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尔安这话一出,整个朝堂之上全部变了脸色。
刚刚还想着算了算了的官员们一个个听得吐血!再怎么说,上头坐的也是他们的皇帝,这样被当做一个女人来羞辱,丢的简直是整个大云国的脸!
叶相首先站出来,语气却是不轻不重的“使臣说笑了,这上头可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可不好这般调笑……”
他本想打个圆场,谁知自己儿子第一个跳出来拆台。
叶为安之所以愿意当这个户部侍郎,是因为他知道了,现在的小皇帝不是卫璋的狗腿子,也是和自己一样站在太子云珩这边的。他每日打着哈欠上朝,眯着眼睛下朝,无非就是决定坚守在这个位置上,好帮着云珩盯着小皇帝,以免她叛变。
可现在他坐不住了!
“放肆!”
满朝老臣,最后只有一个刚刚上任一个月的叶为安站了出来“皇帝在上,岂能容尔等在此胡言乱语!使臣这般无礼,莫不是想挑起两国战火!” m.✡v❅odt❂❃✩w.la
“叶为安!”
叶青吓得把他往后拉“回到你该去的位置上,休得胡说!”
忽尔安站起来,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小个子男人。
“你又是个什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台上的云鲤站了起来。
她淡淡地看了叶青一眼“叶相,朝堂之上,你该称呼叶侍郎为叶大人。”
叶青还在拼命往后扯自己的儿子,闻言讪讪放开手“是……”
云鲤点点头,重新看向胡国使臣。
“早听说胡国人桀骜不羁,与我朝克己守礼的文化完全不同。使臣第一次来访,身上带了些本国的陋习,朕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一步步走下来,龙冠上垂着的珠帘微动,不怒自威“不过,既然到了我云国的地盘,还请使臣遵守我国的习俗与文化,实在学不会,就把眼睛放亮堂些,切莫再做出些蠢事,倒丢了忽滕烈的脸面!”
小皇帝突然发威,倒是把缩头缩脑的官员们震得一惊。
这、这还是任由他们欺负的小皇帝吗?她难道不知道得罪胡国人的下场吗!
云鲤知道。
比起这些关起门来各扫门前雪的官员,对于胡国人的恐惧,云鲤是最大的。
她的母妃被设计,惨死在胡国使臣床上,而她也因此要像一个阴沟老鼠一样,躲在东宫足足一个月才敢见天日。
她害怕胡国,更憎恶胡国。如果可以,她想广招战士,厉兵秣马,训练出一支像高祖时期那般英勇的部队,将胡国踩于马踏之下!
可她不能。
她所能做的,只有像现在这样,盯着忽尔安的眼睛,质问道“使臣,朕说得对吗?”
忽尔安看着云国小皇帝明亮的眼睛。
云淡公主和亲的时候,带的嫁妆里有两颗龙眼大的夜明珠。这两颗珠子后来被其他的女人抢走,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
面前的这双眼睛,倒比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漂亮。
他收回踩在台阶上的腿,站直了身子,拱手道歉“刚刚是在下看花了眼睛,贵朝皇帝明明是一位英气不凡的少年,怎可能是女子。忽尔安,知错。”
……
卫璋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早早地就知道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影卫汇报完毕,却站在院子外没有离开。
前几日一直是大风大雪的,到了胡国人来的这一天,天气居然放了晴。迎着冬日的暖阳,卫璋照了照自己白到几乎透明的手指。
“还有何事?”
影卫低下头“忽尔安王子派人询问,若是掌印有空,他有事要与您详谈。”
“呵。”
院内传来一阵轻笑,影卫把头埋得更低了。
“回去告诉忽尔安,他想与我直接对话,身份还不配。”
卫
影卫领命,刚准备离开,又听见里面厉声道“今晚加强防守,任何人对皇上不利,杀。”
“是!”
影卫跪地领命,一个闪影间便不见了。
……
是夜。
为了给胡国使臣接风,云鲤特设了晚宴招待。御厨们大展身手,不仅端上了云国的特色佳肴,还做了几道胡国的美食,以展现两国文化的友好交往。
席间有歌舞演出解闷,可与以往的美人献艺不同,这一次的晚宴上,不是男性琴师奏曲,便是技人表演杂耍,虽说也看的惊险刺激,但少了那些柳腰款款,忽尔安不觉失了些乐趣。
再一想到行宫里伺候的,俱是那些娘们唧唧的无根太监,连个母蚊子都看不见,他顿时憋不住了。
“皇上!”
他大咧咧地敞开两条腿坐着,冲着台上抱拳“臣等远道而来,一路风尘,您就给咱们兄弟看这些东西吗?”
云鲤赶紧放下手中的银箸,诧异道“朕观这杂耍刺激,机关也精妙,原想着是我国的传统表演,特地请来给使臣们观看解闷。怎么,使臣觉得无趣吗?”
忽尔安露出一抹淫笑。
“杂耍虽有趣,但也要看在何处耍玩。臣等身怀秘术,擅与妇人耍玩,还请皇上招些女眷入宴陪同,也好让兄弟们解解闷!”
他说完,胡国其他使臣们顿时哄笑起来。
云朝大臣们捏紧了拳头,例如陈太傅这等保守老人,也忍不住垂头叹气。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胡国人在大笑,云国人在忍气,唯有主位的小皇帝不气不怒,一脸坦然地等着忽尔安等人笑完。
“朕看使臣们都很开心,想必还是很欣赏这些杂耍的。”
压住心底的火气,云鲤平静地看着那群胡国蛮子“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晚宴继续。”
“你!”
忽尔安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根本不接自己的话茬,就算是继续羞辱也觉得无趣至极。
他眼珠子一转,倒是收回了瞪视的表情,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若是皇帝陛下拿不出好看的歌舞表演,臣带来的人里,倒是可以献上一舞,以填补此宴的遗憾。”
他拍拍手,身后的胡人侍从领命,一路小跑回行宫。
忽尔安往后一靠,一条腿翘起来搁在桌子上,把餐盘踢落一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侍从很快便跑了回来,手里却是拉着一个裹着斗篷的人。
一个女人!
那侍从粗暴地将兜帽从那个女人头上扯下来,看清来人,云国上下皆是大惊。
云鲤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四姐!”
竟是云淡公主!
要说云沧帝的几个儿女中,第二可怜的是没爹管、又死了妈的云鲤,那第一可怜的绝对就是这个四公主云淡了。
她的生母身份卑微,只是云沧帝喝醉后宠幸的一名舞姬。没有可以保护她的母亲,也没有一个靠谱的父亲,在她少女时期初展美貌的时候,变成了狼群中一口最为肥美的小羊。
云沧帝甚至动过将这个女儿送给卫璋的念头,那时正是卫璋权势最旺的时候,将一位公主赏给这个大太监为妻,是云沧帝能想出的最好的讨好方法。
可惜卫璋拒绝了。
云鲤到现在都记得,那段时间,整个宫
第43章 云淡公主(2/2)
廷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自己这个可怜的四姐。据说云沧帝命令宫人,将云淡公主剥光了卷成卷送到了卫璋的府上,可她是怎么被送进去的,就是怎么被退回来的。
“连个太监都勾不上,白长这一身的好皮肉了。”
“就是,怎么不学学她那狐媚子亲娘。”
“怎么?瞧你那羡慕的样子,你也想嫁给太监?”
“呸!谁想嫁那些缺了根的东西,我可听说了,他们没了那本事,床上可有别的法子折磨女人呢!”
“也是,我可要等到出宫的年纪,好好嫁个正经男人。唉,四公主也是可怜,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
“可怜什么呀!她嫁的是普通太监吗,那可是掌印!”
……
几个宫女嬉笑着走开,12岁的云鲤躲在草丛后面捕螳螂,她满脑子都是问号。 m.✦vod✮tw✰❉.❇la
缺了根是什么意思?太监为什么要在床上折磨女人?掌印这般威风的人也会欺负女人吗?
她也曾偷偷去看过云淡,记忆中,那美丽孱弱的少女每日都在哭,眼睛红彤彤的,云鲤都怕她哪天哭瞎了,为了让她高兴起来,还专门把自己逮的螳螂王放在竹筒子里,从窗户里塞进去让她玩耍。
三年后的今天,记忆中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渐渐和面前的这个女人重合。
“四姐!”
云鲤腾地站起来,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惊愕。
见到云国的皇帝这般吃惊的模样,忽尔安得意地笑了。
他将翘在桌上的腿收回来,不紧不慢走到云淡身边,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云淡抖得更厉害了。
“云国人爱看小子杂耍,我们胡国男人就爱看美人跳舞,尤其是,肚儿舞。”
说着,他双手突然一用力,一把扯落云淡身上的斗篷!
随着云淡一声轻呼,整个宴会上的男人们顿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年轻侍卫血气方刚,脑子里的血都直往下涌;而年长些的朝廷官员们却是满脸涨红,血气都快冲破天灵盖了!
云淡公主赤着足站在广场上,她上身只穿了一件刚刚遮住胸脯的红色小衣,双肩和腰腹都裸露在外,下身倒是一条包裹住两条腿的长裙,只是这长裙全为薄纱所制,晚风一吹贴在皮肤上,一双玉腿若隐若现,更是引人浮想联翩。
云淡哭得不能自己,她本想抱住自己蜷缩起来,奈何身后的忽尔安钳住她的双肩,逼着她打开身体,让所有人看见。
“听说这位四公主的生母是一名舞姬。”
忽尔安邪邪的笑着“她倒是得了母亲的真传,一曲肚儿舞跳得极好,恰逢此宴,也让你们云国人开开眼!”
陈太傅都快气晕了!
他顾不上惧怕,伸出一只颤巍巍指向忽尔安“四公主是和亲公主,是嫁给你们忽腾烈国王做阏氏的,怎可……如此……”
轻贱二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再怎么说,云淡也是他们的公主,如今却沦落得像个妓子一般,实在是……
哎呀!丢人呐!
忽尔安听到阏氏这个称呼,不屑道“既然已经嫁到了我们胡国,遵守的,就是胡国的规矩。在我们那儿,父子兄弟……”
“放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上位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吼声。
忽尔安皱着眉望过去,简直不知道这么一个身材矮小的皇帝,从哪儿冒出这么大一声吼。
云鲤虽然不知道忽尔安具体想说什么,可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话,绝对不可以当着大庭广众之面揭露。
她三两步冲下来,恶狠狠盯着忽尔安“松手!”
好像一团炸了毛的小豹子。
近距离看到这云国小皇帝的脸,忽尔安忍不住又怔了一下。
这水光潋滟的大眼儿、桃花儿一般的小嘴,就算是生气,眼波流转间也别有一番韵味……
这真的是个男子?
云鲤见忽尔安不仅不松手,还挑衅地看向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左右看看,从最近的一张小几上拿过一把银刀,径直朝着忽尔安的小臂扎过去!
这银刀是专门准备着切割炙肉的,锋利无比。忽尔安还在发愣,就觉得小臂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收回钳住云淡的手,往后一退。其他的胡国使臣见五王子受了伤,一个个推倒面前的小几站起,凶神恶煞地围住云鲤,而几乎同时,云国的侍卫们也手持兵器冲上来,将使臣们挡在外面。
云鲤刚刚抢过自己的四姐。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云淡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后推到一边。
忽尔安捂着还在冒血的小臂,脸色不善。
“云国皇帝这是做什么。可别忘了,斩杀来使就是宣战的意思,你若有这个意思,我们胡国的将士们也不介意再拿走云国的几座城池。”
这是要开战的意思了!
周围的官员们全都被吓得不轻,霍统领声音都乱了,大声喊着让侍卫们退下,钱御史也变了脸色,小声提醒云鲤,要她赶紧和使臣道歉。
道歉?
云鲤冷笑一声“公主和亲,出使贵国,便是代表着我们大云朝向往和平的最大诚意。可如果胡国不接受这份诚意,云国自然要收回。多谢使臣将我国公主送回。你若是还愿意继续参宴,朕自当尽地主之谊,但若是你还想挑事——”
她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忽尔安手臂上的伤口“朕也会奉陪到底。”
随着小皇帝的步步逼近,周围的侍卫们也都往中心围了几步,将武器对准忽尔安,完全不听霍统领的调配。
感受到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陈太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原地转了几圈,忽而看到躲在一边的云淡!
“这一次的风波皆因您而起。云淡公主,刚刚您已经在群臣眼里失了贞洁,如今又置国家于危难中,又怎好意思以弃妇身份回宫生活?我若是您,早早地就撞了柱,也好在史书中留下一行贞烈的名声啊!”
陈太傅的碎碎念犹如魔咒一般刺向云淡,她看了看处于旋涡中心的皇上,又茫然地看了看陈太傅。
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
是的,自己这种失了贞洁、又毫无用处的女子,活着就是最大的罪孽!
她必须以一死结束今天这场闹剧,用她的鲜血来熄灭胡国人的怒火!
云鲤一个不留神,云淡公主便直直地朝着假山石头猛冲过去,准备一头撞死在宴会上。
“不要!”
她扑过去,想抓住云淡,却只来得及拽下一片衣角。眼看着这苦命一生的四姐就要血溅当场,云鲤心中涌出一股极大的恨意。
云淡看准一块最尖锐的石头,低着头俯冲过去——
就在此时,一个硬物击在她的小腿上,云淡吃痛,腿一软摔倒在地。
她红着眼睛抬起头,泪光闪烁间,她见到了一位极为清隽贵雅的男子。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肤色白的像今晚的雪,凤眸狭长,眼角微微挑起,遥遥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卫璋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云淡,收回视线,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小皇帝身边。
“这般热闹的宴会,岂能少了微臣。”
他解开自己的斗篷,展开后仔细披到云鲤身上,随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忽尔安的视线。
“五王子,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