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血腥味掩盖不掉,知道受伤并不奇怪,可她怎么敢断言他中毒了!
如此想着,手上的力道也增加了些,刀刃下压带出一条明显的血线。
姜雨笙吃痛,赶紧道:“血中带着紫腥花的味道,紫腥花花如其名,带着特殊的腥味,乃为剧毒!”
那人微微低头,嗅了嗅手臂上的伤,除了浓浓的血腥味,好像并无其他的什么。
再说那劳什子紫腥花,闻所未闻,谁知道是不是捏造的?
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姜雨笙接着道:“你受伤时间不长,却浑身乏力,头昏眼花,对吗?”
那人眉心紧皱,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是,可这难道不是流血过多引起的?”
“不,此为中毒初始,等真正毒发,你会神志不清,意识模糊,悄无声息的死去。”姜雨笙顿了顿,道。
“你将我放开,我有法子替你治疗。”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毕竟。”那人冷笑道:“那几个奴才虽叫你小姐,却半点没将你放在眼里。”
“还是说,你想耍花招逃出去?”
“信与不信随你。”姜雨笙也跟着轻笑一声:“难道,你就没发现伤口处半点疼也感受不到?”
她这么一提,那人握着匕首的手明显僵硬了一瞬。
的确!
受伤到现在,怎么也有大半个时辰,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流了不少血,为何一点痛觉都没有!
那人将信将疑道:“我将你放开,休要耍花招!”
灯笼早就灭了,借着屋顶破洞透下来的月光,姜雨笙这才看到身后男子的样子。
身长玉立,一袭黑衣,蒙着黑色面巾,唯独露在外边的一双眼,似盛着浩瀚星辰,熠熠生辉。
姜雨笙无端觉得有几分眼熟,也没多想,转身将灯笼点了,仔细查看伤势。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下,被灯笼投出阴影随着灯笼里的光摇曳,像蝴蝶的翅膀,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那人眼神微暗,移开视线,问:“如何?”
“伤处没大碍,主要是体内的毒需尽快解开。”姜雨笙移开灯笼,抬眼看着那人。
“紫腥花两个时辰不解定会毒发身亡,我手边没有药草,只能暂时将毒逼出来一些,延缓发作时间。”
“之后我给你说方子,你自己想法子去弄到药就行。”
那人默了默,算是应了姜雨笙的话。
姜雨笙将灯笼支好,随即从荷包中拿出绣花针,在火苗上漂过。
那人见状,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想用绣花针逼毒吧!”
“是啊,手边没有行医工具,只能用它代替。”姜雨笙扬了扬针,嘴角的梨涡为笑意添了些俏皮:“放心好了,在我手中,什么针效果都一样。”
还不等那人反驳,针已经稳稳的扎在虎口处。
不知是中毒的缘故,还是她下手轻柔,绣花针所过之处,除了带出浓黑的血,当真一点也不疼。
而她的手法更如行云流水般娴熟,每过一个穴位手起针落,半点没有犹豫。
能行针之人,整个南虞国也找不出来几个,何况她还用的绣花针,再说单凭闻就诊出中毒所在,看来这丫头医术当真不错。
那人眼睛微眯,再度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巴巴,脸色苍白,倒是腮边的一对梨涡微漾,衬着水光盈盈的眼,多了几分调皮灵动。
明明被称作小姐,却穿着粗布麻衣,连手上都带着一层厚厚的茧,看上去并不像养尊处优的千金。
有点意思。
那人正在想的时候,姜雨笙已经收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道:“绣花针粗,不似灸针能入体,只能游离行针。”
“引出毒素的效果还算不错,接下来,以五钱灵犀草为药引,佐以龙须藤,在用金蟾研粉……”
一口气说完,见那人还意味不明的盯着她,姜雨笙不由抬手摸了摸脸,狐疑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那人收回眼神,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体内的毒虽然延迟发作,但也要尽快解开。”姜雨笙将灯笼提起,再度将方子重复一遍。
“多谢。”那人想了想,随手将刚才威胁过她的匕首递过去:“寒铁所铸,仅此一把,算是给你的谢礼。”
“将来遇事,可凭此匕首去灵州云鹤楼,会有人帮你解决。”
匕首握在手中,还带着他手上的温度。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姜雨笙叹了一声:“帮人到底吧,这儿距离最近的云州也得一个时辰。”
“你不能运功,等走过去定要半道毒发身亡,我们的马车坏了,你索性骑马走。”
那人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不由问道:“我骑马走,你呢?那婆子瞧着就不是善类,定要为难。”
“我还怕她不为难呢。”姜雨笙狡黠一笑,拿着匕首比划了下,似乎意有所指:“顺便试试锋不锋利。”
两人从破庙出来,并未打灯笼。
车夫在旁边草丛睡的正酣,车内亦是悄无声息,姜雨笙割断绳索都无人发现。
那人接过马绳,低声说了句多谢,正要走,视线却定格在印在车帘中间的“颜”字上。
随即,剑眉微拧,问:“颜相府的标志,你是颜相府的人?”
“算是吧。”姜雨笙嘴角闪过一丝戏谑:“你再磨蹭一会,小心毒发。”
那人这才深深看了姜雨笙一眼,骑马扬长而去。
夜风拂过脸颊,马背上的人不知为何,脑中盘旋的全部都是刚才那女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对俏皮的小梨涡。
云州早有人接应,对上暗号后,南虞国第一侍卫奔雷迎过来,跪下请罪:“爷,属下护主不利,自请责罚。”
“陷阱天衣无缝,他们早有准备,怪不得你。”那人摘下黑色面巾,声音清冷如月:“后续可处理干净了?”
面巾之下的脸如古雕刻画般完美,赫然是端王南鹤峥,当今皇上的嫡亲幼弟,南虞国战神十三爷!
“回爷,已经处置妥当。”奔雷依旧跪着,不敢抬头,低声道:“此番陷阱,似乎有宫中那位……”
南鹤峥扬起修长的手指,止住奔雷的话:“都知道本王虽打了胜仗,却身受重伤。”
说着,星眸中划过一抹讽刺,声音沉了几分:“看来本王之前的决定都是错的,传下去,本王归来半道遇袭,旧患新伤,已成废人!”
“是。”奔雷起身,视线落在他略微包扎的手臂上:“您这伤势,是不是要尽快找大夫?”
“不用,你按照方子赶紧寻药材来。”南鹤峥走到桌前写下刚才那女子说过的药名,递给奔雷。
奔雷接过,正要离去,又听南鹤峥问:“颜正廷家里,有几位小姐?”
奔雷不知道这位近乎不近女色的爷为何突然问及,赶紧回答道:“回爷,颜相共有嫡庶四位小姐。”
“当中可有会医术的?”南鹤峥想起那女子的处境,又改口道:“罢了,着人去查最近颜相府有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