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册封林烨的消息一经传出,百姓沸腾,人们赞颂皇帝圣明,加封林烨正是民心之所向。
但有人高兴就有人忧,林烨的加封使得朝堂错综复杂的势力隐隐有了微妙的变化,林家和杜家向来交好,杜家后宫有皇后,前朝有杜太师,尽管杜家这些年在朝堂的影响力有所降低,但架不住杜家树大根深,若是杜家与林烨这镇国大将军联手,这朝堂的风云怕是要翻几番。
以宸贵妃为首的段家因林烨的加封,原本在朝中首屈一指的地位也将面临巨大的挑战,左相国段观宣心中不禁对段家长远的未来有几分担忧。
林烨不知朝中大臣的思量,她从没有想过如何在朝堂争权夺势,若非必要,朝堂的一滩浑水,她是不会轻易去碰的。
城南永安街,坐落着一座新建不久,看起来气势宏恢的府邸,那高大厚重的铜门上悬着一张红绸盖着的匾额,大门五米外立着一雄一雌两只威风凛凛的巨大石狮。
这是皇帝赐给林烨的大将军府邸,与原来的将军府隔了两条街。林烨和莲见骑马先到,林铎和张芷则乘着马车在后面,张芷还为林烨带来了从府中精挑细选地的八个下人,一个厨师。他们一直认为自家府中的下人更适合林烨,若是让她再买下人,未必会有原来府中的老人衷心。
“将军!”林烨和莲见还没有进府,就听到身后传来徐子延雄浑厚重的声音。徐子延下马来到林烨面前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将军,末将回来了!”
林烨尚未出声,莲见坐在马上俯视着他,轻快地笑道,“我和将军刚到,还没有进去呢,你回来的倒是时候。诺,把大门匾额上的红绸取下来吧。”
林烨点头,徐子延起身,一个飞身把匾额上的红绸扯了下来。只见上面正是是皇帝亲手书写的“大将军府”四个字,在阳光照耀下四个字泛着耀眼的金光。
三人一同进入府中游览了一番,这座大将军府的样式大体上倒是和将军府很是相像,只是面积比将军府大了两倍,建筑雕琢、摆件器具更加精致了些。林烨最喜欢的,就是九转木制走廊上挂着的那一只只简洁精美的白色陶瓷风铃,风一吹来,声音起伏,清脆悦耳。
张芷和林铎到了门口,林铎扶着张芷下马,两人站在一起,夫妇情深的模样羡煞旁人。
张芷拉着林烨的手不舍得松开,她不曾想欧阳恒未和他们商量,就给林烨赐了府邸,不舍的泪水划过她精致的脸庞,“烨儿,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在这府中生活了,娘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铎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妻子,“能有御赐的府邸,说明陛下器重烨儿,我们该高兴才是。况且这宅子离我们家不过两条街,你想烨儿的时候随时可以来看她,别难过了。”
林烨也温声劝慰道,‘’娘,陛下此举也算是成全烨儿了。您要是想我了,来看我就是了,您就别伤心了。”
张芷也并非是不明白事理之人,她明白这结果也是林烨想要的,就渐渐停了眼泪。她对林烨千叮咛万嘱咐,林烨为了让她安心,耐心地从上午听到了下午。待到张芷情绪恢复,才和林铎一起离开了。
林烨目送他们离开,吩咐徐子延到林山军营找几个机警的士兵,大将军府门口要有人守卫才行。
“记住,一定要自愿来的。还有,做完这件事,你拿着我的令牌到南郊离殇山后山的药庐里找到凛月,告诉他,让他和那里的十二个暗卫想办法都回来,要光明正大的回来,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府邸,他们不必躲在外面了。”
徐子延心想十二个武功绝顶高强的人突然出现在大将军府,肯定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遂迟疑道,“他们一起回来,是不是太过招摇了些?”
“若他们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要他们做什么!你只管传达命令。”
徐子延不敢抬头看她,恭敬道,“末将领旨。”领了林烨的令牌,他就出发了,莲见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心中哀叹,又要几日见不到了。
林烨注意道莲见幽怨的小眼神,淡淡勾唇,“怎么?舍不得了?”
莲见慌忙摇头,“才不是,我是幸灾乐祸!将军,你看我的眼神,看,是不是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演的一点都不像,下次说谎之前你先对着镜子练练。这也忙了一上午了,走,爷带你去贤云楼吃大餐去。”
莲见一听有好吃的立刻两眼放光,屁颠屁颠地跟着莲见出府了。
贤云楼二楼的地字号雅间里,大皇子欧阳轩和左相国段观宣面对而坐。
“本王原想,林烨一介女流,待她凯旋而归,父皇必会想办法收回她的军权,但不想父皇竟还加封了她,让她自立为府。”
段观宣目光犀利,沉吟道,“这林烨倒是让人意外。”
欧阳轩分析道,“如今林烨手握重兵,父皇却是放心交托,除去林烨自身的原因和父皇对林铎将军一家的情意外,本王猜想父皇必是有意令林烨嫁与某位皇子,这皇子极可能就是将来的帝王。”
“这……怎么说?”
“林烨今年已然十八,过不了几年便要出阁的,父皇却在此时加封了她,就她目前的品阶,若是与其他世家联姻,庆历军继续放在她手上,那必将会是无穷的隐患。如果到时候再想收回林烨的兵权,那只听林烨一人号令的庆历军怕是会无比棘手。这些,父皇不会不清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娶大将军者,可得天下。”
段观宣起身跪在欧阳轩面前,缓缓道,“宸贵妃和段家誓死忠于殿下,还愿殿下,早日荣登大统。”
欧阳轩满意地点点头,段观宣垂下的眼眸里精光一闪而过。
楼下此时传来一阵骚动,欧阳轩示意侍卫齐江下去看看。
齐江很快就回来了,“殿下,是大将军。”
欧阳轩和段观宣对视一眼,段观宣匆匆从暗门离开了。欧阳轩整理了一下衣袍,打开了包间的门向楼下走去。
此时正值午时,贤云楼的食客满堂,连一间雅间都没有了。莲见顾及大堂里客人众多,发起火来对林烨影响不好,也只能对店小二客客气气的。
“将军,今日的雅间是真的全满了。” 店小二也是一脸焦急,很不得把对林烨的尊敬景仰之心剖出来让莲见看看。今日是真的没有雅间了,楼上雅间里的客人也都是他几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他也不敢把人赶出来让林烨进去呀。
林烨一脸似是温和,淡淡道,“无事,我们坐在大厅就好。”
欧阳轩走到楼下,一脸正直真诚的模样,恳切地说,“若是将军不嫌弃,就来本王的雅间吧。”
若不是那日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林烨是不会拒绝他的邀请的。但现在,她现在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恶心。
林烨正在思虑如何拒绝才能不失双方的面子,楼上又走下一位风姿卓越的男子,他嘴角微弯,带着淡淡的笑意,如三月里明媚的阳光,“将军,本王等你许久了。”
三皇子,欧阳辰。
若是一个你恶心的人和一个你厌恶的人同时邀请你吃饭,你还必须得答应其中一个,你会选择哪个?
林烨深深的后悔自己方才要来贤云楼吃饭的决定。欧阳姝曾和她提过,贤云楼的味道是帝都的一绝,她才一时好奇想来尝尝的,哪里知道在这里能碰到这么些人。
林烨果断直言道,“大殿下的好意林烨心领了,只是我和三殿有约在先,还请大殿下见谅!”
“你方才还在找房间找位置,怎么三弟一下来,你就说已经和他约好了?”
“我刚才一时忘了三殿下给我说的房间号,本想改日向三殿下请罪的,又想到我既然来都来了,不吃就走难免可惜,这才想要另寻一间。但现在已然见到了三殿下,自当要履行约定才是。”
“大皇兄,将军所言非虚,本王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
欧阳轩辨不出二人所说之事的真假,冷吭一声,转身离开了。
林烨和欧阳辰一道,到了天字号雅间。欧阳辰正欲请店小二加菜,林烨却站在窗口处一动不动了。
她倚在窗前淡抿唇瓣,一如方才的果决,“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只是林烨现在不想吃了,还请殿下见谅!莲见,我们走!”
正门不能出,那跳窗总可以吧。林烨纵身跳了下去。莲见来不及多想,也跳窗而下。
欧阳辰失神片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林烨的一跳猛地停顿了一下,待他冲到窗边,只见楼下的繁华街道上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欧阳辰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不过几年的时光,她,已经忘了他吗?
林烨走过了几条街方才停下,莲见见她心中有事,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边沉默着。
“莲见,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诶?”
“好香啊,好像是阳春面唉,本将军真是好饿啊,走,我们吃面去!”
转过一条街,卖面的路边小摊位上,一个穿着一袭洁白袈裟的僧人正优雅的吃着一碗阳春面。
林烨抚额哀叹。
“将军也来吃面?这家的阳春面着实好吃。”
国师大人淡然地瞟了她一眼,继续优雅吃面。林烨在他对面坐下,咳嗽一声,朗言道,“老板,来两碗阳春面,一碗少面多汤,一碗少汤多面!”
林烨喜欢多汤,莲见喜欢多面。对于她的要求卖阳春面的老板满口应下,一旁的白笙听闻此言,却眉头微微一蹙,转瞬间,眼中笑意增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