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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朱涟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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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朱涟收拾好一个包袱递给胡珠。

胡珠打开一看,包袱里是一些金叶子、银元宝,地契有厚厚一大叠,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金项圈银镯子与红玛瑙手串,首饰盒塞得满满当当。

胡珠吓一跳,连忙问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原来先前在王府时,因朱涟无意争宠,屋里底下人捞不到油水,散得七零八落。

后来朱涟见人心散了,没办法重新凝聚,索性亲自动手,又遣散一波,只留下从朱府带来的一两个贴身丫头。

留下来的,每一个都仔细问过是不是真心,又过好几个年头。到最后,院子里剩不下几个人。

然而即便在王府那么艰难的时候,胡珠一直都跟在朱涟身边,如今眼看着自家小姐的境况要好转些,却在这里递包袱。

什么时候用得上包袱?无论怎么看,包袱都是分离的前兆。

若世间没有情感,又怎么会有别离?

“珠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虚耗青春而已。如今缘分已尽,也到分别的时候。”朱涟面容平静,说话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且朱涟从不开玩笑。

朱涟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在王府的十几年里,有好几个夜晚,朱涟焦虑得整晚整晚睡不着,为的是胡珠的前程。

朱涟嫁入王府,从少女到妇人,又不得夫婿尊重喜爱,自知一生一眼看得到尽头,今日如昨日,明日如今日,也就算了。胡珠青春年少,却虚耗在此,不能出府嫁人,又有什么前程?

王府后院娘子普遍寿命短,有下人建议王妃献胡珠给王爷以固宠,朱涟哪里舍得。

若劝胡珠出府自寻前程,朱涟在王府如槁木死灰一般,只剩一口气在,胡珠怎么肯离开?

拖着拖着,胡珠也和朱涟一样,青春不再。朱涟知道,女子最是吃年龄,即便是皇宫宫女,也是二十五岁以后就放出宫去。胡珠不过是在朱府做丫鬟,跟着朱涟这个主子,一晃许多年过去,做老姑娘。即便说出去,也是苛待。

是以朱涟对胡珠,一向是心中有愧的。

胡珠跟在朱涟身边这么多年,认得出来,包袱里放着的头面首饰,有一些是朱涟的陪嫁,胡珠将一支金簪拿出来,道:“可是这些,是小姐的陪嫁。”

只见胡珠拿在手上的金簪,做工精细,通体流畅,簪头是一只凤鸟造型的饰样,无论是凤凰脑袋还是尾巴,都栩栩如生,在阳光的照射下溢彩流光,出自京城有名的老金匠之手。

所谓陪嫁,大部分是女子的体己,嫁人以后收在私房钱里,没有拿出来充在府中公用的。多数是待百年以后,由母亲将首饰传给女儿,代代相传,没有拿给丫鬟的。如今朱涟送给胡珠,在我朝是少见的。

朱涟拿起一顶金冠仔细打量,打造首饰的金匠手艺高超,冠身厚实稳重,冠面雕刻花鸟,细节打造得极为精致传神。更夺目的是冠面上镶嵌的几颗珍宝,红绿相间,红得发亮也绿得发亮,衬得发冠的金质都黯然无光。

“都是值钱的,拿去当铺,也能换些银子使,人活在世上,总是需要一些银钱傍身的。”朱涟眼中看到并不是金冠与金簪子,仿佛看到的是金铺里用火熔过以后成堆的金叶子与金棵子。

相反,羊脂白玉与翡翠却不好脱手。将首饰一一拿出来看过以后,一把将翻出来的金银首饰塞进包袱里。

自从进入王府,每年公中给后院娘子打头面首饰,或者是宗室年节往来,珠宝首饰会成为赠送小礼物的首选。

是以朱涟手上的体己丰厚,若是拿去当铺,换来的银两,足够普通人富足地过完一生。

眼前虽然兵临城下,是乱世的征兆,街市人心惶惶。可是无论盛世还是乱世,多备些银钱总比身无分文的要好。

“小姐这是在做什么?”胡珠心头直跳,惊讶不已。想当初在王府时过得那样艰难,朱涟都没有遣散左右,如今这个节眼里,准备包袱,打算做什么?

胡珠往后退一部,不肯接过包袱,似乎接下包袱,则象征着两人的分离已成定局。

胡珠说道:“如今小姐离了王府,瞧着将军对小姐上心,各方面比王爷强上许多,能做终身依靠,好日子还在后头。小姐怎么在这个时候,起分离的心思?”

人只有在危险的环境,才会想着别离。在安全的环境中,则会变得温吞慢慢。如今眼看朱涟在将军府过的日子比王府强上许多,将军又对她言听计从,正是日子变好的征兆。

若是想要安排前程,也不是这么安排法,朱涟心中的愧疚,胡珠是知道的,总是想着要给她安排个好前程。

若是承平年代,眼看着日子要好了,朱涟想给胡珠安排前程,也是循序渐进的,相互照应着,上下打点妥当,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别离?

突然得像是要去逃难,而朱涟递的这个包袱,则像是逃难前的分的银两,相会无期,只求岁月静好。

“珠儿,你要好好的。”朱涟似乎知道胡珠的疑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传达出来,嘴上却只说一句。

她家小姐这是赶着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难道比在王府的日子还要危险吗?明明在王府中主仆二人都相依为命熬过来,是什么事情会比面对王爷更可怕?

朱涟将被打乱的包袱重新捆起来,放在桌子上,任胡珠在身后追问。

可是任凭胡珠再如何问,如何恳求,朱涟再没有松口。

烛光昏暗摇曳,与外头不明朗的局势相得益彰。

烛台边缘积累厚厚一层烛泪,白色脂质,触手滚烫,面前的蜡烛越来越短,眼看着和王朝的寿命一样,将要燃尽。

第二日一早,朱涟登马车去郊外尼姑庵。

尼姑庵在远郊,坐落在半山腰上,一座院落,几堵灰墙,屋檐似燕飞。

因阳光好,庵内几位师傅在院子里遍植绿色植物,树木葱绿,树上常栖息有鸟类,鸟鸣声婉转动人,四时繁花盛开,是京城贵女常来往的庵堂。

庵内主持的比丘尼,是一位上年纪的老姑子,经历过先帝朝与我朝,年轻时以博学多闻为名,如今上了年纪,更是深谙与时光相关的智慧。

只是尼姑庵的名声要比寺庙小得多,且比丘尼都是女子,和出家的比丘相比,很多事情上不方便。数量上也比不上同门的寺庙,寺庙是到处都有的,可是尼姑庵很少才见到一座。

是以庵堂数量少,规制小,比丘尼人数少,来往的香客自然也少。这座庵堂声名只在贵女圈中流传,未传到圈外,至少街市上翻浆走卒是没听说过的。

朱涟之前来过一次,亲自拜访,在大雄宝殿内上香以后,参详佛像尊严的宝相,又在院落中转一圈,欣赏眼前树木的绿意,耳中鸟鸣声婉转,面前红花与绿草,与大自然亲近的感受洗刷先前与人打交道时的费心竭力。

因处远郊偏僻,香客也少,以鸟鸣声做背景,一盘两个比丘尼在参禅,低声细语,风吹树叶刷刷作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真是一处寂静的所在,朱涟一向偏好安静的地方,庵堂的寂静正好投朱涟的偏好。

正好和几位比丘尼们讨论,关于种树与养花如何是一种修行。

比丘尼们认为,在人世间修行,其实是一种修心,其中经文易解,三千烦恼丝易断,唯独修心如伏虎,是难上加难的事。

的确如此,朱涟赞同这个看法:也许只有远离尘世,才能洗清心上的尘埃。

除拜访过这座庵堂之外,朱涟还去过另外两座道观和寺庙,最终发现远郊的庵堂是最合适的。

道观在城内繁华处,香火旺盛。那一天朱涟是清晨去的,在院落中刚好碰见道姑在练功。

只见道姑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木剑,脚踩一双青色布鞋,头上一根木簪簪发,发丝一丝也没有乱,一招一式地练着五禽戏,气质内敛,整个人显得格外平静,有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

另一边的报恩寺,也是香火鼎盛,人来人往,在宝殿门前燃香炉上香的时候,朱涟听见其他香客议论:“报恩寺的送子娘娘最是灵验。”

方丈是一位大和尚,朱涟与其谈论佛典中的某一谶语在不同情景下的不同应验之后,方才告辞离去。

若是短期投宿,报恩寺是大寺庙,想必也能庇护流离之所之人;只是若是长期投宿,为避嫌,报恩寺一向会将女客引导至别处。

道观修建在繁华处,闹中取静,取隐于闹市之意,打醮的活动壮观而热闹,师父们身着道袍,一个接着一个围着火盆转,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官音,怪异的腔调,余韵细长如丝,随着火苗跃动。

只是朱涟每一次进寺庙,耳边听到诵经声,鼻尖闻到檀香,眼眶酸涩,总是有一种流眼泪的冲动。

听说世间过得太苦的人,与佛有缘。

朱涟叩门而入,跪在菩萨宝像前摆放的蒲团上。蒲团因跪拜的人多,原本平坦的团面上已经形成两个膝盖大小的凹陷,散发出多种气味混杂的复合气味。

朱涟双手合一,闭眼祈祷:“师父,信女愿出家,终生侍奉。”语速缓慢,咬字清晰,话语中透出殷切的期望。

佛像宝相尊严,方脸大耳,衣衫处饰以一层又一层的金箔。阳光照射下来,整个佛像似乎在发光。光四散开,照在有情众生身上,既明亮,又仿佛有温度。

听闻菩萨普渡众生,就连脚下行走的蚂蚁,也属于有情众。朱涟心想:这一次,我终于在普渡范围之内罢。

金像旁摆放一小案几,几上一本摊开的佛经,泛黄的书页。老比丘尼跪坐在一旁,将朱涟的祷告听入耳内,只往朱涟头顶看一眼就说:“施主尘缘未了,请回。”

朱涟发质很好,浓厚量多,乌黑发亮,跪拜时青丝垂落在蒲团上,扫过尘埃。

老比丘尼和眉善目,如一尊泥塑菩萨,正是此间的主持,眼角皱纹似沟渠,如今正垂着眼凝视地面,嘴里却没有松口,不肯为端王妃剃度。

能将庵堂做到如今的声名,老住持不可谓不耳聪目明,至于面前人是何身份,何出身,尘世中又与哪些人有何种程度的牵扯,都是一打听就知的事。

深爱着尘世间的某人,或者被尘世间的某人深爱着,都是羁绊,不能出世。

且出家是大事,哪能掩饰身份,佛堂的出家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有些女子尘世沾惹太深,不肯干涉因果。

佛家说因果,什么样的因,造就什么样的果,然而因果是世间最难参透的经纶。干涉因果,其实是承受后果,再者,人又有什么资格在世间行神事。

老比丘尼不知道这一次拒绝,是慈悲,还是不慈悲。

朱涟似乎对其回答早有准备,并未感到意外,站起来双手合十,一礼,接着问:“假以时日,若有一女子尘世难居,庵堂能否收留一段时间,供其休整?”

老比丘尼看破朱涟口中尘世难居的女子,就是她自己,微微颔首,道:“自然。佛对有情众生,一视同仁。我佛慈悲,庇佑众生。”

朱涟原本也没指望能够被庵堂收留出家,我朝是儒教的天下,佛家虽然受百姓推崇,可是毕竟是六合之外之地,为传道计,也一向乖觉地不敢与正教起冲突。

至于道家,抱朴子南华经是给人自我开解用的,开解以后,百炼千锤,视灾难为无物,心灵上能喘口气。

能被收留一段时间,休整调养,得到片刻的喘息,再次出发,就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朱涟告辞,衣带当风,老比丘尼在身后说道:“施主,望自珍重,阿弥陀佛。”

朱涟回礼:“阿弥陀佛。”

庵堂院子里有几位年轻的比丘尼,正在侍弄花草,还有带发修行的居士,都是女流之辈,面容年轻。

上一次,朱涟来时,与这几位比丘尼就修道与修心途径谈过零星几句,相谈甚欢。几人年龄相仿,观点相似,很难不投缘。

今日来得匆忙,不能去打声招呼,朱涟行至山门,回过头望去:院中三三两两人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在佛门清净之处,时光似乎也流淌得缓慢,朱涟心脏缓慢跳动,心想:这些比丘尼正过着她艳羡而求不得的生活。

东瀛有女子写书,写女子的困境,朱涟初读的时候年岁尚小,不懂得书中天潢贵胄与皇亲国戚,富贵荣华,应有尽有,却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悲苦,只想出家。

后来,朱涟尝尽生活中的苦楚,然后明白:人在世间能得到的情感,要比人需求的,要少的多。

任何事物,包括佛堂,只要能将生活中的苦楚,转换为云淡风轻与岁月静好,会有无数人奋不顾身,投入其中,如飞蛾扑火,不可断绝。

老比丘尼拒绝她的考量中,参考到人世间对她存在着不可断的深爱羁绊,朱涟想:爱欲如火,投入爱中,如投入火中,即便烈焰焚身,碎骨粉身,也没有什么不好。

更何况,爱是温柔敦厚,最赋情深。

最终,朱涟嘴角浮起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不知道心里想到什么人

顺着一级又一级的旧石台阶而下,朱涟离开庵堂,站在石阶上回望天色:天空晴朗无云,原来山雨欲来前是这幅模样。

成年人最缺乏的品质是勇敢,而爱让人生出勇气,情让人变得勇敢。

是时候做个了断,朱涟的目光愈来愈坚定。

回到将军府,将军府一片肃静,往常人来人往的小厮们也不见踪影,只见胡珠迎在门前,等候朱涟,一看见身影,焦急地说:“小姐去哪里?”

将军府马车一向低调,挂着不张扬的纹样,字样由绣娘绣在不打眼处,车窗窗纸也以朴素为主,只要不吆喝,行人不知是将军府的马车出行。

“怎么?”朱涟从马车上跳下来,身姿矫健,提起层层褶皱的红色石榴裙裾,踏上台阶,回过首,问,“什么事?”

等闲见不到胡珠如此焦急的神色,且一进门就能见到人,也不知道她在门口已经等候多久,这是出什么事?

只见胡珠急得原地转圈,脚步凌乱,脸色低沉,凝视着地面,说:“这几日街上都在传,陛下已决心立皇太弟,正在过礼。”

果然是惊天霹雳,风雨飘摇之际,百姓自顾不暇,人心惶惶。朝臣们则各怀鬼胎,有夜哭的,也有哀叹富贵荣华,转瞬即逝,就连性命也危在旦夕,可悲可怜。

朱涟以为朝廷上紫袍华衮的诸公,和平时自诩是王朝第一聪明人,如今面对几十年未有的困局,会忙着力挽狂澜于不倒,救民于水火,不想朝廷竟然想出册封皇太弟的主意。

就连普通百姓也看得出,这明显是撩挑子的打算。

好比有一家富户,家主将家业吃光用光,还引来强盗。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怎么应对强盗,振奋家业,反而动着让下一任家主继承家业的念头,现任却撩挑子,让下任去收拾旧摊子,的确是聪明人的做法。

灾祸什么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戍边将士由边疆开拔大军,来到京城。一路跋涉千里,没有遭到半点抵抗,势如破竹,朝廷又有什么人心?

不过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将要倒塌的大厦,对于倏尔小民来说,掌权者也有生杀大权。掐死小民,如同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如何能够不战栗恐惧?

胡珠口中提到的皇太弟,朱涟将在皇室宴会中见过的所有皇亲在脑子过一遍:今上又有几位皇弟?

“是王爷?”朱涟终于明白过来,心都已凉半截,问。

若是立皇太弟,无疑一母同胞的端王会是首选。今上本人欢喜,朝臣欢喜,皇太弟也欢喜。

胡珠盯着朱涟的脸颊,心急如焚得一张脸像是要哭出来,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小姐,要怎么办?”

也难怪胡珠这么为自己担忧,毕竟,从端王到皇太弟,看起来距离很近,近在咫尺,可是其实远在天涯。

这一步,比登天更难。

二者也有天壤之别,以前,无论端王怎么受宠,怎么深得今上信任,都只是一品亲王,皇亲中的一位而已,与皇太弟的储副地位是不同的。

什么是储副?天子离京,能够摄政,暂行王事。

皇太弟会在京城内开府,府内有自己的一套朝廷班子,与金銮殿上的朝廷班子一般无二,只是人数上要少一些,人称小朝廷。

可怖不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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