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张恒眉头微皱。
早一点。
普渡慈航和佛门霍乱天下时,造反还有几分希望。
现在,世家与寒门还在蜜月期,佛门收缩实力,昆仑坐镇开封,妖魔的势头也被打了下去。
虽然百姓依然生活的水深火热,可不要忘了,这是武道强者破甲三千,佛道修士焚山煮海的世界。
普通人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恒真道别说信徒百万,信徒千万又如何,你有对抗皇族,世家,还有佛道儒的实力吗。
张恒不是看不起恒真道。
而是恒真道的创建时间确实太短了,自徐鸿儒手中创立,至今不过三十年。
唯一称得上高手的,就是徐鸿儒自己。
他号称变幻之术第一,可一身实力,在天下间最多排个八九名,甚至八九名都不一定有。
张恒,法海,赵宗正,昆仑二圣,孔孟家主,燕赤霞。
哪一个比不过他。
再加上一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能进前十就要烧高香了。
就这点实力。
造反。
没有搞头的。
“我要是没有记错,十二皇子前年才被封为闵王,允许其开府建牙吧。”
张恒之前住在开封,与蛙神为友,对朝堂的事也知道一点。
比如十二皇子,他在一众皇子中不是很起眼,在天禧帝那里也不得宠,算是一众皇子中封王比较晚的。
而且封号也不好,是一个闵字。
闵,有昏昧,糊涂的意思。
闵王,就是昏王,糊涂王。
由此可见,在天禧帝的心目中,这个儿子没什么本事。
“十二皇子是刚被封王不久。”
“不过他最近可风头不小,前段时间主持了开封水利的扩修工作,工部的人称其为:善治水。”
魏巍社稷,满堂朝公。
能得一句善治水称号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一位皇子,能被工部的人认为治水有术,闵王,不糊涂啊。
“还有一个。”
燕赤霞说出了一个让张恒意外的名字:“你还记得杨盘吧。”
“杨盘!”
自古树秘境一别,张恒有半年多没听说过他了。
此时听到,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杨盘怎么了?”
“杨盘投靠了十二皇子,而且深受信任,被拜为上宾,特许剑履入内,见驾不拜。”
燕赤霞顿了顿:“恒真道图谋不轨的消息,就是他调查出来的。”
张恒陷入沉思。
杨盘居然跟十二皇子搅到一起了,还被拜为上宾。
什么情况。
天下谁不知道,天禧帝年岁已高,皇子间的争斗已经趋近白热化。
这时候跟十二皇子搅到一起,日后若是十二皇子争龙失败,被幽禁或者赐死,身为上宾的杨盘,说不得还会受到牵连。
杨盘可是聪明人。
傻子都知道争龙的风险,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选择向十二皇子投诚,是没有选择了,还是有意而为,看好十二皇子?
“多谢燕大侠提醒。”
“恒真道与杨盘都和我关系匪浅,调查恒真道之前,能否让我先走一趟?”
张恒向燕赤霞表示了感谢。
燕赤霞负责调查恒真道,并在调查前先来拜访他,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自无不可。”
燕赤霞一口应下:“眼下是多事之秋,我也希望是搞错了。”
张恒拱拱手,化为流光往恒真道而去。
半年没来。
恒真道看着更繁华了,以前这里只有徐鸿儒领着数百弟子居住,现在却发展的犹如一座小镇。
“张真人。”
见到张恒到来。
认识他的巡逻弟子纷纷上前见礼,并与左右说道:“这位是张真人,掌教的至交好友。”
“不必多礼。”
张恒摆摆手,并向众人问道:“你们掌教呢?”
“真人,我们掌教闭死关了,出关日期未定。”
一人回答之后,又有另一人开口:“现在教中事物,都由圣女负责,真人要是有事的话,直接找我们圣女就行了。”
谈到白莲圣女,众弟子们一脸敬佩。
这种敬佩是装不出来的,显然白飞荷在教众心中的地位很高。
“这小妮子倒是有些手段。”
张恒要是没记错,白飞荷的修为并不高,只有修行第二境,筑基境的修为。
而在恒真道的一众弟子,返虚境也是有的。
白飞荷以筑基境的修为,能让返虚境的师兄都尊其号令,没有两把刷子可办不到。
毕竟,哪怕她是徐鸿儒钦点的圣女,其他弟子不服,也可以阴奉阳违。
“张真人!”
没多久的功夫,张恒便见到了白飞荷。
白飞荷腰悬玉牌,脸带面纱,半年不见,身上已经是贵气难言。
“你们退下吧。”
白飞荷领着张恒,直接去了自己的圣女宫。
进了宫内,更是挥退左右,亲自来给张恒倒茶。
“真人,您怎么有空来恒真道了?”
白飞荷一脸喜色:“是来找师父的,还是来看我的,您交给我的神降术,我一直有修炼呢。”
张恒直入主题:“我听闻,恒真道现在传道千里,信徒百万,各地弟子插香为号,五日小聚,十日大聚,可有此事?”
“这...”
白飞荷楞了一下:“真人是从哪听来的?”
张恒不回答,只是再问:“有没有这种事?”
白飞荷点头:“下方信众,多是些无恒产的穷苦百姓,每次聚会,宣传下信仰的重要性,还有仙家仙境与佛教圣境的趣事,算是我们传道的一点小手段吧。”
张恒深深的看了眼白飞荷,再道:“恒真道聚香,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以头顶一炷香,天下教众是一家为口号,宣扬:乱世纷争,众生皆苦,神人天降,无生老母。”
语气微顿:“可对?”
白飞荷点头:“是有这个口号。”
张恒叹了口气:“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一朝风起,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恒真道,欲要何为?”
白飞荷有些愣神的看着他。
张恒也目光回望:“我与你师父徐鸿儒是好友,与你亦有传道之恩,算起来,咱们的关系也算亲近吧。”
不等白飞荷回答。
张恒再道:“恒真道,是要造反吗?”
“造反?”
白飞荷连连否认:“我们没想过要造反啊。”
“没想过,还是时机没成熟?”
“你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有心人察觉了。”
“十二皇子上书朝廷,恒真道密谋造反。”
“现在,燕赤霞就在郭北县,知我与你恒真道有旧,特意先来跟我说一声。”
“要是没有这层关系,来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了。”
“若是让他觉得,恒真道真要造反,不消三日,镇西军便会前来镇压。”
张恒沉着声音:“这里面的厉害,你知不知道?”
白飞荷一脸冤枉:“我让众人传教,只想扩大下恒真道的影响力,吸纳更多信众好让师父出关后高兴,哪敢私藏甲兵,聚众造反。”
张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言:“你们最近太高调了,燕赤霞是一位正义之人,来恒真道调查是真的调查,只要你们没有私藏甲兵,聚众密谋,他不会在里面添油加醋。”
“若是换了别人挂帅,可就说不准了。”
白飞荷有些委屈:“那金山寺法海,在白马寺召开佛门法会,僧人云集,信众无数,足有十万众,怎么没见有人说他们要聚众造反?”
张恒看了白飞荷一眼:“因为恒真道不是白马寺和金山寺,代表不了佛门,而你,更不是佛门第一强者法海。”
法海别说只是宣讲佛法。
哪怕他真要聚众造反,在没有攻破州府之前,这个盖子也没人敢揭开。
这就好比,光头与小日子从北打到南,可双方却从未正式宣战过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实力问题,留一线,好相见。
白飞荷不同。
她有什么能让朝廷忌惮的。
别说她了,恒真道之内,哪怕将徐鸿儒都算上,对皇族、世家,还有佛道儒来说也不过一盘小菜。
说打你,就打你。
因为你拳头不够大,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真人...”
白飞荷可怜巴巴的看着张恒。
张恒冷声道:“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都把心思收起来,在没有实力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传道千里,信徒百万,是现在的恒真道该有的景象吗?”
“你知不知道,九州之地,哪个地方是谁的地盘早有划分。”
“你不管不问就去传道,就像一头老虎闯入另一头老虎的领地。”
“现在没理你,是因为恒真道挂靠在昆仑门下,各方相互猜忌,只当昆仑派要有动作。”
“当他们发现,你就是一只纸老虎后,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撕碎你。”
张恒说到这里,起身向外走去:“收回所有触手,三年之内,不要有任何动作,十年之内,不要走出西荒。”
脚步微顿。
张恒回头再道:“至于十年后是个什么样子,该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天下大势。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虽然他跟燕赤霞的关系很好,跟蛙神的关系也不错。
但是大松王朝,真的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此为不破不立之时。
十年后。
要是天下还是如此,恒真道有想法,未必没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但是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发展吧。
“回来了?”
郭北县内。
见到张恒回来,燕赤霞询问道:“怎么样?”
“未来不敢说,但是眼下,恒真道绝没有造反的意思。”
张恒想到了上书恒真道造反一事的十二皇子,还有在其背后策划的杨盘,向燕赤霞问道:“燕大侠,你是皇族中人,你觉得,大松王朝还会中兴吗?”
“中兴啊!”
燕赤霞想了想。
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年轻时,也想一展抱负,可惜...”
燕赤霞抬了抬宝剑,又摸了摸胡子:“大厦将倾,一木难扶,我虽然是皇室中人,可对这个朝廷,这个皇室,我实在是难以再报期望。”
说完。
燕赤霞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向张恒告别道:“我准备去西荒看看,看完后,我可能又要出海去寻找仙丹了。”
天禧帝很老了。
人一老就怕死,对眼下的天禧帝来说,没什么比长生不老药更值得追求。
中原事,天下事。
燕赤霞已经不想再管。
他常年混迹江湖,与鬼怪为伍,人世间是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
此去,或许就不再回来。
“保重。”
张恒从燕赤霞的语气中,听出了泛舟海外,一去不回的洒脱。
思量一二。
或许燕赤霞这一走,对他而言是种解脱。
没有凡尘牵挂,于海外潜心修道,未来的燕赤霞,未必就没有飞升的希望。
“走了。”
燕赤霞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恒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别,此生,能否再有相见之日。
“人生是奔跑的火车,你我是乘客...”
张恒叹息道:“燕赤霞,到站了呀。”
张恒与燕赤霞。
在人生的火车上相遇,现在,燕赤霞到站了。
一人下车,一人还在车上。
再见无期。
“或许还能相见吧。”
张恒抬头看着天空。
燕赤霞要是能成仙,未来,或许还能在地仙界相遇。
当然。
这种相遇能有几分几率,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时光流逝...
转眼又是三个月。
恒真道开始全面收缩,西荒外,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就在张恒觉得,自己又可以安心潜修时。
投靠了十二皇子,在其帐下为谋的杨盘,来到郭北县找到了张恒。
“恒真道得高人指点,销声匿迹,再不可闻,这是真人的手笔吧?”
杨盘率领三百骑兵而来,意气风发。
“听说你跟了十二皇子?”
张恒不答反问。
“有我为将,为谋,十二皇子必将终结乱世,再造乾坤。”
杨盘看上去信心十足。
“是吗?”
张恒不置可否:“一定是他?”
杨盘点头:“一定是他。”
张恒再问:“你呢?”
“我不行。”
杨盘知道张恒想问什么,非常干脆的摇头道:“我可为将,可为谋,但是不能为王。”
张恒想了想。
每个人都会夸大自己的能力,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多,甚至是一切。
杨盘身上有大秘密。
没想到他做人却如此清醒,这很难得。
当然。
相比杨盘是做王,还是做将。
张恒更关心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杨盘,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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