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天色渐泛起鱼肚白,有冰轮一弯,暗日惫怠。
远山的曦光有气无力妄想跃出山间,而此时月亮还未落下。于是日月同辉,一时竟叫人叫看着辨不出时候,时间也混淆错乱。
不知是月光还是日光?眼尖手快地跳进一间窗帘没能拉好的别墅窗口狭隙,轻盈跌进房间,跌扑着覆盖上一双正飞快翕动的蝶翼。
就着光亮,可以清晰看见,被冒昧的人生得极好。
一双弯月眉,杏眼轮廓眼尾却轻飘往上勾,透出狐狸般狡黠与小鹿的钝萌。接着往下,精致玲珑的小翘鼻,山根是恰到好处,深邃有了又不会过于夸张。
最容易影响气质,微抿着的覆舟唇,随着胸腔起伏一张一翕,吸呼急促而剧烈,倒是散去那份自带的高傲,变得委屈又可怜起来。
“——走开!”突然,一声呢喃的惊呼打破了这片寂静,也让光芒所覆之地变得躁动不安。
眼皮下的眼珠频繁不安的转动起来,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呢喃细语模糊不清,她的神色变得哀切又慌张,带着几分无语言次的惊恐。
窗外,清晨覆着露水的青草弥散着格外清新的草叶香,露珠挂在草叶尖悬而欲坠,一只黑布鞋骤然踏下,又很快离去,留下露珠被碾碎溅开成一朵小小水花。
自下往上看去,黑底的中式长衫以繁复的金丝银线绣上花卉、树木和天空的纹样,中间一只似乎是在跳跃,又似乎在腾云,硕大且栩栩如栩如生的夫诸跃然其上。
“……嗯~我至今都未能明白,当初的小夫诸那孩子,为什么会恐惧我,拼了命的想要逃离我身边逃离诺亚方舟。”
“所以,我这次来讨个说法……如果卡哇伊的夫诸亲愿意在与我和解后,为我做一顿定制甜食大餐就更好了!”
打着把林中白鹿花样的黑伞,在细雨蒙蒙中走向别墅的D伯爵,说话又沉又柔,就像老旧唱片机播放的音乐一样典雅,自带一种轻渺又尊重的气质。
你问了一件事,他很认真的回答你了,虽然这个回答不如人意,甚至是在你问的事主题之外东拉西扯,但回答确实是与你问的事沾边——凸显出的就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气质。
看着似乎是与谁交谈着的D伯爵,款款漫步的速度瞧着似乎很慢,但实际上更像是世界的帧率跟不上他的行动,每一次漫步都是一次闪烁,上一秒他还在一个地方,下一秒他都在四五米之远了。
很快他就来到了别墅前,他抬起手似是想要敲门拜访,但又不知被谁喊住了,敲门的手停在半空。
“呀!这样真的好吗?我们是来解除疑问的,不是来增加误会的,你这方法听着怎么就这么不怀好意呢?”D伯爵有些犹豫。
但很快,D伯爵就被那位与他交谈但看不见的存在说服也安抚住了,D伯爵看起来极力抑制着激动的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
“……那好吧,就信你一次。看在这次行程你是大功臣的份上。”
接着他就转身朝别墅已经种下众多可食用花苗的花园方向走去,随后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有没有翻墙?反正就是一个闪烁他就踏上了花园方便照顾和分割花圃的石阶小道上。
“我避过监控进来了,接下来呢要往哪儿走?”
D伯爵落下时,身侧右边就是一丛刚扦插不久的可食用玫瑰花圃,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种很气味富裕甜蜜的品种,他不禁开始想象,这花圃的玫瑰盛开被采摘,所制作的玫瑰花饼会是多么甜蜜。
咽下口水定了定神,D伯爵向通讯那头的存在问道,而这次他的言语中多出了几分急切。
“哆哆哆,小夫诸我来做客了。”
在那边儿的帮助下,D伯爵很快就绕过了众多的监控措施,像在走悬崖边的挑战者一般步伐悬而又悬的来到别墅三层竹下毓玥房间外的阳台上。
他礼貌的敲击阳台通往卧室的窗棂,发出类似啄木鸟啄击橡木的脆响。窗帘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选择礼貌等待过会儿的竹下毓玥来给他开门,又或者强行破开进入。
第二个选择还未开始实施,房间里的竹下毓玥原本就已经被噩梦折磨的濒临梦醒了,这道敲击声更是助了把力,把这个过程更缩短了些。
片刻后,竹下毓玥在内忧外患的极致逼迫下,倏然睁开了眼,庆幸、惊惶、迷茫在他眼中飞速变化最后沉淀为清明平静,她轻轻地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口浊气。
“哆哆哆!”窗棂再一次被D伯爵敲响,他开始准备要破窗而入了。
“咿呀”一声。
D伯爵刚刚才理好了袖子,窗棂就被人从里面朝外面推开。
他不由往后退几步,避开外展的窗框。
“小夫诸,在下来你这儿做客来了。”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笑吟吟打起招呼。
“呀!”一声惊叫,刚打开阳台窗户,就看见梦中一直如影随行,怎么也甩不掉的噩梦——D伯爵。
正正出现在了她面前。
竹下毓玥悲鸣一声,瞳孔倏忽开始收缩震颤,整个人瞬间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撞到床榻一仰头摔下,晕厥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半息间,D伯爵还没能反应过来,竹下毓玥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心中顿时也有了些手足无措,但却被很好的收敛了起来,仪态优雅又熟门熟路的从竹下毓玥床边橱中摸出竹下毓玥珍藏的奶白底粉花鸟骨瓷茶杯套装。
就着竹下毓玥存放在房间中的蜂蜜和牛奶略微加热,调制出了一杯甜度过高的蜂蜜牛奶。
他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品茗一边等待。
点亮的水晶灯光披洒在D伯爵手持茶杯轻啜的身上,手中骨瓷流溢着可人的奶白微芒。可以清晰的看见,D伯爵乌黑的齐颈短发,繁复华丽的衣袍,一身白的几乎发光的凝脂肌肤——
黑的黑白的白,饰以金丝银线清丽华美,D伯爵身上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糜丽诡魅,像静静盛开在地狱的绯红之花,等待着,你宁静的到来,满足虚渺的梦幻,亡于虚幻的美好。
但很可惜,这份诡谲的美丽落入,隔壁屋听见竹下毓玥房间异响,担忧出事,慌忙起身扯了件外套披上,推门而入的织田作之助眼中——危险至极!
他的脑中骤然拉起感知到危险的警报。
眼睛快速的瞄完整个房间,迅速找到竹下毓玥所在之处,他不敢耽搁,立马戒备着扬起迷惑人的礼节性笑容,问候道。
“这位阁下,请恕竹下款待不周,您的到访着实令我们意外,可否告知您的身份?我们并未接到您要前来做客的拜贴。”
嘴上说着,他一边往竹下毓玥所在的地方挪动身子,一边暗戳戳在语言中加入挑衅意味来试探D伯爵的态度。
但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到他把竹下毓玥捞入怀中抱走,那位坐在那儿就一身袅袅绮靡风姿的人都没有做出什么阻止的举动。
见状,织田作之助便松了口气,面上展露的微笑变得真切起来:“客人,请随我移步客厅。”
而他话音刚落,一阵异样的波动就从竹下毓玥身上扩散开来,银灰的异能力在周遭空中溅开涟漪,连带空间也变得若隐若现。
“等——”D伯爵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猛地站身惊慌地朝织田作之助伸出手,但下一刻,银灰瞬间异能力暴动,白光爆闪——
整栋别墅都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绽放璀璨,虽然仅仅是很短的一瞬间,但几乎让所有人醒着的都注意到了这里,特务异能科更是一顿暴动。
他们面前的监控显示器屏幕上代表安定的绿色在刹那间转变成猩红,警报也随之长鸣,回荡于整个基地。
“特异点!东京郊区突然出现特异点!异常值正在快速上升!”
负责监控的人员惊恐万状的高声报告,眼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恐惧,但他依旧坚持坐在自己的职位上,双手颤抖着快速敲击键盘运行仪器,寻找特异点的爆发地。
可惜他只能是白费功夫了,异常的爆发只是刹那,他话音未落,一切的异常都在瞬息之间以他猝不及防的速度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时间他的动作也停了,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同一时间,别墅中,D伯爵支着尔康手,眼前却空荡荡的一片,他眼中不禁冒起了泪泡,整个人孤苦无依又可怜。
走就走吧!好歹带他一个噻!
就留他这孤寡老人在这空荡荡的别墅中一个人孤孤单单是什么道理?
还有,夫诸有这么强大的空间能力吗?D伯爵收回手,双手抱臂沉思起来。
爱丽丝镜界
“玥!你醒了?没事吧?外面那人是谁?”
织田作之助在异像出现时就意识到,竹下毓玥已经苏醒了,在进行现实与镜像世界翻转时,他也很快找好稳定把竹下毓玥在怀中抱牢抱稳,平稳落地。
真正进入到爱丽丝镜界彻底安全,他第一时间就向竹下毓玥询问情况。
“咳咳咳!”竹下毓玥痛苦的一阵急咳。
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很快,当织田作之助还在发愁从哪儿取水的时候,金字塔的兔子医生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及时地为竹下毓玥递上了一杯润喉的温水。
“织田作之助~~”竹下毓玥喝了口水滋润干涸的喉舌,沙哑着声音颤抖地唤他,脸色一片煞白,唇色毫无血色。
“嗯,我在。”织田作之助把人往怀中搂的更紧了些,像安抚受惊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有些笨拙的在如此贴近亲昵的姿态下轻拍起竹下毓玥后背。
“织田作之助我怕…呜呜呜……”或许是这个姿势让竹下毓玥感觉找到了依靠,她猛地扑入织田作之助怀中,把人抱紧,情绪一下子憋不住了,汪的一声哭出声来,呜呜咽咽,哭泣不停。
“好了好了,毓玥不怕,毓玥不怕昂……”
被抱住的织田作之助身体猛地一僵,又很快被他自己暗示着松懈下来,看着怀中哭闹的人,他慌乱地手足无措。
只好僵硬的学着以前竹下毓玥安慰小银的模样,把她搂紧,一边轻拍一边话慰。
当然,效果自然是不错的,毕竟竹下毓玥安慰人的方法是学自妈妈安慰自家孩子的模样一一比一模仿的。
没过多久,泣声就渐渐低了,直至消失不见,竹下毓玥也在这段时间里逐渐回归理性,顺带着整理好了自己情绪。
主动离开织田作之助怀抱,她眼眶滚下泪珠,却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神情,没有什么能打倒她的模样,狠狠深吸一口气吐出,旋即就提起有关D伯爵的事。
而织田作之助在旁仍旧很是担忧的问:“真没事了?”
大英
因为担忧学生离开后出了什么问题无法解决,约翰·弥尔顿把任务办公地搬进了杰克的囚禁小区。
他办事儿,杰克就在他办公室旁边的房间中,安静呆着看书,或干着自己的事。
隔断房间的是一面硕大的玻璃,因为工业度不足的缘故不是特别清透,但给约翰·弥尔顿用于随时随地能看到杰克,还有保证一定距离感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本工作的正顺的约翰·弥尔顿,工作中途感到疲惫暂停工作休息时,习惯性随意地朝杰克那边瞥去一眼,就很是巧合的撞见杰克出现异常。
他亲眼目睹了杰克情绪出现空虚迷茫状态变化的全部过程。
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他家学生,在调动异能力。
他急忙冲出办公室,朝一早他就预备着找好的拥有远观异能力的异能者所在之处冲去。
他要全程观看他家学生异能力的首次使用。
才好方便设计后续的教导方案。
同时,霓虹的竹下毓玥等人已经从爱丽丝镜界中走出,几人面色皆是凝重。
面对一副优雅姿态坐在他们面前的D伯爵。
竹下毓玥惨白着脸挺止了腰杆,织田作之助在他身上半扶着她,给她借力的同时,竹下毓玥送他的黑檀木握上了手。
两人后面躲着的是芥川兄妹。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在后背的阴影中蠢蠢欲动。
小银也激发起异能,做起防备。
整个房间的气氛凝重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