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勘查箱做什么?”市局对面的停车区,聂芷兰手肘搭着车窗,枕着下巴,瞧着逐渐走近的女人说道。www.kanshushen.com
“不是去现场?”聂芷言扣了扣后备箱,示意她打开,把箱子小心翼翼放进去,确保不会因为碰撞倾倒,才关上盖子,坐到副驾驶。
“这都几天了,现场能有什么,只是让你去做伤情认定,顺便一起还原案发过程,诈一诈嫌疑人。”驾驶位的人见她系好安全带,才踩动油门。
“诈?”聂芷言已经戴好眼罩,眼前一片漆黑,她稍稍转过头,表示在仔细聆听。
聂芷兰没有开导航,只抬手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小,认真地回答她:“郑海鹏通过朋友和王斌私下达成协议,庭外和解后,给他10万元好处费,条件是让他说服工人,同意推迟三个月下发另外50%工资。但郑海鹏过河拆桥,以多种理由推脱,3月下旬,竟然辞退王斌。王斌贪小便宜在先,在工厂有苦说不出,想通过法律形式,至少要回10万好处费。但几次咨询后,第六检察部检察官都说胜算太小。”
“然后呢?他不算受害者,如果是私下的协议,应该不具备法律效应。”
“郑海鹏知道他有民事诉讼的筹划,四月中旬找人把他打了一顿,左小腿粉碎性骨折,王斌报案,打人者顶罪,只拘役一个月。他手术前前后后花费几万元,老婆怀二胎没人照料小产了,十天前王斌出院,扬言会让林盛复血债血偿。”
聂芷言伸手摸到右侧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小口喝下两口:“所以郑海鹏从不露面,林盛复等于帮他背锅?”
“不排除这个可能,王斌有作案动机,昭哥找到染有血迹的木棍,正在等待DNA检测结果,但木棍上原有的指纹早已被酒精清洗,案发当晚凶手又戴有手套,提取不到任何指纹。”车在红绿灯前停下,这个十字口人流量大,红灯90秒时间,聂芷兰把档位上移到N档,拉上手刹。
“狡猾。”
“两分钟前朱防查到王斌有个舅舅住浏阳村马连坎118号,老人家是失独者,王斌受伤前时间充裕会去照料一番,对当地的环境以及住户情况了如指掌。”姐姐接过妹妹递来的另一瓶没开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拧紧瓶盖,放在中间。
“那就是有作案条件,条件和动机都有,时间呢?”
“有不在场证据。”女人拉下手刹,换挡,松开脚刹,车继续前行。
“搜查令申请了吗?”
“雷龙县刑侦大队正在申请。”
车辆驶离繁华的都市,往国道208驶去。
“去他家仔细查查吧,睡了。”
“好,对了,早上英姐说周末去她家里吃饭。”
“嗯。”聂芷兰开车稳当,聂芷言放一百个心,她有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上车就想睡觉。这不,只过去几分钟,戴着眼罩的她已经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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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龙县潼枳乡,距万源乡27公里的省道,一家名为“肖家砭”的加油站旁停了一辆车,司机还在,车里的万桐带着两名辅警刚下车不久。
此时天色逐渐昏沉,他们这辆车分到21个加油点,这是排查的第19个。
监控室,工作人员刚调出视频。
“师傅,麻烦看一下3号凌晨0点左右的影像。”万桐盯着2号和3号的视频,说道。
“我们这小加油站,晚上一般是货车加油比较多,你们打电话的时候,那晚值班的工作人员小蔡就提到确实有一辆小车要求加满油。”
“小蔡在哪儿?”
工作人员指向外面第二个加油箱:“喏,那个戴帽子的人。”
“谢谢,李哥,去问问?”万桐右侧的辅警点点头,转身出去。
不多时,小蔡掀开门帘直接进来,左手趴在玻璃柜上,洋洋得意开口:“那人我印象挺深,戴口罩,戴帽子,只露了双眼睛,说是重感冒怕传染人,我收他200块现金,把车的油加满了。”
“大概几点?”万桐骤然睁大了眼,急着问。
“不到12点,他加满油开走后,我正好打开群签了个到。”小蔡追星,进了后援群,群里每晚0点可以开始打卡签到。
女孩眉眼弯了弯,微笑起来:“谢谢小蔡。”侧过头,凑近电脑,“师傅,麻烦看下2号晚上23点40分之后的视频影像。”
监控记录显示在11点48分,一辆黄牌大客车刚开走,江BHE329牌小车缓慢溜到92号加油箱旁,等小蔡走过去,车窗才摇下来。5分钟后,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掏出200元递给小蔡,升上车窗。
“等等,师傅,倒退一点,他侧身系安全带的时候。”万桐目不转睛盯着画面。
“停,师傅,就是这里,麻烦镜头放大一点。”
影像里,男人左耳背面下方5厘米的位置,有两颗横着的黑痣,清晰可见。
万桐打电话告知身在雷龙的聂芷兰,那边让她马上赶过去,她坐上车,觑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舒适地阖上眼,连日来的阴霾和压力瞬时消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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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龙县万源乡左廊口72号,乡派出所二楼,聂芷兰对面坐了当晚和王斌一起喝酒吃饭的两个朋友,聂芷言倚在她后侧的沙发上。
聂芷兰拔掉中性笔帽,用纸巾擦了擦匀出的墨,问道:“你们说晚上9点半还和王斌一起喝酒,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本来想走的,喝到头有点晕,但王斌说才九点半,就又喝了半杯。”其中一个唇下有络腮胡的男人先道。
旁边眉目清秀的男人接着说:“他提到时间,我刚好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9点35分,最后到10点半我们才从他家离开。”
“但是,老杨啊,我回家就洗了个澡,婆·娘就打完牌赢了50元兴冲冲回来了,她平时一般12点没过不会下桌。”
“我也是,每晚11点那个节目,回去的时候居然播完了,你说奇不奇怪。”
聂芷兰背过身,看了看眉头微蹙的人。
“我出去一会儿。”聂芷言一个月一次,不方便的时候到了,她感觉肚子有点疼,出门问了两个民警,厕所在一楼最里边。
夜色爬了上来,楼层的灯虚弱地闪着,她迈着步子下楼,拐了个弯,朝尽头的厕所走去。月光清幽,映照出瘦长的影子,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一道黑影几乎和地上的影子重合,女人回头,惊呼声被宽厚的手掌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