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姑娘,那混账可弄疼了你?”
宋咏温声道。
姚映雪挣扎着站起身来,摇头道:“多谢宋先生记挂,我无碍了。”
宋咏道:“山寨中都是些乡村鄙野之人,未受教化,行动粗俗,难免冲撞了你,只恨我事情冗杂,不能常伴你身边,时时看护。”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挨近姚映雪身边。
姚映雪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步,说道:“宋先生几次相救,映雪铭感五内,不敢有多贪求。”
宋咏见她低垂着头,半合着眼睑,一副柔顺的模样,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映雪,我这就去向道爷讨了你,以后你行动有人服侍,也不用担心他人惊扰,岂不是好。”
姚映雪像是受惊的小鹿,急急忙忙把手抽回来,跳向一边,说道:“蒙宋先生抬爱,只是映雪蒲柳之身,不堪抬举,宋先生还是另觅佳偶吧。”
她心中明白,这个宋咏看上去斯斯文文,像是个寻常书生,其实心肠歹毒还要恶过刘饿狼,她一生行事正正当当,如今却要委身这种歹人,真不如死了的好。
宋咏将手抬起,嗅一嗅,仿佛上面还残存着姚映雪手上的香气。
“看来映雪姑娘还是没想通,”宋咏道:“没关系,我可以等,只是不要太久,我可不敢保证过后会发生什么。”
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姚映雪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宋咏的脚步声远离,这才颤巍巍蹲下身来,方才一直努力压抑着的恐惧和委屈,潮水一般淹没了她的精神,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想要站起来,回床上躺一会儿,却发觉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她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陷身贼营,虽然暂时依靠贼人对妖道的忌惮,得以免受屈辱,可谁知道过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一想到前面的那些女子,她就不由得感到彻骨的寒意。
宁可死,也不能沦落到那步田地!
一个念头升上姚映雪心头。
她抬起头来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自杀的物件,可是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她住进来的时候现安排的,对方早就防着她自杀了。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墙角的一只花瓶上。
乒乓!
外面把手的贼人忽然听到屋里一声响,连忙推门进来查看,却见满地的残花和花瓶碎屑,姚映雪脸色木然坐在床上,并没有什么伤势。
两个贼人松了口气,只要这娘们没事,他们就不至于受责难,至于发脾气,摔东西,这都是小问题,到山寨的女人哪个不要走这么一遭,最开始像一匹小烈马,过不了多久,就全老实了。
临退出房间,两个贼人不动声色地在姚映雪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扫视几遍,心头生起一股火。
可惜啊,这个女人被两个头领看上了,不管最后归了谁,恐怕都落不到他们手上。
不过也说不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这种事,有女人先是被头领相中,收进自己房里,可没过多久,首领就玩腻了,重新把女人赶到秀房,他们未必没有机会亲近亲近。
悦来客栈。
韩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人模样普通,修为也没见有多高,真有可能是明明姐正在等的那人吗?
池明明见韩复堵在门口,一直不把人带进来,问道:“韩复,怎么不把人带进来?”
韩复哦了一声,把陈元带进房间。
房中宋有彩,沈琼三人早听到是来找池明明的,全都仔细地打量着陈元,很快就像韩复一样,心中升起一阵失望。
这人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不说是丁锋和法源那等绝世天才吧,至少也要有几分高手气概,可这人看上去就像是个街上货郎,怎么都没法和他们的期待对上号。
池明明本人也是一愣。
她本以为是师父来了,可是…这人是谁?
没过多久,池明明看出来,这人周身虚幻,似乎并非本相,她心中提起几分警惕,说道:“韩复,你们几个先出去。”
四人遵命走出房间。
“你是?”
池明明试探道。
“怎么了,要背叛师门?”
陈元笑道,一边收了变形神通,显出本相。
“真是你!”
池明明惊喜道:“你这做师父的,怎么还诓骗起徒儿来了?”
陈元奇怪道:“我哪里诓骗你了?”
池明明道:“师父刚才还说自己在云州府,结果没过一个时辰就出现在徒儿面前,岂不是诓骗,总不成师父一个时辰跨越了三四千里过来?”
陈元笑道:“还真是如此,这算是咱师门的一项绝技,纵横大周各府县不过片刻之间,过后我就把它传给你。”
“我也能学?”
池明明睁大了眼睛。
在她想来,就算有这等绝技,恐怕也不是她能运用的,而且她还入门没多久,哪能一下子就把这等绝技传给她,历来门派核心传承,总要试验几年才行。
没想到师父说话间就要传她,他就这么信任她?
“当然能学,”陈元道:“不过要等一阵子,我先去讨一个凭证才行。”
池明明不知道陈元所说凭证是什么,只当是五雷法修炼所需的符箓一类的东西,于是也不多问,只等着什么时候师父把绝技传给自己。
一想到到时候大周之大,片刻即达,池明明不由得心潮澎湃。
陈元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怜的孩子,肯定在做那种飞腾青霄的梦呢,哪知道其实就是抄近路。
陈元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叠文稿,说道:“对了,这是你要的经文,我给你抄了一份,平日里多诵读体会,以道意滋养法相,后面才不至于走弯路。”
文稿是他能记下的庄子里的段落,正是池明明神女法相的根基。
池明明接过文稿,随意读了两段,只觉得汪洋恣肆的文气扑面而来,令她道心活泛,法相震动,诚然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池明明把文稿收好,怔怔地看向陈元。
“怎么了?”
陈元奇道。
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忽然低沉下来了。
池明明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
池明明想了想,说道:“从来没人这么对待过徒儿,一时间心里有些感触,想说竟然说不出来。”
“当初认下师父,不过是权宜之计,想着法相就要崩解,死到临头不妨试试师父的口诀,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于是就拜了师,此后与师父少聚多散,本没有多少交际,站在师父的角度看,更谈不上有多深的情谊。”
“可师父又是为徒儿手抄经文,又是传徒儿神通,毫无吝惜,徒儿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师父的恩情。”
池明明知道她手中的这些东西有多重,师父没有任何限制,直接就交给了她,让她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两人虽然早就有师徒名分,可这种关系在她心中总有几分不切实的虚幻感,直到今天,她忽然感到这师徒二字的重量,真比天还广,比地还厚,可是她并没有感觉这是一种束缚,反而有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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