海啸地震了。但是事情显然没有这么严重,并不存在什么没有被预测出的天灾,外面就只是在打雷下雨,房屋安然,阳台的门连一点震动和颤抖都没有。
没准一会儿就停了。
加迪尔起身把遮光的窗帘全拉了起来,可闪电划过时窗帘最下面那层还是立刻穿进来光线,然后又瞬间消失,仿佛有鬼魂借着这个缝隙溜了进来又立刻在黑暗中藏好。加迪尔摸到自己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他把窗帘又拽了开来,然后就被闪电又划了一脸,仿佛是夜晚站在街道上,有人开着车冲他猛冲过来,车灯照得他来不及反应这样的感觉。
糟透了。
他捂住眼睛,背过身去沿着玻璃门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保持镇定,深呼吸调节心跳,却只是在越发震动天地的雷声中同步颤抖着,越抖越厉害。关于雷雨他倒是没有什么可怜回忆造成的心理阴影,最起码他自己是记不得的。这种恐惧好像就是单纯的生理性的,加迪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几乎要觉得自己是什么变异版的狼人,正常的是在满月光下呜嗷着失去人形,而他可能是在雷雨中肢体和思绪都古怪地扭曲在一起,非常失常。
在这种情况下忽然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顿顿的木头声响的下一刻就是背后雷声轰鸣,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真是不用多说的,加迪尔差点去箱子里摸集训后当地人给他们送的瑞士军刀,没开玩笑。但他接着冷静了下来,大半夜并不会有鬼或歹徒来敲他的门,想害人的家伙是不用敲门的,直接偷溜进来就是了。他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打开灯,隔着门询问是谁。
外面安静了几秒后他的手机在床头滴了一声,屏幕亮起,胡梅尔斯的消息:
“我怕把那几个吵醒,所以没敢喊。”
如果是恐怖片里肯定就是可怜的主角小加毫无防备地拉开房门,结果被成功骗到他开门的鬼给吃了。但这不是恐怖片,所以屋内明亮安定,灯泡当然不会忽然爆炸,胡梅尔斯一身丝质睡衣,耷拉着睡得乱蓬蓬的卷发进来,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用手往后捋了下额头的发丝,关切地和他说:“果然被吓醒了?我就下来看看你好不好的。”
加迪尔尽管还是身上一阵阵发凉,脸上却能自然地露出点笑:“我又不怕这个。”
“脸都白了,还说不怕。”胡梅尔斯轻声说着,过来握住他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手也冰凉的。屋里空调关了吧,现在外面降温了。”
何止是关空调,加迪尔都恨不得开暖气了。不过现在胡梅尔斯来了,显然没这个必要了。他们一同躺进被子里,对方天然就是个巨大的恒温暖炉,加迪尔把手放他肚子上焐了一会儿就恢复温度了。外面动静还是很大,他把脸埋胡梅尔斯怀里也觉得还是有光线从耳朵边划过去了,没有缘由,他就是能感觉到。在光降临后的短暂时间里,他几乎像是失去呼吸一样等待着接下来到来的一切,雷声终于毫无预兆地轰隆一炸,楼上的靴子终于落地,而后就这样周而复始。照外面的劲头来看,这种刑罚暂且遥遥无期。
简直要得心脏病了,加迪尔感觉胸口绞痛,喘不上气,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还是他的幻觉,他已经分不清了。胡梅尔斯捂住他的耳朵亲吻他,但加迪尔很勉强能感知清,只是又开始无法自控地发抖。在这种混沌的煎熬里他模模糊糊回想起上一次打雷时的事情,当时是欧冠比赛客场,他们提前一天到,加迪尔和莱万一间屋。那个晚上的雷从八点多就开始落了,加迪尔当时不巧在泡浴缸,水压和心理压力的双重作用下趴在浴缸边短暂昏了过去,还好在外面的莱万应该是发现了不对把他给捞了出来。当时他的记忆是很混沌的,都是些破碎的片段,神志和记忆都清晰起来已经是被队医打着手电筒检查眼睛开始的事了。因为并不怎么美好,加迪尔也从不愿仔细回忆,这会儿颤抖着含着胡梅尔斯的嘴唇,他才忽然在闪电划过的瞬间在脑子里也照亮了一部分记忆,当时莱万好像也吻了他来着。
人工呼吸吗?
胡梅尔斯倒抽了一口冷气:加迪尔咬破了他的下嘴唇内侧,像一只小蛇一样从上到下地用牙齿刺破了脆弱的皮肉。血腥味在他们的唇齿间弥漫,加迪尔温柔地卷走了血珠,舔舐这小小的伤口,胡梅尔斯瞬间又觉得痛楚变成了别的曼妙滋味。他们拥抱得更紧了些,加迪尔在肺部爆炸前松开了他,问:
“马茨,如果我刚刚晕过去了,你会忙着亲我吗?或者给我做人工呼吸?”
“啊?怎么可能?那也太糊涂了。”胡梅尔斯还在下意识地舔加迪尔咬破的地方,含含糊糊地说:“我会赶紧喊队医来。”
是啊,这也太糊涂了,着急也不是这种急法,更何况他实在是很难想象莱万这样的人会急得做蠢事,所以八成是故意的吧。真奇怪,这其实是加迪尔记忆里和莱万之间唯一的一个吻,他们闹得认真,好像情人分手,实际上却只能在被遗忘和隐瞒的角落中才能打捞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掩藏在雷雨夜里的暧昧不明。加迪尔发现了莱万的新“罪状”,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不过这倒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雷声不再那么讨厌了,反而变得像是某种唤醒回忆的背景音乐。他继续在脑子里使劲搜刮,却怎么也想不清对方当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只记得在回忆中晃动的蓝眼睛,可能是因为蒙上了回忆的滤镜,也有可能是那天屋里光线真的是那样或他刚睁眼看见的颜色不对,反正是少有的非常透的婴儿蓝。*
他闭上眼任由胡梅尔斯继续吻,搂紧了他,也任由莱万的蓝眼睛依然在自己的脑海中晃动,在这雷声里。
对胡梅尔斯太放纵是不行的,放纵完什么都没干就呼呼睡着了更是后果非常严重。加迪尔在第二天下午又一次吃到了这个教训,这一次真的非常深刻地往脑子里刻了——他推了推身前的胸膛,没推动,好声好气地抬头和他做最后商量:
“这里是真不行,大家才刚走,过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来打扫、收拾球衣球鞋的。疯了吗我们要在更衣室里这样?回宿舍里去——”
微波炉——分界线——微波炉——分界线
在这种温柔的安抚里,胡梅尔斯的情绪也逐渐镇定了下来。他们一起收拾好了自己和屋子,加迪尔尤其注意擦干净了克罗斯的柜子,名牌可能是被晃久了有点滑落出来,加迪尔抽出亲了亲,又仔细放回去,然后他们就一起去吃晚饭了。虽然有人在找他们,但因为没想过他们是直接留在更衣室里没走。而且看胡梅尔斯老实巴交一点异常都没有的样子,都觉得他们估计是有什么正事耽误了才来,也就这么带过去了。
晚上睡觉前他们又心照不宣地像昨天一样依次得到了加迪尔的脸颊吻,各自回房间休息。穆勒进门后就该是加迪尔,胡梅尔斯站在楼梯口看着他,小声问:“还可以亲亲吗?”
像是怕加迪尔不同意,他又追加了一句申请理由:“我今晚有很老实……”
加迪尔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过来。走廊灯是感应式的,在他停下后的安静瞬间里正好熄灭了。黑暗中他闻到了加迪尔身上淡淡的香气,就和下午在更衣室里时,在黄昏光线中他埋在他细腻的闪着珍珠光泽的肌肤中时闻到的一样。柔软的馨香的吻,微微凉的从发丝中穿过的玉一样的指尖。灯光又亮起,他微俯着身,加迪尔美丽的眼睛就在离他一点点的位置,带着笑意:
“晚安,乖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颜色透是因为万哥急哭了(。)加单纯自我催眠找了一大堆借口,不愿意相信人家可能真的只是在犯傻(。)但实际上人一旦开始找理由证伪,心里就已经发现答案了才对(。)虽然be了但我又开始好喜欢豆腐加,间歇性迷恋一下过世cp!
老胡和穆勒哥虽然都拿了这种剧本但是很不一样,妈咪们意会,意会!今天就到这里啦!明天见哦啾咪(啄木鸟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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