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清仓甩卖，全场五折！”
休息日的上午，新城区与老城区交接的步行横道上人流量密集，小贩扎堆。
挑着扁担蹲在地上卖应季水果的，推着餐饮车卖凉皮凉面的，狭长的马路牙子上飘荡着鼎沸的人声。
叶知秋也在其中。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泛黄的旧喇叭，身上穿着一套闷热而又臃肿的北极熊玩偶服。在人满为患的街口连蹦带跳地向路人分发着传单，逢人便举着喇叭宣传道：自家的杂货铺最近正在进行清仓打折，全场五折起。
叶知秋宣传得卖力，可惜效果甚微。
忙活了一上午，他嗓子都要喊哑了，店里的营业额也才堪堪突破二十五块。
就这，还是几个拉着他拍照的少女硬塞给他的。
时间一晃已经临近了晌午，马路上行人渐少。
地表腾起的热气蒸得人头晕，叶知秋微微往上掀了掀头套，咬牙坚持着发完了手里的最后几张传单。而后一把摘了那闷死人的玩偶头套，三步并成两步地走近了巷子拐角的杂货铺。
八个月前，父母因车祸意外去世后，叶知秋便继承了老家的这间杂货铺。
杂货铺藏在新城区与老城区交界的那一排二层自建楼的拐角，店面满打满算只有四十多平方，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缀着灰尘的红白色LED灯牌，上边镌刻着四个大字——万象杂货。
店如其名，万象杂货包罗万象。
里面卖的货品种类非常多，上到小家电下到柴米油盐，但凡是生活中能够用到的小型物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店里买不到的。
有些时候，为了多增加些进项，叶知秋的父母甚至会去附近的乡镇批发一些便宜的蔬菜和海鲜来卖。
刚接手这家店的时候，叶知秋也效仿着父母的经营模式，一开始生意还是挺好的。
但随着新城区的开发，在各大商场与连锁便利店的冲击下，店里的生意开始变得一日不如一日。
别说店里的果蔬肉类了，就连最畅销的烟草酒品也产生了积压。
屋漏偏逢连夜雨，上个月隔壁老城区传来了拆迁通知。仅剩的那几个老客户，也接二连三地搬离了杂货铺所处的区域。
让本就不富裕的营业额，变得雪上加霜。
接连三个月的入不敷出再加上库房货物的积压，让叶知秋不得不做出改变。
一开始他打算注册一个网店，多一条销路多挣一分钱。但观望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同行们简直太卷了。
9块9包邮那都是最基础的小儿科；有的同行甚至会买一送一；更有甚者买A商品的同时他还会赠送你一个独家定制刻着你名字的B商品。
比不过，比不过。
思来想去后，叶知秋决心还是在线下搞清仓甩卖。先清出库房里的一部分库存，等手上有了余钱再大刀阔斧的整改杂货铺。
推开面前这道极窄的玻璃门，一板一眼的欢迎观临声便响了起来。
缺了一个叶的老旧风扇吹来一阵温热的风，叶知秋偏头有些嫌弃地嗅了嗅身上的汗味。
他把脖间挂着的喇叭摘了下来，弯身从收银台下掏出一把长柄锁，转手把它挂在玻璃门的门把上，而后捏着玩偶头套径直往一楼的卫生间走去。
因为店里的大多数货品都是不能直面水汽的，所以卫生间的位置比较靠里，坐落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后。
打开卫生间的灯，不大的空间一眼就能望到头。
从侧面看，卫生间呈直角梯形。楼梯与地面的夹角侧对着卫生间的门，乍一看像极了鸭嘴兽突出的嘴巴。
叶知秋抖了抖黏在额角的碎发，顺手把玩偶头套放在了洗衣机上。
随着他靠近，摆放在单桶洗衣机正上方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脸颊有些泛红的英俊面庞。
青年大概二十岁上下，皮肤白皙。脸型流畅比较柔和，五官却长得极具攻击性。
浓密的剑眉压着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不带感情睨过来的时候总是带着股居高临下的高傲。
鼻梁高挺笔直，唇线锋利，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地紧绷成一条直线。
怎么瞧，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叶知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天生的臭脸，以前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等接手了杂货铺，当了老板之后，他才明白长张讨喜的脸有多重要。
“和气生财啊，”叶知秋提着嘴角，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
“多笑笑，要多笑笑。”
说话的功夫，背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异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不等叶知秋回过头去，镜子右下角一道白光闪过。
白光？！
叶知秋忙回头看向身后。
不看不知道，镜子对面，楼梯与地面的夹角之间，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条裂缝。
房子要塌了？！
乖乖，他房贷还没还完呢！
叶知秋心里咯噔一声，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对。
楼梯的位置在店门的侧右方，那里的采光并不好，就算整面墙都碎了也透不出这耀眼的白光。而且那裂缝仔细看去，并不是贴着倾斜的楼梯存在的，反而竖着垂下来的。
难不成是中暑了？
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按耐住心头的不安，叶知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裂缝。
蓦地，白光骤亮占满了整个卫生间。
叶知秋躲闪不及，被光打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并把胳膊挡在眼前做防御状。
一秒，两秒……
眼前的光感逐渐变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凉飕飕的风，好像顷刻间就从盛夏过度到深秋。
试探性地睁开了一只眼，叶知秋有些发懵。
这…这是哪儿？！
叶知秋茫然地四处环望着，他面前是一条幽深而又狭长的通道，前方闪着若隐若现的光亮，吸引着叶知秋往前。
身后则是漆黑一片，挨着他脚跟的地方甚至堵着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身后的路。
什么鬼？
这是只能往前走？叶知秋拧紧了眉头。
“位面通道开启成功。”
“选品系统完成绑定！”
只听得到簌簌风声的通道里，猛然多出一道无机质的电子音。
“谁在说话？！”诡异的电子音响在耳畔，叶知秋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写满了惊讶与警惕。
“宿主您好，恭喜宿主成功开启位面通道，选品系统9901为您服务。”
“系统？！”叶知秋搞不明白状况。
他只是想洗个澡而已，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儿，并莫名其妙地绑上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系统？
果真是中暑了吧。
叶知秋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掐向自己的人中。
“……”
“理解宿主心情的激动，但您先别晕。”
“目前由于您已经开启了位面通道，所以请宿主在位面通道关闭前，尽快完成新手任务并返回第一位面。”
“新手任务：作为杂货铺的老板，慧眼识珠非常重要，请您前往相连位面完成选品。”
“任务时效：两个小时。”
“任务成功，您可获得集各种功能于一身的任务面板一枚。”
“任务失败，您将可以选择重开的方式。”
重…重开？
“是的呢！”似乎是察觉到了叶知秋心里的疑惑，系统当即解释道：“电击、火烧、五马分尸，重开108式任君选择哦～”
“……”
叶知秋缓缓地放下手，活菩萨他见多了，活阎王他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沉默了几秒，叶知秋识时务地往光亮的方向走去。
循着前方的光亮，叶知秋摸索着又走了将近十分钟，脚下狭长的通道才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又走了三四分钟，面前赫然出现一个两米宽两米高的方形石头拱门。
拱门自上而下流动着层层波纹，如薄膜般阻隔着两个世界。
“恭喜宿主抵达位面之门，您直接穿过去即可抵达另一位面。”
9901提醒道：“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提醒您的是，由于位面穿越存在未知性，所以在穿越之前无法预知相连位面的具体情况，还请您做好心里准备。”
“但请您放心，9901将誓死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谢…”叶知秋有些动容。
谢字还没说完，就听系统继续道：“尽量给您留个全尸。”
“……”
栓Q。
————
“黑熊神在上！”
丛林深处，□□着上半身只穿着兽皮裙的人对着东南方，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
“这…这是原始位面？”叶知秋藏在灌木丛中，在心里无声地问向系统。
“是的，宿主。”9901回道：“经检测，该位面为原始B分支位面，危险系数四颗星。”
“前方的部落唤做熊爪，眼下正是熊爪部落一年一度的秋祭大典，图腾为熊的原始人将在这一天感谢黑熊神的赠予，并竭尽所能地向黑熊神献上他们的一切。”
叶知秋扫了眼被不知名瓜果与肉食堆满的祭台，了然地点了点头。
眼下祭祀应该刚开始不久，场上唯一站着的人正对着祭坛手舞足蹈地低声吟唱道：“黑熊神在上！”
叶知秋猜测，这人应该是部落里的祭司。
因为放眼望去，全场就他穿得最华丽，不仅上身也套着兽皮，身上甚至还插满了颜色各异的羽毛，像只成了精的野鸡。
“感谢黑熊神慷慨赠予熊爪部落的一切！”
祭司虔诚大喊：“您的子民无以为报，特为您献上部落里最肥美新鲜的食物与最漂亮的人！”
“望您保佑熊爪部落平安度过今年雪季！”祭司重重地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身后的那些人也异口同声地祈求道：“请您保佑我们。”
几十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惊起飞鸟无数。
叶知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完成自己系统发布的任务。
来的路上，系统又为他补充了一些说明。所谓的选品即任务者需要在第二位面，找寻具有商业价值并符合星际贸易法的货品。
完成选品后将由系统进行扫描，并需要经过二次加工。得到的货品将被投放到任务者所拥有的店铺中，任务者拥有位面独家销售权。
“加工的厂家以及加工的成品类型，后续您可以在任务面板中做进一步了解。”
“加工费将会在商品上市后的第一个月的倒数第二个工作日向您收取。”
“收取比例是您零售价的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叶知秋倒吸一口气，“这也太贵了！”
“那您也可以选择不加工。”
“不过温馨提示您：20年前不加工选品的宿主，现在刚小学毕业。”
叶知秋：“贵也有贵的好处。”
……
“抬过来！”
没等叶知秋想出个所以然来，跪在地上的祭司就站了起来，他冲身后摆了摆手。
而后，跪在第一排的健壮大汉提溜着一个手脚皆被捆住的人，起身走到了祭台前。
并在另外一个人的帮助下，将那个手脚皆被捆住的人架在了祭台的柴火堆上。
叶知秋心头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这是？”
“火祭，”9901解释道：“原始位面人们崇尚火焰的力量，坚信火焰可以将信仰与祭品传送到神的面前。”
火祭？
叶知秋眉头拧成一个结，他并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但从小接收的文明教育，让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生命被火吞噬。
“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下他吗？”叶知秋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紧盯着祭坛所在方向，熊爪部落的祭司已经高举起了火把。
再不做出行动，那人估计就要五分熟了。
黑熊神是吗？
叶知秋攥紧因穿着玩偶服而显得有些毛茸茸的拳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冲着人群喊道：“火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