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欢乐里的伊繁听到这道喊声,笑容不自觉收起一半,偏头望过去,就见一群高矮不同的人以各种程度的惊讶神情看着他们,其中,以文储亮最为突出。
他那份震惊之情呼之欲出,眼珠里的不可置信仿佛在颤抖。
他们回头后两秒,文储亮才回神,咽了咽唾沫,才说:“那,那什么,你们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你们慢用。”
文穆骞没有多说,落下一句就背着她走进北楼的入户门中。
她依稀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细语。
“我们文家,也许很快就会又添一个孙子了。”
这句话有种灼人的魔力,伊繁感觉脸蛋正在冒热气。
生孩子……
跟文穆骞生孩子……
心中一股难掩的激荡之情漫开,微妙动人,让她不禁舒出一口热气,以此镇定内心,不料扭头的一瞬,却从展柜的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脸,像画了两坨高粱红。
除此之外,她还捕捉到某个男人低头浅笑的一幕。
他什么都知道。
伊繁没有脸皮跟他谈这个话题,打算用沉默揭过这一页。
上楼梯时,他忽然说:“你喜欢家里有多少个房间?”
伊繁疑惑:干嘛问这个?不过也好,说点其他的,缓解缓解尴尬。
她认真思考之后,回答:“六个。”
“啊,六个。”他点头。
然后说:“那我得加油了。”
“嗯?”
他余光暼过来,郑重其事地道:“你不是想要五个孩子吗?”
前一秒还冒着问号的女人,下一秒却反应过来,脸上的绯红越发明显,“你想得美,我一个都不给你生。”
正好走完台阶,她从他背上下来,急匆匆走进洗手间洗脸。
一把冷水泼在脸上,热气才散去些许。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通红两腮、眼神含羞,妥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记不得是谁对她说过了,说每个女孩子尽管性格迥异,但只要遇到对的另一半,就都会变得大同小异,再汉子的性格,也会有小女人的一面。
看着镜中自己的笑容,她不得不承认,还真是……春心荡漾。
她顺势洗了澡才出去,因为没带衣服,就用浴巾裹着,头发上一条,身上也围了一条。
浴室跟衣帽间就隔了一扇墙壁,她正要拐弯开门去找衣服换,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坐在起居室沙发上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把剪刀,面前是一个装满包裹的置物箱。
“你在干嘛?”
“拆快递。”
“噢,顺便把我的也拆了。”
伊繁没在意,伸手扭动衣帽间的把手,提步走进去,穿衣服时,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脑子,她记得了什么,顿时头皮一紧。
衣服唰的套进身子后,她就像只小猫一样小步小步地走到他的身后,伸直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扫描快递上的贴签信息。
不是她的。
她松了口气,趁他还在拆的功夫,她就用眼神在置物箱里眯着眼寻找。
那样的东西,应该是个小包裹。
这样想着,她把目标放在小物件上,终于在角落里看到她的名字。
她窃喜,伸手去取。
男人的手比她快了一秒,拿走那快递,剪开封条。
“我自己开!”
她扑过去,他拿剪刀的手往上举,脸扭向她。
饶是已经坦言心意,此时猝不及防的对视还是狠狠挠了一下伊繁的心。
他的眼神像雾气笼罩的山体,远远的只看得清轮廓,却美不胜收,深深吸引着她。
不注意的功夫,他顺势低头啄亲下来,眼神里带着宠溺的劲儿:“这么着急,是不是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伊繁听到他单手开快递的声音,再看过去时,已经瞒不住了。
精致的包装盒上,写满了花里胡哨的广告语:多种水果口味,超薄不等于脆弱!薄如蝉翼带给你极致感受,带上我劲爽持久!
文穆骞的眼神慢慢转过去。
伊繁捂住他的眼:“不准看。”
下一秒,她掌心感受到男人皱起的眉头,很明显,他从她的指缝里看到了那盒东西。
他看着纸箱,许久不移开眼。
沉默。
伊繁恼羞成怒,一把夺过来捂住:“我都说了不准看。”
他忍俊不禁,正色看她:“一百个?”
伊繁脸红得像能滴出血,低头嘀咕:“商家,商家买一送一堆……”
他没说什么,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伊繁眼神抬起时,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你不准笑我。”
“我开心,怎么不能笑?”
“你开心什么?”
他低头,手指把那打包盒挪到面前,指着某个地方。
伊繁看到的是,下单的日期。
“原来,那时候你就在想……”
“不准说不准说不准说!”伊繁去捂他的嘴,以此守住自己为数不多的羞耻心。
无意间,碰倒了文穆骞刚才打开了但还没查看的信件快递。
一张照片的一角。
伊繁捡起来。
“看看。”他道。
她不客气的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查看,就一张照片和一张邀请函。
“婚礼邀请以及,同学聚会?”
文穆骞道:“应该是想趁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寻找,最终落到一个短发女生的身上,“新娘是她,班长。”
伊繁点着头,眼神不自觉地在他们的班级照上慢慢地扫过去。
“你们班女生好少,只有八个。”
“工科类专业,大多如此,我们班不算少,有些专业一个女生都没有。”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照片下面的文字上面:清北大学二零一四级建筑学院建筑系(一)班毕业留念。
原来他读的是建筑。
“你不是说,你爸让你学金融或者管理的么?”
问这个问题时,她有点没滋没味。
“嗯,本来是要学。”
“那为什么没上?”
他垂眸,眼神幽幽,笑着问道:“你是不是现在才知道我学的是什么?”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眼神飘忽:“没有啊,我……”
半天找不到理由后,她放弃了,扭头看着他,坦言:“对,我才知道。”
不是不关注,而是,不敢关注。怕一旦关注,就会碰个头破血流,出尽洋相,于是,就选择麻木自己,以为只要屏蔽掉关于他的信息,就能重新开始。
她问:“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四年,是怎么过的?”
他的四年,她因为赌气而错过的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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