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虽然她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使得昭阳有心上人这事出现了天大的漏洞,以至于被大公主他们识破。但只要她和昭阳咬牙不认,反咬大公主一口,指责她故意陷害,这事未必没有反转的余地。
她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但金多禄这一跪却把她吓得不轻,难道金多禄是撑不住压力决定自首了吗?这不是添乱吗?
孙贵妃刚要开口阻止金多禄胡乱说话,就听永河意味深长地说道:“金公子这是自知无法隐瞒,决定坦白了吗?算你有自知之明,我记得七夕之后本公主和大驸马在鉴金号认出你时,为了你不敬皇室一事赏了你和你家人几大板,当时你叩头认罪、并无反驳,长安城许多百姓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所以你不能否认自己没有不敬皇室,也更加不能否认你和昭阳在城隍庙前打起来的事情。
听到这里,昭阳闭了闭眼睛,果然如她所料,大皇姐是有备而来。
孙贵妃也是一惊,如果大公主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想说大公主故意陷害一事就不成立了……早知如此,就不该选择金家人做驸马!孙贵妃后悔不已。
如今这场景,昭阳的欺君之罪一定是板上钉钉了,韦贵妃心里满是快意,她厉声道:“金多禄已经认罪,昭阳你还不跪下!”
昭阳正要认错,就听金多禄不解道:“谁说我认罪了?”
晋怀冷笑:“你不认罪?你不要告诉本公主,你骂我三皇妹是因为你爱她,你打她是因为心里有她,金公子莫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吧?”
清云讽刺道:“也不一定啊五皇妹,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也许金公子和三皇妹喜好特殊,便是这么表达爱意的呢?”
金多禄努力忽视她们的话,对崔太妃道:“太妃娘娘,草民我的确侮辱了皇室公主的名声,所以我才下跪……”
“既然认罪了了,来人,把金多禄压下去,欺君之罪,当诛九族,立刻派人去金家拿人!”韦贵妃吩咐道。
“慢慢慢!!”金多禄急道:“我没有认罪啊!太妃娘娘,贵妃娘娘,我的确做错了事,但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真心喜爱三公主啊!”
韦贵妃不悦:“一派胡言,快把他拖下去!”
昭阳本已打算认命,听到韦贵妃说要诛金家九族,立刻就跪了下来,她不能接受因为她一人而连累金家满门,于是虽不知金多禄打算做什么,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太妃娘娘,昭阳和金公子是真心相爱,绝非作假!大皇姐和大驸马那日看到的场景,我们可以解释,请您耐心听我们说完。”
崔太妃见状便命侍卫们退下,对韦贵妃道:“公堂上的犯人尚有上诉的权利,如果昭阳和金多禄真是相爱的话,我们不能冤枉了他们,且听一听他们的解释吧。”
崔太妃开口,韦贵妃不敢不从,但她心中不满,便撺掇永河反对:“大公主觉得如何,这解释有听的必要吗?”
永河没打算把昭阳一棍子打死,昭阳嫁不嫁吐蕃、欺君之罪有多重,说到底还是要看父皇的心意,而父皇的心早就偏到了天边,所以在这件事上,昭阳大概率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左右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殿中这么多宫女太监,还有各个公主府的下人,封口是不可能封口的,只要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世人便会知道昭阳为逃避和亲做的糊涂事。
而这一点,不管昭阳和金多禄怎么解释都没用,世人总是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更何况,昭阳若不嫁,便要从宗室之中选女出嫁,王叔和姑姑们不敢怨恨下旨的父皇,便只能将仇记到昭阳身上……
所以,便无所谓一定要压昭阳认罪了,免得被父皇责备自己不友爱姐妹,故意使坏心眼逼昭阳远嫁和亲。
金家一介商户,用来埋葬昭阳的人生也不错。
想到这里,永河轻轻笑了笑,温声道:“听一听也无妨,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冤枉了三皇妹。”
金多禄原是很怕大公主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为了不被灭满门,便是再怕他也不能不强撑起气势,力图让自己理直气壮。
“其实我与三公主并未说谎,我们真是元宵相遇、英雄救美、一见倾心,而大公主和大驸马也没有说谎,那日我与三公主的确有了争执且不欢而散,但这是有原因的。”
“士农工商商为末,我是商户出身,自觉配不上公主,因此多禄虽与三公主相爱,却不敢让皇上知道。但我是真心爱慕三公主,所以不甘心放弃,我怕有人尚公主让我和三公主从此无缘,便故意摆摊算命,编造公主的种种不好,想让别的青年才俊知难而退,这样我才好有机会。”
“至于七夕那日我与三公主打起来,是因为、因为三公主希望我参加驸马竞选,我却又生起自卑之心,三公主为激我,故意提起贵妃娘娘给她介绍的青年才俊家世如何好、容貌如何出众、前途如何光明,多禄一时冲动便与公主动起手来,此事是多禄之过。”
金多禄磕了一个头,满眼含泪:“太妃娘娘,多禄知道自己配不上三公主,但在听闻三公主即将到吐蕃和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求我娘进宫替我打听情况。因为三公主是我心爱之人,我实在不愿她与我从此远隔千山万水,正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希望太妃娘娘成全我们!”
昭阳泪如雨下,也磕了一个头:“请太妃娘娘成全。”
“原来世上还是有有情人的。”
“情深似海,莫过如是。”
“……金公子对三公主可谓一往情深了。”
看着被感动得眼角含泪、就差咬手绢的自家驸马,清云三位公主翻了个白眼,这话也能信?简直漏洞百出。
她们正打算开口,就听永河叹了口气,道:“罢了太妃娘娘,此事到此为止吧。昭阳到底是我妹妹,永河虽然气昭阳撒谎欺骗太妃娘娘和父皇,心意不诚,但如果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她只怕嫁定吐蕃了,听说吐蕃百姓不堪教化、有收继婚的习俗,我实在不想让我的亲妹妹受到这种屈辱,所以不管金公子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权当是真的吧。。”
清云心中一动,权当真的,便是说一定是假的了。
想起之前她们商量好的计策,清云改口附和道:“是啊太妃娘娘,大皇姐说得有理,你不如便成全三皇妹和金公子吧。”
韦贵妃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和自己在一条船上的永河会突然反口,她高声反对道:“不可!金多禄他鬼话连篇,岂能相信?”
孙贵妃据理力争:“金多禄句句真心,为何不能信?太妃娘娘,昭阳一向乖巧听话,她怎么会欺骗你呢?本宫愿以性命担保,昭阳和金多禄的确是真心相爱,请太妃娘娘给他们赐婚吧!”
听到永河和清云的话,昭阳本能地觉得不妥,但韦贵妃咄咄相逼,她便也没心思细想,只紧紧地握着金多禄的手,表明他们之间的真情。
崔太妃抬手道:“哀家识人无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哀家相信昭阳和金多禄是真心相爱。这样吧,今日哀家便为你们赐婚,昭阳,金多禄,希望你们成亲之后举案齐眉、夫妻恩爱。”
昭阳和金多禄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笑容:“多谢太妃娘娘成全。”
孙贵妃松了一口气,过关了。
韦贵妃心中不满,但崔太妃已经发话,她便不再多说,只在心里计划着下一次一定要计划的更周密才行。
至于永河,她正享受着赵弘的关心。
赵弘担心她肚子饿,给她剥了两个葡萄,她吃完后用手帕拭了拭唇角,含笑看着昭阳:“三皇妹,按照金公子的说法,你们也算苦尽甘来。既然你们如此相爱,我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像我与大驸马一样,一生一世不分离吧?”
晋怀凑了过来,笑吟吟地道:“三皇姐为了金公子,连公主的尊严都不要了,与他互殴对骂却还是不放弃让他当驸马,怎么舍得跟他分开呢,三皇姐你说是不是?”
晋怀懂大皇姐的意思,她们马上会断绝昭阳和宗亲关系和睦的可能,而昭阳嫁给金多禄则意味着她暂时不能与世家相交,可父皇疼爱昭阳,一旦她与金多禄和离,父皇一定会给她选一个出色的世家子弟做驸马。所以,最好把昭阳和金多禄绑死在一起。
父皇总有不在的一天,到时昭阳无依无靠,还不是任她们拿捏?
昭阳刚让崔太妃相信她和金多禄真心相爱,此时正是极力表现他们恩爱的时候,她满眼深情地看着金多禄:“大皇姐和五皇妹说的是,我与金公子情定三生,早已约定生死不离。”
金多禄刚才提心吊胆地演戏,几乎发挥了毕生演技,忍不住有些力竭,但还是努力配合昭阳:“得三公主真心相待,多禄不胜荣幸,此生一定不负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