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水爷,这是奴婢亲耳听见的,大小姐卧病在床,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安天水不耐烦的吼道。
水爷是安武衡的二儿子,自那天大堂上受辱,便对安沫可怀恨在心的安天水。
而这名奴婢,则是方才在客厅端茶倒水的,其中一名下人,看来是收了安天水好处的,一得到消息,等到安允煌和安洛堇人都走后,她小心避开耳目,匆匆赶来报信。
婢女胆子本来就小,被他这么一吼,噔的一声跪在地上,看样子吓得不轻,顿时说话也不利索了,哆哆嗦嗦道,“奴、奴婢听大、大少爷和三少爷的交谈得知,之前随大小姐回来的那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现在就在大小姐房里。”一次性说完后,婢女低着头瑟瑟发抖。
来历不明的男子?
脑海中回忆起那抹立于安沫可身侧的红影,分外惹眼。
安天水皱眉,那人消失了好些日子,他都快把这个大活人给忘干净了。
不过,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的闺房,生病卧床,竟让一个身份不详的男子随意进出,放在这时代,这消息若传出去,她安家大小姐的名声怎么都好听不起来。
安天水眼珠子转动了两圈,心中一个念头逐渐成型。
“你现在去雪樱居瞧瞧,回来将情况如实禀告。”
这边安天水刚吩咐下去,与此同时,嫣语阁的主子,同样看安沫可不爽的安碧嫣也收到了消息。
不同的是,是刚从外面采购回来的小云,经过客厅时碰巧听见,却是不敢怠慢,便匆匆跑回来向安碧嫣通风报信。
安沫可对她先是出言不逊又动手伤人,后来竟使坏让她那天在宫门口出糗昏了过去。
难得进宫一回,却被安沫可派人遣了回来,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恨的是全被那个小贱人搅和了!
自从那日起,安碧嫣就让小云芽儿时刻关注安沫可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她汇报。
想到过去的种种,安碧嫣咬牙,不禁捏紧了手中的丝巾,听着小云带来的消息,她怔了下,“来历不明的男人?”安府守卫森严,上门拜访,一般人不自报家门若没有管家的允许,是不被准许放进来的。
不过,既然那个男人和那行为粗鄙的安沫可有一腿,那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别说这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才来多少天,就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什么野男人都往家里带,她不要脸就算了,这让安家的脸往哪搁?不行,本小姐绝不能放任她这样败坏家族的名声。”
安碧嫣越想越气,她必须亲手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种。
虽然安碧嫣是骄横了点,在这一点,安天水稍逊一筹,安沫可现在是众所周知的安家大小姐,起码安碧嫣首先会考虑到家族的名声。
而安天水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对付安沫可,丝毫没有顾虑到家族荣誉,古代未出阁的女子与陌生男子暧昧不清甚至同出同入,世人皆知,足以毁了这个女子的一生,不仅如此,甚至会牵扯到安家的门风问题,再严重点的,估计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都会不保。
“小姐,奴婢听说那男人能自由出入安府,是老爷允许的,只不过那男人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他,今天会突然出现,应该是因为大小姐生病了的缘故。”
“爷爷?”安碧嫣皱了下眉,“那老头最疼的就是那贱人了,这全家上下谁不知晓?”
“等等,你说那女人病了?”这不是天助我也?
“小云,跟我走。”安碧嫣瞬间心情大好,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妆容,自信满满的转身走出了嫣语阁。
“啊?”小云连忙跟了上去,“小姐,去……去哪?”
“自然是去会会她。”安碧嫣头也不回的说道,眼中带着恨意。
……
宁府。
“老爷,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就是太心软,让熙儿出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何况熙儿最近不是在安老爷子那儿吗?”宁老爷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夫人,你要实在是想儿子,咱们过几天去把他接回来。”
本来因为欺瞒儿子而导致他离家出走,一连愁眉苦脸好几天的宁夫人闻言,不由眼睛一亮,反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追问道,“此话当真?”
“你夫君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宁老爷挑眉反问道。
宁夫人见状,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妾身自然是相信夫君所言,只不过将熙儿接回来后,该如何与他解释相亲一事?”
宁老爷呵呵笑了几声,信心满满的道,“这还不简单?就说那诺儿已经找到心仪的如意郎君了,既然如此,这相亲也就不作数了。”
“什么如意郎君?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这道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般响起,炸醒了还在商量如何瞒天过海的家主和家主夫人,一个抬头,发现心心念念的宝贝二儿子正面带怒色朝着他们走来。
宁夫人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虚影后,眼眶一下子红了,“我的儿……”
宁羽熙方才在安老爷说要去接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门口了,只是未进去,站在门口想听他们什么时候会去接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针对他设下的骗局,一个令他寒心的谎言。
“为什么拿这种事骗我?”尽管他平时吊儿郎当,不着调,那都是表象,此时的他分外沉着和冷静,直直的看向宁老爷,宁家现任家主也就是他爹。
看到他不似以往,表现冷淡的样子,夫妻俩有点慌了,“熙儿,你听娘给你解释……”
“解释?解释相亲只是为了骗我出走?亦或者解释那君诺儿早已嫁做人妇?还是想解释,我是如何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夫妻俩不知平时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二儿子竟有这份霸道的气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说话什么意思,没话说了?刚才不是聊的挺起劲?”宁羽熙站在原地,冷静的可怕。
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不,他只是觉得有些事,就算你不主动去触碰,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从小他就很调皮,而他的兄长宁倾尘从小就聪慧过人,很多人跟他说,将来兄长是要继承父亲的家主之位的,所以很小的时候他还在玩,兄长却被迫熟读各种领域的书籍。
兄弟俩跟着夫子学习,兄长专心投入,他却总是偷懒打瞌睡,学武他也是半吊子提不起劲,兄长告诉他,学武不单单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有能力保护家人朋友,那时候他还懵懵懂懂,却牢牢记住了。
也就是这样,他一直活在兄长的光辉下,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所以宁羽熙从小就很黏宁倾尘,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兄长都能出面替他摆平。
然而,自从宁倾尘及笄后娶妻,时间就像流水一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兄弟俩都长大了,他再不能像个孩子般任性胡来,犯了错兄长也不再纵容,而会像是父母那样训话一通。
他懂,所以后来,他开始学着将事情都压在心底,不再和任何人诉说,哪怕那个人是兄长。
他没有什么抱负,也不像宁倾尘那样有才华,就一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他但不代表他可以任由他人玩弄感情,还可以装作无动于衷,骗他的人竟是自己最敬爱的父母。
“你们当真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傻子吗?”宁羽熙真的觉得心寒。
宁夫人心疼极了,看到从来以笑容面人的儿子冰冷的看着自己,她心里何尝不难受?
“熙儿,此事是爹做的不对,爹跟你道歉,你要怪就怪爹,你娘什么都不知道。”宁柘将已经哭成泪人的兰笙护在身后,满含愧疚的双目坚定无比,“你就说,要怎么样才肯原谅爹。”
看到这,宁羽熙眸光闪动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
“爹错了,是爹不该说谎让你去相亲,不该隐瞒你诺儿已经嫁人了的事实,更不该逼你走,千错万错都是为父的错……”宁柘说着眼眶也不禁红了,是啊,现在想来当时不该用这种方法将儿子逼着离开家,也许应该和他好好谈谈,儿子乖巧或许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如今这场面,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不,你没错。”见一向稳重肃脸的父亲红了眼眶,宁羽熙有些于心不忍,“是我错了。”
夫妻俩一听,互相看了眼对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待会书信一封,过几天就动身去沐凡那,我记得晨安城有几处宁家的商铺酒楼缺个总掌柜,老是麻烦舅舅帮忙照看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爹相信我的话,可以放心交给我来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