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威声震天,蔡歪嘴拖着发软的腿想逃。
对,快逃,不逃绝对会没命的!
他刚一动就被黎云缨喝住:“哪里逃!”
没两下就被人一把薅回来。
跪在地上大喊饶命啊将军饶命。
老蔡头那叫是一个愧得抬不起头。
黎云缨冷冷地看着人:
“种你地里的就是你的,如果你真要这么说的话,若是你的,那就叫它一句,看它答应不答应!”
众人大笑:“哈哈哈哈对!”
“你叫呀,快叫,看看这瓜是不是姓蔡!喊它答应了就是你的,我们保证送你!”
“不不不,不是我的,是我诨,是我活该,不是我的,饶命饶命!”
蔡歪嘴边说边打自己嘴巴子。
狗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狗。
怂起来的时候比谁都怂得快,这种人就主打一个欺软怕硬。
这次黎云缨不再手软,直接交由锦翠处置。
锦翠:“按军法,觊觎军田偷盗军粮者就地格杀勿论!”
蔡歪嘴直接瘫软在地,吓得两眼也一番白。
老蔡头也吓跪了,啥也没说就磕头。
黎云缨没有赶尽杀绝,只扬手叫人把老蔡头拉起来。
知他也很矛盾,明白儿子不争气但就只有一个儿子,如果没了又该如何是好,但这逆子捆了一夜也不涨记性,看来这教训还是不够深刻。
锦翠非常默契:“但念你们不知这是军田,可从轻发落一次,就罚三十鞭,以儆效尤,即可行刑!”
蔡歪嘴一听不用死,小命保住了,庆幸逃过一劫,但一听活罪难免,又开始哭爹喊娘。
老蔡头见儿子能捡回一条命,已经非常感谢姜氏法外开恩,心道只要打不死那就随便打!
遂也就不再护着,就连他老太婆要去救也被拦下。
行刑官将蔡歪嘴继续绑回树上。
监刑官开始数数:“一!”
鞭子闻声而落,啪!
蔡歪嘴尖叫:“啊!救命啊娘快救我······”
二!啪!
“儿子知道错了娘我要被打死了!”
猴子:“麻胡子,你这手得使劲儿啊!你听听这厮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可见是你偷懒了吧!”
络腮胡被激得啪啪连甩两鞭,又重又狠,使出了吃奶的劲。
蔡歪嘴是哇哇叫,不敢再多喊了,越喊挨得越重。
只能哭着求饶指天发咒说自己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说得再好听,但军令如山,这三十鞭是如何也逃不了的。
络腮胡打完收鞭,非常恰到好处地给蔡歪嘴留了口气,也保证他去实践诺言的机会。
接着就杏儿就报官给苟县令,这蔡歪嘴还涉嫌诬告,意图污蔑姜氏太夫人强买强卖兼并土地之嫌。
姜含缺作为人证,证实此事,并将太夫人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事复述一遍,好叫大家明来龙去脉。。
人证物证俱在,苟县令叫人直接捉拿。
就这样蔡歪嘴就因诬告罪跟着送进了衙门,吃着牢饭把伤养得差不多后,就被提出来去采石场打石头去了。
后来听说他是天天托人回家,让他老娘去救他。
蔡大娘听一次哭一次,但儿子一走,姑娘去上工隔山差五还有赏钱拿回来,没有要账的上门,她们的日子一下就好过了很多,至少吃穿不愁。
老蔡头也帮着去收瓜种地了,还扬言如果敢去把那个败家子接回来,就把老太婆休弃,自己带着女儿一起过,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便是。
蔡大娘没法只能偷偷送点吃的过去。
见儿子活干得越来越好,还壮实了不少,便嘱咐他好好改造,要听话,听话就少挨打。
蔡歪嘴简直欲哭无泪,因为根本不敢偷懒,那监工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往后他便成了姜县的典型反面教材。
若还有哪家的不孝不争气,都会被父母说要送到姜氏太夫人那边去改造,保证是立竿见影的成效。
此后滴滴代打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且小有成就。
言归正传,回到现场。
一句句虎啸龙吟杀气腾腾的杀无赦,也将邹太爷渺茫的官威直接踏破。
他瞧了他提拔起来的段威一眼:知道你亲戚来头大,没想到这么大!
你为何不早说?
段威尴尬一笑。
说啥也晚了,谁让您老非要摊浑水。
见着小老头与段威眉来眼去。
苟县令叫人拘了蔡歪嘴,接着也开始阴阳起来:
“这个下官倒是忘了,以前主簿是有这个惯例,事事都要往邹府抄送一份,从今往后怕是不能了。”
他瞧着段威,借机施压。
段威如何看不懂,连忙弯了腰向黎云缨道:
“婶子,容小侄回禀,邹太爷那边只是关心姜县的民生大计,关于军要政要机密,小侄是一字未有对外透漏,现在不会,往后也不会,请婶子明鉴。”
急忙报大腿表了忠心,也彻底与邹太爷那边划清界限。
黎云缨颔首明了,但也警告了一句:“量你也不敢。”
锦翠啪哒一声甩出鞭子,扬声高喝:
“现在让本将看看,还有谁胆敢偷窃军要机密,还有谁想造反?”
杏儿也指到:“要在姜县造反?问问我们黎家军同意不同意!”
陈阿大带头唱和:“杀!杀!杀!”
连在黎云缨怀里窝着的姜小宝也被感染,握紧白嫩嫩的小拳头,跟着一起喊杀!
他是姜黎氏的子孙,血里同样传承着忠君爱国为国出征的热忱。
吓得一群打手直接跪了。
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有眼不识泰山,将军饶命。
邹太爷现在是明白了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一旦离开那个主位,就已经与权势告了别。
而且涉及到军事,这群武蛮子是不讲道理的,杀了便杀了,他蝇营狗苟一辈子才退休过安逸日子,犯不着拿命去冲几千两银子。
思及此处,邹太爷顿时矮了几分,说软话求和道:
“太夫人息怒,小老儿我也确如段贤侄所说,仅仅只是记挂姜县的百姓,并未有打探军政要务之心,还请明鉴。”
黎云缨并未下马,她搂着崽崽,居高临下地睨了一言说话人:
“邹大人既已辞官就好好颐养,往后官府的事还是少操心,而且我看苟大人做得挺好,有政声。”
邹太爷忙到是是是。
被夸的苟县令则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切都是应该的,不敢推辞。”
邹太爷忙招呼了下人,远离这是非之地。
临走看了眼灾舅子,警告他一眼好自为之,不该说的别说。
见二人似有话未说,黎云缨则问:
“大掌柜你还有何话可说?”
请来的靠山都倒了,且也没有人家兵强马壮。
这赌坊的老板倒也不矫情,也不准备鱼死网破,反而扔了兵器,掀袍单膝而跪,抱拳道:
“我服。
恳求姜氏太夫人高抬贵手,放人一马。”
哈哈哈哈!
黎云缨大笑,果然识时务。
大掌柜的一跪,所有人全部缴械投降。
都跪了,听候发落。
黎云缨:“放你们一马,可以,不过······”
大掌柜抬头低眉:“太夫人请讲!”
“第一你的赌坊,即日起关停。”
“好,我关。但兄弟们这生计······”
大掌柜略停顿,想了想后接着说:
“敢问太夫人还招募否?我等愿追随黎氏一起报效朝廷。”
他身后一群挂彩的汉子开始跟着高喊:
“我等愿追随!”
应是见着络腮胡等人的气势,威风又神气,羡慕得不行。
可谓打不过那就加入他们,个个都愿意,摩拳擦掌想想都激动。
黎云缨道了句可,并强调:
“但我黎氏有严格的幕征要求,作奸犯科者不忠不孝者品行不端者不招,尔等先去官府把身上的官司好好清一清,身家清白者可去锦翠姑姑处报道。”
杏儿冷眼旁观,“劝你们一句,最好别来。”
锦翠正色道:“我们黎氏的新兵营就是魔鬼训练营,考核过不了的全部不要,那就等于白受罪一场。”
络腮胡和瘦猴他们也在笑,还对众说到:
确实老惨了。又苦又累还吃不饱,天天啃树皮。
对面这群人有又退缩的,也有喊但请姑姑调·教,我等誓死相随的。
黎云缨听着皱眉,她问:
“听起来你们好像很有自信自己的清白,身上一点官司都没有?”
杏儿:“就是,我看你们个个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话音刚起,眼前这群露膀子的男人就开始纷纷找补。
穿衣服的穿衣服,脸上的表情也在换,尽量装得像个好人。
他们为首的大掌柜倒是面上一红,陈情到:
“其实我真的只是个书生,这铺子也是祖产,老爹病故,我必须撑着虚架子去接管场子。”
他身边一个年岁长一些的,看样子是账簿师爷的角色,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们大掌柜的接手后,一直千叮万嘱我们平时可以凶一点,但一定不能闹出人命。”
黎云缨挑了眉,一针见血:
“你这利钱可不低。”说的那个欠条上的利息。
大掌柜深深一叹后,解释:
“我这也是没得选,不想出人命就只能用这招劝退他们这种赌上瘾的。”
此话是对着蔡歪嘴说的,说完回头继续道:
“太夫人,我愿意把所有家资捐献出来,但求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意思是说要拿出所有的非法所得,从此洗心革面不做坏事。
黎云缨当然也不会被金钱收买,她当众道:“先清查,再定夺。”
若真如他们所说得那般清白,自是不怕查。
等调查后再根据结果而论,现在为时尚早。
“是,遵命。”
大掌柜还笑:“若是有瞒着我作奸犯科的,一律按法条斩杀便是,我等心服口服。”
听着这边和谈完毕,杏儿侧身与旁边的段威说:
“这群放贷的最是可恶,可别听他们几句好话你们就舍不得查。”
段威他一向是个聪明的,自知分寸,点头答道:
“放心吧,姑奶奶,这次能清除姜县的毒瘤,可是一件大功!苟县令肯定会好好地查,他可是为了等着晋升来着。”
事后,也确如段威所说,苟县令不仅查抄了赌坊,连烟馆也一并查了。
所有犯罪的,全数缉拿,按法依法查办,一个都没有放过。
身上还算清白的也小惩大诫,打了二十板子才放人。
理由是聚众滋事,扰乱县城治安。
这群人找到锦翠报道,她将人分给了络腮胡去组编新队。
其他没杀人放火此类大过但需蹲大牢的,全部被充当了征夫,去挖河修道,用劳动改造,同时也是为姜县出一份力。
此事确实是黎云缨所提议的。
她开始部署维修城墙与加强四周边防,每十里地布下一暗哨,这样辐射开来。
内有地里的农作物做保,应是饥荒不愁了。
外又有精兵护卫,可保障人身财产安全,带来的银子也没省着,全用于基础建设中。
年岁又过了一个春,一个冬,此消彼长四季轮常。
很快,迎来了第三个惊蛰的年头。
《王朝记事·郑国史》记载:
悯惠文帝宣德十六年惊蛰日,雨,大凶,东山神殿覆,民死伤千数。
那天一声惊雷炸响后,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高呼:
山塌了,快跑啊!
一道震天巨响,响彻山扉,神殿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
滚滚黄沙随风扬起,林间的生灵奔命似的逃难,来不及的悉数被埋于山石之下。
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有人奔跑着逃命,工部几位主事人招呼侍卫一定要护住还在不断扩建中的神殿。
杀!杀尽草菅人命的狗官!
杀无赦!
暴·徒起义了。
带着数万征夫劳民揭竿而起。
山下的营帐一片狼藉,山崩地裂神殿塌陷。
风声夹着暴雨犹如山阴厉鬼在耳边呼啸哭嚎。
监工的官员死伤无数,有胆怯者几欲死去;
剩下的也没保持几分理智,目光呆滞,更有中庸之辈对着残殿三叩九拜跪求上神息怒。
最是勇敢果决的还属行伍之人,有指挥使在旁边清点人马,准备救人。
亦有刑囚暴·徒之辈,趁乱越狱一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大喊昏君无道天降神罚。
一时间聚集了不少流民之徒,往西逃去。
逐渐纽成一股不容小觑的民间势力。
历史的车轮裹挟着滚滚尘云向天下黔首倾轧而来。
战歌起,哀鸿遍野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