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你,你忘了?节目组还给了我三千块钱的那张照片。”
云姜便了然了。
当年上了电视,确实是借着节目组的宣传小火了一把,还上过纸媒报导。
幸好后续没有人跟踪报道,不然现在也不会过得那么清静。
到现在,云妈还记得秘书把他们的小姐夸了又夸的表情,她也觉得这姑娘心真好,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
其实云姜仍然在明盛集团的资助名单上,其他九名或多或少的失去了机会,资助名单上或增添或减少,唯有她的名字一直都在,因长期表现优秀还划入重点培养名单。
因此只要云姜毕业,进入明盛集团旗下子公司工作的几率比其他人大,脚踏实地继续走,以后高低也能升为管理层。
所以她承认是因为陆沅获得面试机会也没有说错。
云姜忽然笑了:“会有机会见到她的。”
“你胡说什么呢,人家有钱人家的闺女,见我这个老巴巴的妇女做什么。”云妈只当她在开玩笑。
本想掏出手机给云妈看看她嘴里的心软小天使,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陆沅的照片,她本人也不爱发自拍,本人高清照鲜少流传。
看时间正好是上课时间,现在发消息只会打扰到她上课,只好作罢。
为此感到万分遗憾,转念一想,总会有机会相见的。
云姜又说:“那要是她是我女朋友,你还不让她见见你了?”
身后的人忽然沉默下去,不再继续说话。
等云姜转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云妈一脸严肃的表情。
十几年前本国就通过同性婚姻法,经过这些年科普和履行,在大众眼中同性结婚就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唯有极少一部分顽固分子仍然认为这是“逆天而行”“违背祖宗”的叛逆之举。
事事有谱的云姜忽然没谱了,难得懊恼自己太冲动,一下子给透了底,该潜移默化才是。
就在她思考想个两全的办法时,云妈说话了。
她认真而严肃地说道:“结婚是人生大事,认定了,就好好过下去。”
满肚子话的云姜:“......?”
在云姜愣怔的表情中,她说:“不管对象是男是女,只有自己过的日子才是最实在的,什么闲话什么传宗接代全让他们放屁去。”
“现在谁还讲究这个?”云妈一脸洒脱:“丫头,你妈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看法,我长多大就被人说道了多少年,说我命硬克爹克夫克全家,还说我天生寡妇相,什么话没听过?还不是顺顺当当地过了这些日子,比谁都自在?”
云姜满脸受教了,乖乖听话:“对,我觉得我的思想觉悟还没您高。”
不跟傻叉论长短这一点,云妈贯彻的淋漓尽致。
“我就是心大习惯了,去在意就活不到这岁数了。”云妈一摆手,又说:“况且你爸族谱都给人撕了,几进的大院子也被占了,你爷爷刚出生就成了个没名没姓的孤儿,到后来你爸也是孤儿。”
云姜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家还有这历史。
说着,云妈的神情带上不明显的怨恨,忽而变得爽快。
“传宗接代?还不是我养大的你们,你们俩根本不是跟你爸姓,你爸早说过族谱上他姓赵不姓云,小时候他就说跟老村长姓,才在这村子里平安长大。”
因长期辛苦操劳而变得粗糙的手搭在云姜肩膀上,怜惜地搓了搓。
“以前的老村长是我亲生爹的三堂叔,这个家我才是真正姓云的。”
*
几天后,整个村的情报机构迎来了难得的清净,云妈终于不来情报机构成员聚集地“唠嗑”了。
开心,但也没有多开心。
因为云家母女三人真的要搬出去了,搬家的车都到了门前。
好些个小孩觉得搬家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全都站门口凑热闹。
云姜眼看东西收拾好了,从门内拎出沉甸甸的大门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大门严严实实地锁上,谁来了都打不开。
准备等云家母子三人搬走后就来个“鬼屋探险”的小孩们:“......”
家里几亩薄田云妈不想卖,也卖不出合适的价格,就让云姜做主由村长看管下转租,收成按一定的比例分,谈妥就当场掏合同签约。
想起云姜去村长家里时手里提着的某芙蓉某华子,老头们狠吸一口手上的旱烟,觉得还是自己配烟草的更香。
老头老太太们想到这里,纷纷表示:“落叶要归根,走再远还不是要回家。”
“外边哪里有家里好,我儿子也接我去大城市,还不是我住不惯又回来了。”
“反正她们家也不需要祭祖。”
“等云嫂子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就懂在自己家里的好了,外边多不自在啊。”
正说着,就看见载着几人的面包车从村里杀出。
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哥顺手一摁,车载音乐继续播放听到一半的歌曲,清晰无比的歌词响彻不大的广场,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司机大哥半刻不留恋地狠踩油门,徒留一地的飞尘,带着嘹亮抒情的歌声走远。
老头老太太们:“......”
车上的几人并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想法,司机大哥在云姜的要求下,歉然调低音量。
云妈伸手拍拍自己乱跳的小心脏,说不清是因为自己终于远离这个地方而激动,还是被突然播放的歌曲被吓到。
然后她就睡着了,看表情像是做了个美梦。
这次云姜回来是请了假,明盛那边批准的假期差不多用完,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
云姜没在新家过夜,告知如何从本市搭乘高铁到达荣城那边,有事随时找她就准备离开。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母女俩接去荣城玩一个暑假,想起之后要做的事情,云姜否定了这个想法。
年年暑假都行,只有今年不行,贸然把两位带过去,不安全。
云妈就看她源源不断往家里掏钱,人都给看愁了。
想着她也只是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能用,就想把云姜给的钱推回去。
“不行不行,你说你实习工资加奖学金也不行,你必须拿走,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怎么可以没有钱傍身?”
云妈心里有账本,知道自己现在还有点钱,两个人能撑半年,等崴伤的脚恢复了就去找工作。
她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的,不能现在就靠小孩养,光吃白饭伸手要钱。
“你谈对象总该花钱吧?总不能两个人想干什么都没钱,多不好受。”边说,云妈边把银行卡往回塞。
云姜了解云妈的性格,贸然曝光自己的资产反而引人起疑,便不继续勉强她,转去找云娟。
云娟正收拾东西,一听她的话,也不愿意收下这张卡。
“我想跟你说件事,你一定要记得。”云姜一扯她胳膊,凑到云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云娟挣扎的神情变得茫然,呆呆地看着云姜的侧脸,杵在原地。
然后她就被拉起手,手心向上摊开,一张火红火红的银行卡拍在她手心里。
“千万记住了。”云姜再次重复。
“姐,等等!”云娟追上了云娟,顺便把房门关上了。
云姜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的话在暗示什么。”
云姜倒是不意外,知道她一直聪明。
只见云娟抬起头,十分认真地说:“你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你现在的样子才是你以前的样子。我只是年纪小,我知道的,番茄面的味道一模一样,不会认错。”
这一串你你我我开头的句子说得乱七八糟,好像根本没有逻辑。
云姜就是听懂了。
“别急着反驳,小时候你老抱着我说一定会带妈妈离开那个鬼地方,你已经做到了。”云娟黑眼瞳紧紧盯着她:“你也这样觉得的,对不对?”
云姜:“......”
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比的茫然。
无数个想法油然而生——我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以前是怎么样的?我所知道的究竟是过去还是未来?
云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那我是什么时候变成另一个样子的?”
“应该是初二的暑假吧,从水里捞出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妈妈以为你是因为去田里浇水中暑栽水里导致的,一直都很愧疚。”云娟肯定道。
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那是因为自高烧好了之后姐姐就不愿意再抱自己,还有妈妈偶尔的怅然谈起。
直到出发的车站前,云姜都没反应过来,面上的镇定都是用来掩盖被冲击到的茫然。
一般人遭遇这种推翻之前所有认知的打击定然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恍惚中,对自己的经历产生莫大的怀疑,偏偏云姜没有,冷静的不像话。
甚至还能安慰不忍分别的云妈。
车站临别,云妈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你对象到底是谁啊?什么时候回来跟妈妈见见面?”
云姜白净精致的脸庞浮现带着甜意的笑容,柔和道:“其实妈你也知道她的。”
云妈一懵:“我知道她的?”
她还真想了想,没觉得自己知道的哪个女孩子会是自己女儿的对象。
只见对面的云姜抬手一指,视线望向车站对面的广告牌,那上面正是明盛集团旗下产业之一的大商场。
“明盛集团董事长千金陆沅,”抬高的手往回折,指尖指向自己,骄傲道:“是我女朋友!”
“???”
“!!!”
云妈人傻了,云娟也傻了。
两人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几次想说这不会是骗人的吧?
但看云姜满脸骄傲自信的表情,直觉告诉她们云姜没撒谎。
“陆沅?董事长千金?”好半天,云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飘忽。
云娟才反应过来那个小提琴拉得贼好听的是自家姐姐的对象。
“原来第一天晚上真的有人在拉小提琴!”云娟惊叫出声。
“是的,好听吧?”云姜炫耀完女朋友,拎起脚下小巧的行李箱:“下回带你两去看她表演,乐团首席就是她老师,直夸她很有天赋...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云妈/云娟异口同声:“拜拜...”
等云姜已经过了安检,云妈忽然一拍大腿,看向小女儿。
“人家这样精细养大的闺女,会不会觉得咱家...”
云娟却不这么想,说道:“肯定不会,人家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
*
车站永远不缺来往的人,各自行色匆匆地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孟以柔今天本没打算来的,想着自己待着也没什么事干,自告奋勇要当拎包小妹,黏着陆沅一块来了。
等没一会,她看着车站隔壁的奶茶店眼馋,点了两杯回来。
“知道你不好甜的那口,给你点了杯金桔柠檬。”孟以柔从袋子里掏出凉冰冰的柠檬水往旁边递,嘟嘟囔囔道:“我不能一个人胖,你必须陪我一块胖。”
那只白皙的手正要接过,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像是看见了什么,忽而霍然起身。
举着奶茶杯的孟以柔:“?”
还没等孟以柔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窜出去了。
“云姜!”
云姜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伸展双臂接人。
那等待的人如乳燕投林,飞扑到她怀里,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道,把云姜冲得差点站不稳。
两人跟黏在一起似的,双双往后退几步也不松开。
“沅沅在这里等多久了,太阳那么大,不是说我直接去你那找你吗?”
“不想在家里等,第一时间见到你才安心。”
陆沅语气委屈道:“你终于回来了,感觉等你好久了。”
双臂环抱手下细瘦的腰身,力道很大,收的很紧,陆沅左手手腕上佩戴的手表膈得云姜有点疼,但双方都默契地不愿松开。
她把下巴搁在云姜肩头,微凉的耳朵蹭在腻白的脖子上,试图沾上对方的温度。
“让你久等了,我回来了。”云姜说。
陆沅知道自己黏人,她就这样了,从没打算改。
“那你下次出远门...能不能也带上我?”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出,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以前不觉得,现在一个人在家真的好难受。”
“行,把你变小当口袋里装着走,去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云姜表情更加柔和,搓搓她的背。
陆沅笑了:“哪能把人变小。”
“那要是我工作出差怎么办?”
“我就搞特权,跟着去。”陆沅故意耍赖。
云姜继续逗她:“行,我跟陪你一起搞特权。不对,我怎么看你下巴比前段时间尖了不少呢?是不是又瘦了好多?”
提到这个,陆沅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又恢复以前的作息饮食,那偏瘦的体重可不就又降回去了。
今年体检是云姜陪着去的,可不就是听见医生说她三餐不定过瘦,建议稳定三餐增重,再瘦下去容易贫血,对身体不好。
云姜不免想到某些事,立马就上心了,紧盯着对方的健康问题。
和做饭阿姨联手成功把人养胖了几斤,才几天没看,又打回原形了。
陆沅有点心虚:“这...这个我当然保持好身材了,什么下巴尖不尖的,我一直都是长这样,天生的...”
“实践出真知,你让我上手试试轻没轻。”云姜一脸好哇,可算逮到你小猫尾巴的表情。
“不用了不用了,用手来算不准!”
陆沅下意识要跑,身后的人一伸手就把人捞回来,双手抱起。
“轻了至少三斤,还说你一直长这样,你个小骗子。”
陆沅:“?”
她双眼瞪大,没想到云姜还真说准了。
早上出门前她量过体重,轻了三斤半。
陆沅被揪住错误,倔劲也上来了,反身也想把云姜抱起来:“还说我,你明明比我瘦的更多!”
练小提琴的手劲也不小,陆沅一用力也把云姜给抱起来。
于是两人就一边互相指责在这段时间里变瘦了,一边向孟以柔这边走来。
看似吵架,实则在秀。
孟以柔默默吸了一口手上的果茶,觉得店员没说错,五分糖的金桔柠檬真的会很酸。
“拎包小妹啊拎包小妹,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她摇摇头,收拾好手上的奶茶。
哪能看不出来陆沅句句都在犟,心里别提多受用,她就是喜欢被人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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