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落,小二放学归来。
甫一走进家门,就感觉宅院里的氛围不太对劲,虽然老妈子和侍女们都躬身行礼,招呼声不间断,但她们的脸色却有些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难看。
方大河眉头微皱,挥手示意其贴身侍女前去问询。
片刻后,侍女回到旁边,口中连道:“二郎,下午确实有事发生,方大少爷今日刚回家,就被方先生打了一顿,现卧床不起,听说伤势很严重……”
“什么?!”
方大河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惊,连吩咐道:“你去厨房督促两句,让阿婆今晚做些好的给大哥补补身子,我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
“是,二郎。”
贴身侍女连躬身应是,随即快步离去。
“大哥被老爹打了一顿?”
方大河皱眉思索了下,一边朝后院走去,一边暗道:“虽然此事不稀奇,但也该先去探望大哥再说。”
片刻后。
方大河已经来到方大山所住的厢房门口,还没等他开门而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哎哟’惨叫声,还有方大山的抱怨。
“我爹下手也太狠了!”
“这次受伤没个三五天,恐怕是下不了床。”
“大郎,你先把药吃了,再好好休息几天,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
“好,还是你贴心。”
伴随一阵咕噜咕噜喝药声,方大山的贴身侍女,抱怨声隐隐传出门外道:“你爹也真是的,下手如此不分轻重,竟把大郎你打成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唉,是啊,谁叫他是我…”
方大山话还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方大河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小二。”
“二郎。”
方大山和侍女闻声而回头,方大山的脸上夹带几分激动,想起身又动不了,侍女听着破门声,暗地翻了翻白眼,心底一阵犯嘀咕。
“大哥,你没事吧?”
方大河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只见方大山虽然遍体伤痕,气色依旧保持不错,显然并无大碍。
随后,方大河回过头来,面色平静,不咸不淡道:“你是大哥的贴身侍女,叫什么名字?”
“回禀二郎,小女名唤翠芳。”
名叫翠芳的贴身侍女连起身,作万福道。
“刚刚是你在背后议论我爹?”
方大河在说话的同时,缓步走来,脸上萦绕着一股阴沉之气,目光冰冷直视对方。
“我……”
翠芳听得心一慌。
“跪下!”
方大河啪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登时喝道:“小小贱奴,安敢在背后非议主家?找死不成!?”
“啊——”
这侍女没想到方大河倏然出手,等巴掌扇在脸上,留下五个通红的指印后,方才后知后觉,惨叫出声,回头连望向方大山。
“小二,你干什么?”
方大山挺不起身,连嚷道:“她是我侍女,我随口抱怨两句,她应了几声,有甚么大不了的?”
他不懂方大河如此盛怒的缘故,只感觉小二刚一进门,脸色就阴沉沉的,还小题大做,耍威风耍到自己贴身侍女的头上,实在是有些打脸了。
原本下午刚被老爹暴打一顿,现又被小二打脸,方大山心中隐隐生出一团愤懑。
“只是应声?”
方大河冷笑两声,回首道:“大哥,我不想与你争吵,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你的贴身侍女,恐怕刚刚…我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言罢,复又看向侍女,冷笑道:“你嘴欠,我此番打你,心中可有怨言?”
“我……”
这名叫翠芳的少女,自从成为大郎的贴身侍女后,确实感觉自家身份在下人群里高了些,但面对方大河,却提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啪!啪!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把话说完,方大河再次疾步上前,两巴掌将她打翻在地,冷笑道:“还敢对我问话有所迟疑,跪下!”
啪啪啪啪啪!
“我让你跪下!”
方大河一旦出手便毫不留情,也不给她任何出声的空档,直接将她好生收拾一顿。
本来这种小事不需要他出手,而且在书院进学,如此动手动脚,也不符合学生的礼仪素养。
但这事既然被自己耳闻目见,就绝不能坐视不管,否则日后苗头见长,难道还想翻天?
“大郎!”
“大郎……”
侍女倒在地上哀嚎,惨叫不迭,口中连呼唤。
“小二,你给我住手,再敢打她,小心我伤势愈合后……”
方大山还没说完,只听方大河猛一回首道:“大哥,这件事咱们兄弟俩处理即可,如若你不服,咱们现在去找老爹评理也无妨!”
“我……”
方大山刚被暴打一顿,哪还敢去找老爹?
一听这话,顿时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自家二弟有些陌生了,那一脸冷峻之色,尤为吓人。
“哼!”
方大河见大哥服软,倒也收手而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笑道:“贱奴,你服不服?”
“服……”
侍女连爬到方大河面前,跪伏在地,口中连道:“求二郎绕我一次,奴再也不敢犯错了……”
“这是错?”
小二初露峥嵘,连大哥都不敢吭声,此时房间里尽回荡着他的质疑,他知道老爹有意锤炼两兄弟,所以今日撞上,就绝不轻饶。
“非议主家,这是罪过!”
“若不是大哥有心劝阻,我宁可杀你,今天也要让你们这群贱奴知道,何为主,何为奴!”
“是是,求二郎饶命!”
跪在地上的侍女连磕头应是,丝毫不敢怠慢,唯恐再遭方大河的暴力鞭挞。
虽然她早在私下就已经与大郎有过房事,但毕竟与二少爷的身份还比不起,唯有成为大郎正妻,方才有一两分翻身的可能。
但此时,她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大哥在此,我便劝你一句!”
方大河惩治目的已经达到,这时倒也平静下来,道:“这个家,老爹宅心仁厚,对你们多慈善以待。”
“但是,现交由我来管制,你们这群贱奴最好都老实些,否则……我定不会轻饶!”
“是是是……”
身下侍女的额头都已经磕破,但她不敢停,虽然心里将方大河骂了千百句,但脸上却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的愤恨之情。
她知道方大河敢说敢做,若不是自己有一层方大山贴身侍女的身份,恐怕今日就在劫难逃。
所以,她服软十分彻底,根本不敢再多言半分。
“哼!”
方大河见大哥面上含怒,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这时无论如何解释,都会有逆反效果。
旋即甩袖而去,只丢下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两人相视两茫然,颇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只觉初一回家,便遭罪受,实在太冤,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