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与梅琴当时就震惊了，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听到了什么？皇后娘娘说太后想见她就自己过来，还说以后都不伺候了？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么勇了？难道因为昨天的事受刺激太严重转性了？
又或者，因为今天就要被废，所以破罐子破摔？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能啊，别说皇后娘娘，就是她们也早就不想忍，只不过没有办法反抗罢了。
可是，她们也只敢想想，皇后娘娘这样做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娘娘，要不咱们再忍一天？”
莲香斟酌着话语，她真的不敢想象这样做的后果。
洛南惜掀开眼皮，打了个哈欠，浑然不在意。
“本宫已经忍够了，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而且，本宫今日若是被废，后面只会迎来源源不断的麻烦与打压。”
“这一忍，哼，就只能忍到死的那一日。”
见莲香面色微白，知道对方估计吓着了。
皇后身边这两个宫女性格迥异，莲香沉稳机敏但胆子不大，梅琴正相反，性子泼辣但心眼不多。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足够忠心，可以信任。
“出去吧，本宫想再休息会儿，好多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懒得再多解释，解释多了反而引人怀疑。
“是。”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皆是心情复杂，缓缓退出了寝宫。
“我还是觉得不妥，万一陛下已经想到保住娘娘的办法，却因为娘娘此举而惹恼太后，岂不得不偿失？”
一到外面，莲香就皱起眉头，忧虑得无以复加。
她太清楚太后的脾气了，别说娘娘，就是陛下这几年都被折腾得厉害，她真的无法想象太后听到娘娘这话的后果。
梅琴倒是没想那么多，冷笑道：“咱们娘娘吃得苦够多了，反正要被废，任性一日又如何？陛下要真能保住娘娘，有没有今日这事都能保住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我只是担心而已……”莲香叹了口气，目光越发凝重。
“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只管听娘娘的话，就让娘娘做一次主吧。”梅琴拍了拍她的胳膊，心中倒是有几分解气，娘娘早该这样站起来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慈宁宫中，太后终于起床了。
作为真正的后宫之主，太后这几年牢牢把持着后宫，在帝后身边安插、收买了不少眼线。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皇宫都在她的监控之下。
但她并不满足，坐上皇位的本该是她的三皇子，而不是现在这个懦弱无能的东西。
不过，也幸亏顾宴离无能，否则怎么会让她等到今日？
呵，以为拖延三年就有用？现在还不是被她逮到了机会。
今日之后，皇后之位就该换个人来坐了。
“姜嬷嬷，皇帝可已经上朝了？”
太后将漱口水全部吐在玉盆里，又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娘娘，陛下已经上朝了，太傅大人今日定能让陛下做出决断。”
姜嬷嬷目光含笑，扶着太后坐在铜镜前。
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从太后入宫就跟在身边侍奉，比许多太妃更有地位。
当然，作为太后最得力的帮手，她做过不少坏事。
“从今往后，娘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相信过不了两年就能抱上皇孙。”
“嗯。”太后听得眉开眼笑，这是她多年来的夙愿。
姜嬷嬷一边给她挽发，一边笑着夸赞道：“娘娘今日看着年轻许多，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是吗？”太后侧了侧脸，仔细瞧着镜中的自己。
太后已经年过五旬，但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如同四十出头，没什么皱纹。
只是，因为常年陷入愤恨憎恶等情绪，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阴郁之感，一看就知道不好相处。
“唉，还是老了，希望沐烟争气点，早点给哀家生个大胖小子，哀家还想看着孙儿坐上皇位呢。”
许是看了半天没看出哪里更年轻，太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娘娘年轻着呢。”姜嬷嬷笑了笑：“沐烟小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肯定头胎就能生个皇孙。”
“嗯。”太后微微颔首。
“姜嬷嬷，你又背着我说坏话了。”二人身后忽然响起个清脆的声音，铜镜里登时多出一张娇俏的少女容颜。
正是沈沐烟。
沈沐烟年方十七，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袭浅粉色宫装衬得她如桃花仙子，唇角轻扬，眉目含情。
她容颜秀美，身段玲珑，素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如此美人，不知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而沈家也对她寄予厚望，从小便当作皇后培养。
若非皇帝守孝三年，三年前她便已经入宫为妃了。
因为最近太后张罗废后与选妃一事，又将她接入宫中，只等将秦毓紫废掉。
“见过沐烟小姐。”姜嬷嬷赶紧躬身行礼，打趣道：“奴婢可不敢说小姐的坏话，是太后娘娘想抱孙子了呢。”
“姑姑，你看她……”沈沐烟双颊一红，含羞带怯，扑到了太后怀里。
太后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沐烟是该好好准备了。”
沈沐烟脸颊更红，眼底却闪过一抹不屑。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能否登上后位，也根本没把现在的皇后看在眼里，只等时机一到，这后宫就是她的天下。
甚至，她连皇帝也没看在眼里，她沈沐烟的男人怎么能是如此无能之辈？
更何况那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瞎子，面对她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居然不动心，真是没眼光。
终于梳妆打扮完毕，太后在沈沐烟的搀扶下来到了膳堂，准备用早膳。
直到落座，才发现不对劲。
没有看到那道卑躬屈膝的熟悉身影进来侍奉，太后当即目光一沉。
“皇后呢？怎么不见人影？”
姜嬷嬷一愣，亲自去门口查探，还真不见皇后的身影，皇后今日竟然没有提前等在外面？
“太后娘娘问你们话呢，皇后呢？”
她不由面色一板，质问当值的宫女。
宫女们齐齐跪倒在地，皆是面色发白。
为首的大宫女楚月硬着头皮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今日还未到。”
“还未到？”太后眉梢一凝，声音登时冷了下来：“好一个皇后，竟敢不把哀家的话放在心里，这就是她的孝道？”
“哼，看来前几日的责罚还是太轻了，哀家就不该对她心软。”
“来人啊，去凤坤宫，立刻将皇后带过来，哀家今日就要好好问问她的罪！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母仪天下？！”
她早该把这个女人废掉了，一个不听话的皇后，没有存在的必要。
太后发怒，慈宁宫落针可闻，除了姜嬷嬷与沈沐烟，其余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沈沐烟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明知道太后针对，皇后还敢犯这种错，真是个蠢货。
“是，娘娘。”楚月领命，立刻带着两名小宫女往凤坤宫而去。
……
凤坤宫中，今日气氛格外低沉，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一些宫女太监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奇怪皇后娘娘今日怎么还没起床，就不怕太后娘娘怪罪吗？
莲香更是忧虑地在寝宫外踱来踱去，心中阴云密布，今日这是要出大事啊。
可惜陛下正在上早朝，想传个话都没办法，皇后娘娘怎么还睡得着啊？
“我说你就不能停下吗？娘娘都不怕，你在怕什么？”
唯有梅琴大大咧咧，还有闲心嗑着瓜子。
莲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我怎么可能不怕？我替娘娘担心啊，你说太后那边万一……”
“人呢？都去哪儿了？”忽听一声厉喝响起。
莲香蓦地一惊，面色微微一变，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梅琴也一口吞下瓜子，将其余的塞进了兜里。
还真是巧，正说着，太后的人就到了。
就见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楚月带着两名小宫女快步入了后殿，皆是面色冷厉，颇有几分趾高气扬，一看就来者不善。
梅琴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太后又没来，区区一个宫女也敢来凤坤宫撒野了？
这个楚月，以前可没少为难她和莲香。
“嚷嚷什么？这里是凤坤宫，懂不懂规矩？”
楚月斜睨了她一眼，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轻蔑。死到临头还不知收敛，真是跟皇后一样愚蠢。
“怎么就你们两个？你家主子呢？为何还未去慈宁宫？太后娘娘还等着她侍奉用早膳呢。让太后娘娘久等，你们担待得起吗？”
“呵呵……”梅琴冷声一笑：“还真被我家娘娘猜中了，果然有人来询问。”
“你什么意思？”楚月终于正眼看向梅琴，感觉有点不对劲。
梅琴扬了扬眉，目露嘲讽：“什么意思？我家娘娘说了，太后想见她就自己来。从今往后，我家娘娘不伺候了！”
袖子被莲香拽了一下，梅琴却并未理会。
怕什么？是娘娘让她这么说的。
别说，说出口之后还真畅快了一大截，她早就不想忍了。
“你，你说什么？”楚月却是惊呆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皇后怎么敢这样跟太后娘娘讲话？就不怕被太后娘娘责罚？
一定是在做梦，她可能还未到凤坤宫，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身后两个小宫女与凤坤宫中一众宫女太监也全部惊呆了，全都不可思议地盯着梅琴，这话真是皇后娘娘说的？
嘶，皇后娘娘竟然敢跟太后叫板，今日这是要出大事啊！
莲香则是苦笑一声，话已出口，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怎么，耳朵聋了？还要我再说一遍？”梅琴翻了个白眼，两手叉腰。
以前都是她们挨骂，这次终于轮到她骂人了。看楚月那副惊惧的模样，她就一阵爽快。
“你，你……”楚月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刚才没有听错，凤坤宫的人真的说了这话，皇后真的说不伺候太后娘娘了。
“你什么你？知道了还不赶紧滚蛋？”梅琴越发泼辣，只觉得将这些年受得气都发泄了出来。
“好，好啊，你们真好……”
楚月目光一缩，终于回过神来，一时间脸色难看得厉害，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希望你们别后悔，我这就回去禀报太后娘娘！”
梅琴浑不在意，畅快地挥了挥手：“快滚吧，少来凤坤宫碍眼。”
“哼！”楚月气得吐血，恨不得给她几巴掌，当真是小人得志。
待会儿等回禀了太后娘娘，看她嚣张到什么时候，连皇后都得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楚月当真是怒火中烧，待回到慈宁宫，立刻将这一切复述了一遍，还故意添油加醋说了梅琴和皇后不少坏话，听得慈宁宫众人震撼莫名。
“太后娘娘，她们真的反了天了，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娘娘，奴婢受委屈没什么，可奴婢见不得她们如此看轻娘娘您啊，真是太过分了。”
“皇后她当真这么说？”太后微微张大双眼，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那个温顺懦弱的皇后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震惊之后就是愤怒，皇后怎么敢！怎敢如此忤逆于她？
原以为皇后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打算来，还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恨，可恶！
“娘娘，奴婢可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楚月举起右手，当场发誓。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碰！”
太后终于勃然大怒，猛地砸掉手中茶杯，茶杯掉落在地应声而碎，登时茶水四溅，溅了楚月一身。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次就连姜嬷嬷与沈沐烟都低眉顺眼，不敢多言。
太后是真的被激怒了。
姜嬷嬷又惊又怕，她侍奉太后这么多年，只有一次见过太后如此愤怒，就是三皇子意外身亡之时，但那时更多的是悲伤。
而这，是第二次。
皇后究竟想做什么？是知道今天要被废，所以自暴自弃了？
沈沐烟亦是暗骂蠢货，虽说太后原本也没打算放过她，但这样一来，她一定会死的更惨。
“好啊……”良久，太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些。
怒容消失，眼中冷厉之色却更甚。
姜嬷嬷一惊，太后俨然动了杀心，皇后这是要提前完蛋了啊。
“连皇后也敢忤逆哀家了，看来哀家还是太心慈手软。”太后缓缓站起身来，姜嬷嬷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既然如此，哀家就亲自去一趟凤坤宫，会会咱们的皇后娘娘。”
“摆驾凤坤宫。”一声通传登时响起，太后领着沈沐烟及一众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往凤坤宫而去。
这一刻，似乎整个后宫都阴云笼罩，气氛也压抑起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洛南惜眼里。
她的无人机一直停在凤坤宫的屋顶，虽然看不见里面，但能听到声音。
从太后发现她未到，到派人去凤坤宫，再到楚月添油加醋，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就是要将太后引出门。
“家人们，精彩瞬间要到了，请帮我加油吧。”
洛南惜长长吁出一口气，再次打开直播间，同步转播无人机的监控画面。
随着太后出宫，无人机也迅速起飞，很快来到百米高空。
她估算着太后的速度，到达御花园得一盏茶的时间，不急。
一边盯着太后，一边看着直播间，就见观众人数嗖嗖往上涨，不到一分钟就突破一万人，简直恐怖。
她都好奇了，这些人是一直等着吗？
她哪里知道，昨晚她下播之后，有人将录制的直播片段传到了网站上，迅速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与讨论。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假的，觉得这是一场炒作，就是为了带货。
那些观看过直播的观众辩解，则被认为是水军。
不过，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所以她这边直播一开，链接就被转发到各大网站，观众自然就不断上涨了。
可惜的是，直播间只能观看不能发言，也不能购买物品打赏。
饶是如此，直播画面也足够引人注目，半个东陵皇宫都尽收眼底。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其恢弘华丽，丝毫不亚于华夏故宫。
御花园中，一大队服饰明丽的宫人穿梭于苍翠绿荫之间，正是太后一行。
如此景象，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拍摄电视剧，也许是某处新建的影视城。
“这也太夸张了。”
眼看太后一群人已经进入御花园，洛南惜发现直播人数已经超过十万，只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说，昨晚的直播让她一夜成名？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观众越多，帮她出主意和打赏的人就越多。
她不由扬起唇角，又看了眼监控画面，见太后已经接近池子，当即不再分心。
“家人们，来了。”
她神色一凝，说时迟，那时快，在太后距离池子只剩两米时，操纵无人机猛地俯冲而下，带起呼呼劲风。
直播画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近，屏幕前不少观众都吓了一跳。
主播这是要干什么？再不停下，就要彻底撞上了。
“孤寡！孤寡！”
与此同时，一道奇怪的声响传出，癞蛤蟆被启动，终于引起太后一群人的注意。
宫女太监纷纷抬头张望，结果就看见一个古怪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落下来，目标正是他们一群人。
“那是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有刺客，保护太后！”
“掉下来了……快跑啊……”
一个个当即骇得尖叫出声，面色惨白，慌乱窜逃。
附近有巡逻的侍卫听见尖叫，匆匆忙忙赶往，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无人机以极快的速度降落，在距离地面七八米时，机身蓦地一抖，背部的玩具癞蛤蟆当即掉落，刚好掉到太后怀里。
“孤寡！孤寡！”
“啊……”
太后两手捧着软哒哒的丑陋癞蛤蟆，惊得当即惨叫一声，两眼一翻，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好巧不巧，身子一歪“扑通”跌入池中，砸得池水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提出癞蛤蟆整蛊的那个网友太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