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出来后,把盛淮京和她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告诉了蒋菲。
蒋菲听完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随后就开车把她送回家。
“瑾瑜啊,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差不多要断了。”到了家门口,蒋菲突然说道。
从招财猫变成人以来,陆瑾瑜还是第一次从蒋菲嘴里听到“人头猪”“笨蛋”之外的称呼。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什么缘分断了,你要从盛娱跳槽?不行啊,盛总会弄死你的。”
蒋菲心想,盛总不是要弄死我,是要弄死你。
陆瑾瑜不知道盛淮京的心思,蒋菲不可能猜不出来。
盛淮京无非就是想要借着陆瑾瑜和那俩货的绯闻来炒热节目,到时候节目爆了,盛娱赚了,但是被推在风口浪尖陆瑾瑜大概率会被舆论毁掉,沦为被榨干所有价值的渣渣,被无情地丢掉。
这就是盛淮京的心肠和手段,一个字,黑。
陆瑾瑜毕竟是蒋菲带的时间最长的一个艺人,虽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利益,但是心里还是疼爱居多的。
于是她道:“这档综艺你不要接了,清清白白的退圈,以后的生活也能好过一些。”
陆瑾瑜疑惑:“为什么我要退圈?”
蒋菲面无表情:“因为你在盛总病床前头唱《穆桂英挂帅》。”
这两件事当然没有关系,盛淮京决定牺牲陆瑾瑜,肯定是综合评估了陆瑾瑜的商业价值低。
客厅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蒋菲疑惑:“你出门没关电视?”
“哦,嗯嗯。”陆瑾瑜含糊地敷衍过去。
这时候了,蒋菲也不想管她太多了,平时严厉急躁的语气也温和下来。
“你这两天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都告诉姐,姐带你去,啊?人这一辈子,快乐最重要。”
陆瑾瑜满头问号,怎么讲着讲着,好像她要不久于世一样?
夜深了,蒋菲也走了,陆瑾瑜松了一口气,终于躺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低头望着正在津津有味看电视的招财猫。
“电视好看吗?”陆瑾瑜问道。
“好看。”
招财猫居然开口说话了,如果这时候有人在屋里,肯定会被这一幕吓死。
陆瑾瑜抱怨:“你是看电视看到爽了,可怜我在外面闹了好多笑话。不行,我要赶紧找到办法,让我俩换回来。”
招财猫:“不换,我喜欢这种一天到晚躺着看电视,不用吃饭上厕所,还没有压力的生活。”
它甚至还要求陆瑾瑜在它身边撕开一包卤鸭架放着,虽然不能吃,但是闻闻味道还是爽的。
陆瑾瑜咬牙切齿:“你不换回来,等到我老了死掉,你就要被人扔到垃圾堆里了。”
招财猫沉默了片刻,想通了:“你说的对,那赶紧换回来,我好接着自杀。”
“……”陆瑾瑜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求死呢?难道你真的像八卦新闻说得那样,喜欢那个沈什么霖喜欢得要命?”
“他不是我想离开世界的根本原因。”
招财猫不屑一顾:“男人也配?”
“好吧,我很难理解你的情绪,但是活下去总是好的。”
陆瑾瑜一颗容量不大的脑袋拼命思考,循循善诱,“你还记得在你七岁的那一年吗?你妈妈把我买回家,然后抱着你存下第一笔钱。那时候她说,存钱代表着希望,等到存到一千块钱了,你们母女俩就去旅游一次。”
招财猫沉默了。
她当然记得。
当时父亲酗酒赌博,欠下巨债,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却独自扛起了家庭和债务的重担,用微薄的工资将她抚养长大。
她很羡慕别的孩子吃冰棒,穿新衣服,放假还可以旅游,于是陆妈妈就买来一个存钱的招财猫,设下旅游的约定,让她并不美满的童年里,多了一份期待和希望。
后来她走进娱乐圈,拼命赚钱还债,却一直没有想过带妈妈去旅游一次。
再后来,陆妈妈走了,她也失去了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你妈妈还给你取名叫做瑾瑜,好像是珍贵美玉的意思,多好呀。虽然她已经去世了,但是对你能够好好活着的期盼和爱意,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呀。”
内壳已经变成一只多愁善感招财猫的陆瑾瑜,愁容满面:“不像我,直到今天,还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十元店摆件,那么廉价,又那么常见。”
招财猫没有说话,但是内心暗想:成了精的摆件也不那么常见。
“我想起来了。”
招财猫突然道:“买你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一张说明书,说不定和它有关。当时我还奇怪,一个摆件要什么说明书。”
陆瑾瑜来劲了:“那赶紧的呀,说明书在哪?”
“江市老家。”
……
陆瑾瑜一刻都不耽误,查了路线订了车票,就抱着招财猫连夜赶往江市。
京市和江市之间相隔六百公里,一人一猫在座位拥挤、臭气熏天的大巴车里颠簸了一整晚,才赶在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时到达江市老家。
一下车,招财猫就开始抱怨:“为什么要坐大巴,yue……好臭啊yue……”
陆瑾瑜低头,看着招财猫在自己怀里干呕,哼哼道:“你也不看看你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几百块啊,有大巴坐就算不错了。哪个明星混成你这样哦?”
理亏的招财猫不再说话,只是一路上都在干呕。
好不容易回到老房子,陆瑾瑜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翻了老半天才翻出那张发黄的说明书。
“愿望成真招财猫说明书。”陆瑾瑜念了标题,有些惊讶:“原来我不是单纯一个存钱罐啊?”
“……很值得骄傲吗?”
招财猫不以为然,以前那些年代的东西,都是给实物添加一些天马行空的噱头,什么魔法啊,许愿啊,让消费者更加容易被吸引。
陆瑾瑜继续念:“许愿方式,第一次许愿条件:存钱数目达到一千元。第二次许愿条件……”
“等等。”
听到这里,招财猫突然打断她:“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烧炭前,我好像迷迷糊糊地把一张买酒剩下的零钱塞存钱罐里了。”
“然后,我好像许了一个愿望。”
陆瑾瑜被她低沉道来的声音弄得有些紧张:“你许了什么愿望?”
招财猫默默看了她一眼:“我说,如果我是一只无忧无虑的招财猫就好了。”
陆瑾瑜脸绿了,她把招财猫底部的开关打开,所有零钱倒出来一数,刚好一千元整。
看来这个许愿存钱罐是真的。
招财猫心虚道:“不是还有第二次许愿条件吗?你看看是什么嘛。”
陆瑾瑜深呼吸,重新平静下来:“第二次许愿条件,存钱数目达到第一次的某个倍数,也就是……”
招财猫:“这不容易?算他十倍,也就是一万。”
陆瑾瑜对着说明书瞪大双眼,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一亿。”
招财猫:“……”想过倍数,但是没有想过是这么过分的倍数。
简而言之,没有一个亿,这一人一猫暂时是不可能换回身体了。
郁闷的陆瑾瑜饭也不吃,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才摸着发瘪的肚子上街觅食。
清晨的小镇街道略显冷清,除了早起支摊做生意的小贩,就是穿着睡衣出来给孩子买早餐的附近住户。
小地方的买卖总是实诚些,肉包子皮薄肉多,咬下去汁水鲜而不腻。陆瑾瑜一口气买了十个,边走边啃,路过了一个正在支摊算命的老者。
老者虽鹤发,却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如松,确实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
陆瑾瑜脑袋瓜子一转,拎着包子坐了过去:“大仙,我有件挠心挠肺的事情要算一算。”
老者摊还没摆好,客人就来了,心中一喜,看来今天开市很顺利呐。
“小姑娘算什么呢?姻缘?我看你眉距宽朗,鼻梁高挺,将来的丈夫肯定非凡富贵,就是手腕强硬,人前笑意背后冷箭,嗯……不是什么正经善人。”
陆瑾瑜摇摇头:“不算姻缘。”
老者捋了捋胡子:“算事业我也拿手,额头丰润,黑瞳分明,事业正在面临拐点,有贵人相助,前途无可限量。”
陆瑾瑜还是摇摇头:“我也不是算事业。”
老者疑惑了,坐了下来:“那有缘人,你想要算什么?”
陆瑾瑜:“我想问,如果遇到奇怪的事情,比如一个人和一个物件交换了灵魂,那么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老者:“我倒是有个办法。”
陆瑾瑜眼睛一亮。
老者:“挂号,精神科,好好看看医生。”
“……”
陆瑾瑜指着旗子上印着的“凡尘第一仙”,问道:“大仙也讲科学吗?”
老者正色道:“算命也要讲究科学依据的。”
“严谨。”陆瑾瑜敷衍了一句,从塑料袋里拿了俩包子递给老者,自己嘴里叼了一个,起身就打算回家了。
桥下摆摊的一个胖阿姨突然指着远处一辆黑色迈凯伦跑车,高声道:“哟!有人偷猫咧!”
好偷不偷,居然偷猫?
陆瑾瑜这可忍不了,将招财猫往老者怀里一塞,叼着包子就朝着偷猫贼奔跑而去,速度之飞快,脚底都快抡出火花来。只见她几十步就追上了贼人,腾空一脚——
“啊哒!”
在陆瑾瑜的一声娇喝之下,偷猫贼被踹飞倒地,帆布包的绳索松开,受惊的猫咪迅速逃上一旁的瓦片屋顶上。
迈凯伦旁边,盛淮京打完电话回头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