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顺着云姜的力道站起身来,细心道:“不如我给你送辆车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陆沅改口说:“啊,不是,公司都会给职员配备代步车,你去登记一下就好了。”
云姜垂眸,静静看着她几次改口,语气僵硬,心虚的小眼神左右乱飘,寻不到视觉的着落点。
明明就是不擅长说谎的人,偏偏要挑战自己,绞尽脑汁去取得对方的信任。
说话的时候纤长的眼睫毛在轻颤,如花瓣上停留的蝴蝶,蝶翅轻颤。
恍然多了几分脆弱的美感,还挺可爱的。
云姜强行忍住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场笑出声,这得多乖的性格才会连善意的谎言都不适应。
还担心云姜不相信似的,陆沅反问道:“相关负责人没跟你沟通吗?”
这认真的小表情,好像只要云姜一点头,她立马一个电话回去问责。
云姜:“......”
云姜听罢,心情更加复杂。
她很想跟陆沅说:好姑娘,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她只是原主的女友,不是事事安排周全的亲娘,太操心只会让这段关系变得极端。
便摇头不再谈论这件事情,用力气把人拉了起来:“你先起来再说话,你有点贫血不能久蹲,容易头晕。”
陆沅的表情变得惴惴不安,被人拉着小臂走了几步,摸不准云姜到底是什么想法。
因为犹豫了一瞬,云姜轻扶着她小臂的掌心下滑,大拇指擦过左手手腕,蹭歪了上面系着的同色丝带,露出一截皓白手腕。
“就算公司批准了代步车我也开不了啊,我都没有驾照,总不能还让公司再批一个司机吧?”云姜回头笑道,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
陆沅确认她并没有因此生气,松了口气:“那你该抽点时间去考个驾照,这么热的天气出行开车会更方便一点,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自驾游啊。而且等你毕业了就要去忙工作,更加没有时间去考驾照了。”
这话听着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但是依照她的观念出发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好啊,有时间就去。”云姜下落的视线一顿,目光停在了对方丝带下的肌肤。
手腕上赫然一条狰狞疤痕,像丑陋的蜈蚣一样横趴在手腕上,伤口陈旧,缝线的疤痕分外明显,不像是近几年留下的伤痕,就这样直白的撞进云姜的眼里,叫她心头莫名一跳。
但这一幕从没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她眼里的陆沅左手永远带着不重样的饰品,或是腕表,或是好几串手链,都紧紧的趴在手腕皮肤上,挡住腕部的伤痕。
偶尔碰到手上的饰品就会反应很大,原主以为她不愿意被自己碰到贵重物品,生了好一阵闷气。
上台的时候则会躲在角落往手上抹化妆品。
永远完美地出现在人前,面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每个人对陆沅的印象是开朗温和的音乐系才女。
以前以为是护手霜,现在看来是遮盖疤痕的遮瑕。
如果意外上镜被拍到,也不至于被人清晰的拍摄到手腕上的疤痕,遭人议论。
还在说话的陆沅毫无知觉,直到云姜太久没说话才察觉到自己的腕带松了一点,露出一截明显的伤痕。
陆沅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一白,慌忙把丝带扯了回去,丝带质地丝滑,因为陆沅动作太大还把丝带扯松了,要掉不掉的挂在上面,更加系不住。
“我来吧。”云姜说,抬头看向陆沅,神情认真:“一个手是打不好结的,我帮你系回去。”
“......”陆沅发颤的手一顿,猝然抬头,泛着水光的清透双眼就撞进了云姜眼里。
对方双眸沉静,完全没有她害怕出现的怜悯和异样,认真地提出一个陆沅无法拒绝的建议。
沉默一会后,她一改以往的态度,把手伸了过去。
云姜把人拉到了小沙发上坐着,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把陆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上搁着。
手一拉,颜色梦幻朦胧的蓝丝带被揭开,将这道伤痕完完整整的展现出来。
云姜整理了一下丝带,把丝带重新搭上伤痕,一绕一缠,在手背上打下完美的蝴蝶结。
因为室内空调的原因,云姜的手指有点凉,碰到内侧肌肤的时候陆沅总是忍不住轻颤,下意识屏住呼吸。
陆沅安静地看着对方动作,见对方没问,垂下的眼帘盖住双眼,使她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松了一口气也有,说酸涩也有,甚至还有点难以言喻的委屈。
陆沅觉得自己太贪心,又想让对方问,又不想让对方问。
云姜理了理丝带,目光紧盯着那节手腕,声音很低:“那肯定很痛吧?”
当真被问出口,陆沅却语塞了,思绪复杂的大脑空白一片,组织不起任何语言来回答。
云姜还是没看她,声音放得更柔:“看起来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肯定很小,怎么对我那么好,对自己就那么狠心啊。”
“......”
那双手收了回去,搭在扶手上,指节修长白皙,每一处都堪称完美。
看过这双手的人都难以相信这人是从那样贫瘠的地方挣脱出来的,都会以为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才会拥有的手。
“其实我现在已经......”陆沅也收回手,两节丝带垂下,随着动作飘荡,又如两片轻飘飘的羽毛落下。
云姜觉得现在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场合,还是她的生日,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氛围,就被一声问话打断。
“可算给我找到你了沅沅!”穿着短裙的女生扑过来,重重地坐在陆沅身边,占据她身边的位置:“你这个过生日的人怎么能跟平时一样躲在角落不出来,大家都在找你玩呢。”
没等陆沅反应过来,对方的臂膀已经搭在了她脖子上,稍一用力就把陆沅往她身边带,好像双方关系很好的样子。
“没有,你先松开点,压着我头发了。”陆沅被她勒的有点痛,皱起了眉,抬着手腕不让她蹭到手腕上的丝带。
“那你们两躲在这里干嘛呢,约会吗?”那女生不顾陆沅隐隐抗拒的态度,反而跟人粘的更紧了:“哎呀你这半年都在国外来回飞,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才不要松手。”
云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只觉得她的脸眼熟,多看两眼才想起来这是她同系的同学,名叫梁巧夏。
又是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还带着尖锐的敌意。
来者不善。
梁巧夏丝毫不在意云姜的眼神,调侃道:“我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够好的,一有时间就黏在一块,我们几个一块长大的好朋友想找你玩都没机会。我哥一听说你生日,今天直接翘班过来了。”
陆沅顿了顿,才想起来她哥哥是谁,才说:“谢谢啊。”
“好不容易等到你的生日愿意办一场,大家都在等你,就不要躲起来约会吧。”梁巧夏挂在陆沅身上,带着笑意的双眼瞥过云姜:“我们几个玩到大的老朋友借一下你女朋友,金融系系花不会那么小气,把人扒着不放吧?”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挑衅里夹着浓重的茶味,可把云姜冲得够呛。
当即就把陆沅拉起来,顺势让她脱开对方的钳制。
云姜明眼看见她颈侧被勒出红印子,另一边臂膀也被捏出指印,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大的,跟人打招呼用死力气。
态度温和又不容置疑道:“双方的感情中总是容不下第三者的,我是个爱吃醋的人,你还是别为难沅沅了。”
梁巧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眼一瞪:“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是说让你放沅沅出去玩。”
这是在说她是第三者?有毛病吧这是?
云姜毫不退让,把人护在身后:“聚一聚就聚一聚,沅沅休息好了,想去了自然就会过去跟朋友相聚,什么叫做跟我借女朋友,沅沅是个人又不是物品。”
“不是,我就开个玩笑,你用得着这样一本正经地反驳吗?”梁巧夏一脸无语:“你怎么那么小家子气,玩笑话都分不清楚。”
云姜很无所谓地点头,反唇相讥:“对,我小家子气,我不识好歹,所以在有人不讲礼貌的时候轻易跳脚。”
既然对方浑身带刺,自己也没必要以礼相待,即便不清楚自己以前是个什么身份的人,总该是不让自己受委屈的。
像是印证云姜的话似的,梁巧夏的脾气直接上来了:“你说我不讲礼貌?我作为朋友参加沅沅的生日会,你在这赶客算什么。”
“我也没指名道姓谁不讲礼貌,你非要自我代入说我赶你。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云姜微笑道。
“你在这里神气什么,不就是个攀......”梁巧夏被这渣男语录噎了一下,张嘴就来。
话没说完,梁巧夏直接给旁边的人拉走,根本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沅沅,餐厅经理让我跟你确认一下菜单,你过来一下。”孟以柔刚好过来,把陆沅和云姜两人直接打包带走。
梁巧夏还不依不饶的甩开朋友的手,没好气道:“你拉我干什么?我不当众戳破她真面目,这云姜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仗着陆沅也在这跟我叫嚣,真是好笑!”
她朋友也是头疼,梁巧夏能考上安大就证明智商跟情商没有问题,就是从小被娇纵着长大,养成自视甚高的性格,一直都有家底兜着,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从开学伊始就对云姜有着天然的敌意,成绩方面不如她,校内论坛评选的系花又落选,校花评选也落选。
这个结果让梁巧夏对云姜的不满达到顶峰。
直到这里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人云姜压根没理会过梁巧夏,才是叫梁巧夏感到屈辱气愤的,再加上云姜撬动了陆沅这朵高岭之花,拐跑了她哥从小就心心念念的联姻对象。
这罪名累加起来,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平时私底下搞小动作就算了,现在还舞到陆沅面前,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她朋友就说:“不是,人家情侣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没发现人陆沅当时脸都黑了,你家跟明盛的合作不打算要了?”
梁巧夏就不说话了,满脸不忿。
别的还好,事情牵扯到陆沅就万不能不谨慎。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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