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
云溪白今晚喝了太多的酒,好不容易去厕所里吐了点出来,又用清水洗了好几遍脸,这才稍微清醒了点。
此刻,云溪白的整个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也有点零乱,沾了不少水——好像刚被人欺负过的良家夫男。虽然可能不礼貌,但这确实是宁宴回头,见到云溪白的第一印象。
“学长好。”
直到宁宴回过头,唤了这声“学长”,云溪白才敢确认,这真的是宁宴。
宁宴今天也穿了一件白衬衫,配上蓝色牛仔裤,开学时的短发经过一个学期已经长成了中长发,被拿了个橡皮筋扎了起来。
很美丽,云溪白想,尤其是和狼狈的自己相比。
在这里遇到云溪白,宁宴其实不意外,听说他暑期也没回家,留在了一家证券公司工作。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必也和她一样,来应付一场饭局。
“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宁宴想,云溪白是不是喝多了,酒堵住脑子了。
“为了工作。”宁宴回答,“学长也是吧。”
云溪白缓慢地点点头,又想到什么: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有人(艾丽)会来接我。”
“这么晚了,接你去哪?”
奇奇怪怪,云溪白干嘛问她这个问题?
而且,表情看起来也很奇怪。
不过,看在云溪白对她一片关系上,宁宴还是老实回答:
“回家。”
“回家?”
只见云溪白语无伦次: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在这……你们回家……孤男寡女……”
听见“孤男寡女”,宁宴终于明白了,感情这哥是误会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爹味?”
按平时,宁宴对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总会多一些宽容。
但今天到底酒喝多了,尽管宁宴坚定自己没有喝醉,但酒鬼的话哪能信?
这下好了,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现在通通都去做了。
“我一个女生,你不也一个男的。我回去起码还有人送,你回去这幅样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宁宴的手指划过云溪白的衬衫,从下往上,一直到对方的下颚。
"是在勾引女的吗?"
云溪白愣了一秒。
然后是生气,为躲开宁宴的手,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云溪白说的格外大声。
说着说着,居然越来越觉得委屈,宁宴凑过去一看,发现云溪白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就是一个劲地低头掉眼泪。
宁宴也懵了。
“嗤,哈哈哈!”
这个时候,一道嗤笑声传来。宁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站在三楼通往二楼的台阶上,似乎看了他们不久了。
发现自己暴露了,男人也不藏着,径直朝宁宴走下来,丝毫不觉得愧疚。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觉得,下来的话一定会打扰二位。”
男人双手随意插兜,上身穿着西装马甲,外套则被他夹在手腕和腰部的缝隙里,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尽管相比云溪白,这个男人是另一种风格的帅气。但是宁宴怎么看还是觉得:
这男的好欠揍啊!
如果云溪白此刻还清醒,一定会认出来男人的身份。但云溪白刚刚遭受了宁宴的重击,此时还在如何向宁宴自证自己“清白”的旋涡之中。导致没有阻拦宁宴口出狂言。
“心里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改变不了偷看的事实吧。”
男人听见宁宴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止住笑声正色:
“是的。”
是的你个头啊!
宁宴又推了推不知什么时候大半个身子靠着她身上的云溪白:
“还有你,非在厕所面前拦着我就是一顿教育,被看笑话了吧?”
宁宴说完,云溪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耐不住体力不支,最后整个倒在宁宴身上。
宁宴没见过这架势,看了看云溪白,又看了看在现场的男人:
“你看到了吧?”
“什么?”
宁宴指了指云溪白:
“他碰瓷的我。”
男人却笑的更大声了。“宁小姐。”他说,“你真有意思。”
宁宴没理会男人的话,一个劲地叫云溪白,云溪白只是偶然嗯哼两声,宣告自己还没死,身体却怎么也推不开。
“让我来帮你吧。”男人再次开口,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就当是赔礼。”
男人所说的帮忙,就是把宁宴身上的云溪白扛去了宁宴的车上。等宁宴反应过来,云溪白已经坐到她旁边了。他双手安放在膝盖上,现在倒是挺老实。
秘书艾丽在停车场等了宁宴许久。宁宴终于来了,身后却跟着两个男人。艾丽八卦心顿时燃烧:
“宁总,一晚两个……”艾丽羞涩道:“对身体不太好吧。”
宁宴没空管艾丽了。她隔着被放下一大半的车窗,和站在车外的男人说话。
“那么宁小姐,以后再见。”男人向她告别。
宁宴觉得自己真是好倒霉,一晚上遇两神经病。
她默默把车窗关上,也没回话,转头对艾丽做了个手势:
“快走、快走!”
艾丽很听话,马上就开车走了。只不过走到路上才想到:
“宁总,是送您回家吗?”
“嗯……等等。”宁宴对云溪白说:
“你家在哪啊?”
然而无论宁宴怎么问,云溪白就是不回答。或者说,他脑子还没清醒。
宁宴无奈,只能从云溪白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想联系他的家人。
手机虽然拿到了,却需要通过指纹才能解锁。宁宴于是又去抓云溪白的手,没想到云溪白现在就跟个幼儿园的孩子一样,还以为是宁宴在和他玩游戏,怎么都不肯被宁宴抓到。
““嗷呜——”宁宴对云溪白做出个张牙舞爪的姿势,云溪白就像被震慑住了一般,居然不再动了。
“把手伸出来。”
云溪白乖乖伸出手。
宁宴这才抓住云溪白的大拇指,往手机屏幕上一按——终于被解锁了。
只是,宁宴翻遍了云溪白的通讯录,都没找到意思云溪白的家人。
“那个小云啊——”宁宴把手机放在云溪白眼前,“你看看,这上面那位是你家里人啊?”
云溪白没有说话。
“她们不在这里。”许久之后,他再次开口。
“不在这里?”宁宴疑惑,“你不是挺穷的吗,还有两部手机……哇。”
宁宴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云溪白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又红了。
“我没有家人了。”云溪白蜷缩在座位上,喃喃道。
宁宴愣了愣,云溪白的意思是,他的家人都去世了。
车还在黑夜里沉默行驶。
前面开车的艾丽看后面很久都没动静。“宁总。"艾丽打破沉默:
“马上就到家了。要不,您今天收容他一晚?”
的确,现在云溪白死活说不出他的住址。为今之计,似乎只能带他去自己家了。
想了想,宁宴做出决定:
“艾丽,你在前边找个可以靠边的地方停一下。”
艾丽虽然搞不懂宁宴的意思,还是照做了。
车子停好后,宁宴出声:
“行了,把他放下去吧。”
没错,一开始听说他家人去世,宁宴是有一瞬间的心疼。
但俗话说的好,心疼男人是女人不幸的开始!
而且,谁知道云溪白是真喝醉还是还是假喝醉,那番话是不是故意卖惨呢?
想到这里,宁宴刚才还心生怜惜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决定立刻、现在——
把云溪白扔下去!
*
“溪白,玩的开心吗?”
“嗯!”小男孩高兴地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去游乐园呢。
“开心就好。”男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好想吃棉花糖啊,男孩想。
但是,真的可以说吗?
上次爸爸也是用这样的表情问他,他说想让爸爸把电脑借他玩一会儿。但是,爸爸的脸马上就变了,拿着衣架追着他打。
最终,小男孩还是摇了摇头。
“爸爸想吃棉花糖了,溪白,你也替爸爸吃点好不好?”男人却好似看穿了小男孩的想法。“那爸爸先去买,你在这乖乖等爸爸,知道了吗?”
小男孩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到了。待会爸爸回来,他绝对不跟爸爸抢棉花糖,只吃一点点……不对,还要留给妈妈。小男孩想。
男人没走出几步路,突然折返,对着男孩一脸期盼的神情:
“……溪白,还记得妈妈教你的吗,有困难要找谁?”
“警察叔叔。”小男孩懵懂地回答。
“记住了啊……”
男人,也就是他的父亲走了,再也没回来。
小云溪白在原地等了很久,一直到游乐园报警,他被警察带走了。警察联系了他早已和父亲离婚的母亲,母亲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将他带到了外婆家。
不过,自己怎么又梦到了这个?
而且,梦境中好像还有一个年轻女子,让他乖乖呆在警察局,说她一定会回来接他的。
云溪白睁开眼,自己躺在一张椅子上,身上披了块小毯子。
“小同志,你醒了啊。”
民警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杯温水:
“先喝杯水。”
云溪白道谢,拿过水抿了一口。
“你昨晚喝醉了,有个女孩子送你过来的。怎么样,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吧。”
昨晚……?
云溪白想起来了,昨晚他好像在思源见到了宁宴,然后他们聊了会天,然后就——
民警于是看到这个小伙脸变得通红。
“还醉着呢?”民警用手在云溪白面上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