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炽看着手中封存完好的书信,随手将上面的蜡扯下。
泛着墨香的宣纸被取出,墨迹还未干,像是刚写不久。
她四下环顾一番,转身进了屋,将宣纸摊在桌上,工整有力的字迹如水墨画般展现在眼前。
上面寥寥数语,她却看明白了。
第一句:“汝所想之人,今已尸骨无存,凶未可知!”
第二句:“汝乃故人之后,不知可否详谈!若可行,今夜亥时,城主府将灯火通明,静候卿来!”
夜炽一脸平静的看完,将宣纸立于烛火之上,火光将她映衬的摇曳生姿,但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却多了几分凛冽。
看着桌上那一团清灰,嘴边噙着笑意,“有点意思!”
东延太子东莞藏,心思深沉,野心勃勃!
这几日她也没闲着,该查的都查了。
她自然也知晓,此番那人定会将她身世来历查个一清二楚。
夜如约而至,兖州城灯火通明,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
明日就是五大学院大比的日子,今夜的兖州城较之以往盘查严了不少。
街道上一队接一队巡逻的官兵走过,百姓们早已被驱散,身着统一服饰的学院弟子将街道点缀的很热闹。
月亮高高挂起,晶莹的露珠挂在树梢,叮咚一声滴落在地,普出夜晚最优美的乐章。
虫鸣鸟叫,将寂静的夜晚衬托得热闹非凡。
她在窗前静坐,失神的看着月亮,似乎想透过月亮看见其他的。
前日那紫衣少年好像已经离开了,这两日都没瞧见,她倒是对他挺好奇的。
戌时三刻,她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将房门关好,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
轻盈的落在地面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迈着悠闲的步伐往城主府而去。
今夜依旧露宿房顶的某人,端坐在月光下,眼巴巴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他起身一闪,也朝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城主府,当真是灯火通明,夜炽刚到门口就瞧见了那满脸褶皱的老头一脸笑意迎过来。
“姑娘,请随我来!”
夜炽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脸上一片清冷。
周围那些身着黑色锦衣的少年少女们目不斜视,就像是没看见她一般。
东莞藏正在下棋,与他对弈的是昨日拔剑的少女。
两人对坐,穿着相同的服饰,脸上的冷意如出一辙,倒还挺般配。
“夜姑娘来了?请坐!”
他并未回头,声音淡淡传来。
夜炽挑挑眉,挑了个好位置坐下,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抿一口后放下。
她对下棋不感兴趣,随便看了几眼后便没了耐心。
东莞藏落下手中黑子,淡淡道,“夜姑娘喜欢下棋吗?”
“还行!”她随意应着,神情淡淡。
“人生如棋,还是得好好学学,做那个执棋之人,免得被人掌控。”
她笑了笑,“杀了那执棋之人,捣了这个破棋盘,一切都好说。”
“姑娘好魄力,倒是有几分夜将军的傲骨。”
“我不及父亲万分之一。”
她抬头看了看夜色,语气淡淡,“太子殿下,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夜深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他将手中最后一粒黑子放下,这局是他赢了。
他对面的黑衣姑娘起身恭敬的抱拳离开,他这才看向夜炽。
“夜姑娘,对你父亲可有几分了解?”
她挑挑眉,不知他是何意,“自然!”
“那对于夜将军的死……”
不等他说完,她冷冷开口,“父亲是为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平安而死,乃无上荣光!”
东莞藏浅笑一声,“夜姑娘倒是看的通透,但我听说,当时天圣西京两国之间那场战乱,是西京挑起。
而撤军的条件是,要天圣朝夜渊将军亲上战场,无论输赢他们都撤去,你不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吗?”
夜炽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着,语气依旧淡然,“殿下多虑,若是阴谋,当日陛下便不会让父亲前去。”
“哈哈哈,夜姑娘,真是令在下佩服!”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太子殿下再会!”
她说完,不管不顾的起身离开,脸色出奇的冷。
一片红衣在夜色中掠过,激起一阵凉意。
君引远远的看着,有些心疼。
夜炽走在街道上,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凉。
脑海中浮现夜渊的脸庞,又想起刚刚东莞藏说的那些话,心中的凉意更甚。
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凉风掠过,她半蹲在地上,看着坑洼处的一汪脏水,被行人踩踏后泥泞不堪。
夜风掠过,激起一层波纹,她的面容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一道身影站在她身后,并未出声。
透过那潭水,她看到了一片白色衣角。
熟悉的龙涎香在鼻翼缭绕,她愣了一瞬,转过身看着他。
月色撒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清灰,看起来圣洁又清冷,一如初见那般。
“炽儿……我……”
他心里紧张,生怕她再生气,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神情淡然,一片波澜不惊,“有事吗?”
“我……”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她疏离的笑笑,“谢大祭司关心,我没事!”
他紧握双手,如墨的眸子中多了些慌乱。
“炽儿,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大祭司多虑,我没有生气!”
“夜深了,明日还要参加学院大比,我就先走了,您随意!”
她淡淡的说完,直接闪身消失,君引想跟她说话都来不及。
他有些懊恼,“果然,还是生气了!”
夜炽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如今这般,不过是因为两人已经毫无关系,就没必要再如往日那般熟稔了。
他只是大祭司,而她也只是轩辕冥亲赐的郡主,是苍周的徒弟,仅此而已!
自从他答应解除师徒关系,他们之间就再无瓜葛了。
回到客栈后,她进了空间,很难得的想起了那个兽人。
团子此刻围在他身边转,满脸透着兴奋。
见夜炽进来,激动的跳到她身边。
“主人,你总算想起这个人了?”
她心虚的摸摸鼻头,“抱歉,这两天事情有点多。”
见那人已经恢复人形,挑眉道,“怎么样,这两日他可有醒来?”
“未曾,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若不是还有呼吸,我差点都以为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