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房间，闹钟叮铃响起，楚渊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掐灭闹钟，从床上爬了起来。

刷牙的时候手机不停的来短信，楚渊随意一瞥就看见了信息：

【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打一万过来，不然哥几个要你好看。】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将手机撇在了洗手池上。

房间十分的破旧，租用的是别人的地下室，他读研究生已经实属不易，再加上他们学校不包住宿，这让在大城市的楚渊很是吃紧。

更为可怕的是，从初中高中开始就打劫他抢他钱的小混混，在他上了研究生之后卷土重来。

“楚渊是吧？哥几个听说你现在读了研究生，有钱了，那不给点儿？”

附照是他母亲在家做饭的身影。

他急了，再三询问下才得知，这群人假装是他的老同学，去他们家吃饭了。

“你妈倒是好人，听说我们缺钱借了我们一千。你啊，最好学着点儿！”

楚渊本应该报警的，但是从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的霸凌，他内向，害羞，沉默，不与人交际，本想着上了大学，考去外地，就没事儿了。

结果。

一年前他颤抖着手给小混混打了电话，确认对方是在他家，挂了电话之后他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实验室手都是抖的，导师问他怎么了，他不敢说话。

楚渊这些年没有朋友，沉默寡言，唯一的爱好就是学习，不参加任何竞赛和实习，他靠初试第一和复试第二的好成绩入学了大城市最好的985高校，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他的学费全靠打工，他母亲打工，他打工，国家补贴，最后还要白送小混混。

兴许已经ptsd了，有时候他这么想。

楚渊擦了一把脸，戴上了眼镜，镜子里出现一张面色发黄的脸，脸上长着痘痘，黑眼圈严重，双颊瘦削。

唯一的优点也许是所谓的泪痣，他的右眼睑下有一个小黑点，但是都丑成这样了，又有什么用。他这么多年，从来没主动跟女生说过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眠，好好吃饭了。

背上书包，楚渊沉默的出了门，一路上都走得很快，避免直视他人，直直盯着脚底。

等到了纺织城地铁站，他沉默着挤入人群，在安检口开始排队。

“——砰！”

枪声在面前响起，楚渊闻声抬头，看见两个黑衣男人竟然掏出了枪打死了工作人员。

【啊，原来，哪里都不安全吗。】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等到前后的人群开始尖叫起来，那两个疯子和保安展开了枪战又逃入地铁站，广播开始响起，众人开始逃跑，楚渊看了看无人看守的安检口，沉默着走了进去。

【十点课题答辩，不能迟到。】

站在下行电梯口的时候，旁边就倒着几个保安，楚渊沉默着看着电梯，还是踏了上去。

【如果能打死他就好了。】

就不用这么累了。

楚渊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但是他很快发现地铁口的人们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所有人都在等待地铁的到来。

他沉默的挤进人群，很快工作人员和保安开始喊话赶人，他不想走，结果地铁竟然来了。

一切都像在邀请他上那辆地铁一样，楚渊咳嗽了两声，沉默着随着人群走进了地铁，忽略了工作人员的嘶吼声。

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除了他的课题研究，和他的妈妈。】

楚渊沉默的走进地铁，跨过缝隙的时候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当即踉跄了几下撞上了一个人，他赶忙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渊撞上的男人同他一样戴着眼镜，但是看着精神气比他好多了。

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长相俊美，有种冷冽的气质，一看就是女生口中的那种高冷男神。

楚渊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道歉几句之后跑掉了。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个人一直盯着他，看着他十分的不舒服，更加奇怪的是，楚渊明明跟这人没见过，却觉得他很眼熟。

包括他身边喝着可乐的那位帅哥，也很眼熟。

楚渊见那男人看过来，不自觉的将头埋得更低了，他飞速在4号入口的车厢里找了个位子坐。

这趟地铁他要坐到终点站才能下，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他手机没有流量不能上网，也没有朋友，就只能看着地板发呆。

为了防止背包里的试管压碎，楚渊默默的将背包摘下来放进了怀里。

他学的是生物科学，不过他对这门课程没什么兴趣，纯粹是他妈想让他学。他想学计算机，因为听说能赚很多钱。

楚渊将头埋进了背包里。

.

“你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游起发现秦行一直朝着一个地方盯，虽然他嘴上说的没事儿，但是表情和行动明显是有事情发生。

虽然他依然是冷着一张脸，但是游起总觉得他比平常的他表情更冷一些。

“看见了一个熟人。”秦行沉默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跟游起说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有可能是长得一模一样。”

脸长得一模一样的npc？

游起有些好奇。

如果同为玩家，熟的话都应该上来主动打招呼了，但是没有人跟他们搭话，秦行的表情也很明显的说明了——这个人并不认识他。

不认识的人，那只能是npc了。但是会有npc的脸和玩家一样的情况出现吗？

游起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秦行看了过来，眼底的情绪不停的翻涌着。

“你的朋友……死了？”

只有死了，化魂，被游戏本体同化，才能成为游戏的npc。

秦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楚渊……不可能死的。

他不可能死在游戏里，然后化魂，被游戏同化成了npc。绝对不可能。

如果连楚渊都死了，游起……

游起感觉到秦行的情绪有些急躁：“冷静。”

秦行轻呼一口气，“我没事。”他还是很能分得清时间场合的。

游起以为他是因为朋友在不知不觉中死在了游戏里他却不知道而难过，当即安慰了他几句：“人总得往前看，你看，你现在不是有我这个队友吗。”

秦行淡淡的看了游起一眼：“嗯。”

游起一转话锋，打算让他暂时忘记这个悲伤的事情：“你看出来玩家分别都是谁了吗？”

秦行点了点头。“嗯。”

“哦？那就来看看都猜的对不对吧。”游起挑了挑眉，他对这种益智的小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

“四号车厢的两名少年，六号车厢的两名引发骚乱的黑衣人……”游起眼睛扫视着整条车他能看见的所有地方，“七号车厢的那个，水手服的那个女生。”

“一进来就扫视车厢，到处走动，看着很警惕。八号车厢那个有点远的，那个女人，她提了一个大包进来，一进来就不动声色的坐下，短短一会儿我已经看见她和周围三个人搭过话了，现在还在继续找人说话，正常人要么看手机要么睡觉。”

“还有一个……”游起继续扫视着，但是地铁已经开始播报二站到了，挤上来了一群人，本来就挡视线比较厉害，现在挡的更厉害了。

一个穿着卫衣戴着帽子的男人上了车，他神色有些慌张，甚至因为地铁与站台之间的缝隙绊了一跤，就栽倒在游起的面前，半天才爬起来，然后站在了一边，形迹鬼鬼祟祟，看着并不像是一个好人。

二号车厢上来了几个男人，穿着厚实，他们抬着一个银色的箱子挤进了车厢，然后地铁关了门，继续前行。

“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好不好？”费铮李和史子平搭话，他挤在人群中的门口处，把住了旁边的杆子。

“什么游戏？”史子平问。

费铮李的笑容看着暖洋洋的，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个玩家。但是史子平又不好评判，万一是个npc呢？

干脆套会儿话得了。

“猜拳游戏。”费铮李笑着说，“我赌你出剪刀。”

史子平被这搞笑的游戏逗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剪刀？”

“我还真就赌你出剪刀。猜错了我当场——”费铮李拍拍自己的胸口，“交给你。”

他的表情认真而笃定，像是什么幼稚的小学生在玩儿游戏，史子平顿时觉得这人是个傻子。

“好，来。我绝对不出剪刀。”他笑着摇摇头，两人举起了手。

此时二站到了，人群开始拥挤，游起扫视了几遍车厢。

“最后一个玩家……”

他的目光放在了史子平的身后，前面站着一群人，挤在中间的是那个染着金发的男人。

“三、二、一！”

两人都伸出了手，史子平出了布，费铮李出了剪刀。

史子平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费铮李慢慢凑近他，在人群的掩盖下在他的耳边轻轻出声。

“你的灵魂……归我了。”

“是——他。”游起指向了那个金发的男人。

“这个人行为怪异飘忽不定，排队排一半走了，在商店门口撞了史子平；进地铁前明明站在八号车厢的门口，进来之后又出现在五号车厢，还跟史子平搭话，就像是——”他的话音卡住，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看准了猎物。”

游起赶忙冲了上去：“史子平！”

费铮李已经挤出了人群，史子平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下，游起一把扶住他，史子平面色发白，眼睛已经闭上了，游起抬头，只见人群之中，一双桃花眼冲他一笑。

“秦行！”他低沉出声，旁边的秦行已经窜了出去。

然而人群太过拥挤，费铮李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三站也很快到了，人挤入的更多，五号车厢又进来了六名黑衣人，均戴着黑墨镜，看着像是黑社会一样，各节车厢很快充满了人，行走都比较困难。

游起之前就单腿跪在椅子上站了一个位子，现在直接将史子平放到了上面，他双目闭合，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但是不论是怎样叫他，他都不清醒，游起试探了鼻息和心跳，发现史子平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了。

游起喉头猛地一沉。

“费铮李，代号‘小丑’，传闻说他为疯癫而活，拥有关于灵魂的技能和能力，喜欢收集灵魂，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说他不是坏人，是因为他不杀人，只是夺走人的灵魂，而且更多时候他会更偏向于去夺走那些劣迹斑斑的玩家的灵魂；说他不是好人，是因为他行为飘忽不定，经常虐待同组玩家，伤人无数。”

清脆的少年音从旁边传出，游起一转头，就看见了穿着白衬衫的白许哲。

白许哲身后不远处，站着黑衣的滑板少年，那少年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他们。

“见笑了，那是我的队友，他脾气不太好。”白许哲见游起在看成子丞，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你说，只是夺走人的灵魂？”游起蹙眉。

“是的，只是夺走人的灵魂。”白许哲笑着说，“只要将灵魂夺回来，就能将人唤醒。但是如果夺不回来……系统依然会强制玩家进入游戏，失去灵魂的玩家不能动弹，会快会因为不能完成任务死在游戏里，除非有个队友愿意一直带着他。”

“顺带一提，我们跟费铮李有仇，那两个刚开始在地铁口搞枪战的也跟费铮李有仇，他们的目标我不知道，我的目标是——”

白许哲乖乖的一笑，眼底透出一丝理所当然的恶劣。

“——杀了他。”

游起静静的看着他，“你想跟我们合作？”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

白许哲轻轻的说，“我和我的队友隶属于黑夜组织，老大跟费铮李有仇，所有组织成员进入游戏都要搜寻是否跟费铮李同一场游戏，很幸运，我和队友遇见了他。”

“那为什么要找我们合作？”游起再问。

“因为我们……不一定打的过他。”白许哲很乐意找人合作，虽然他和成子丞确实强。但是费铮李毕竟是几大名疯子之一，他们不敢轻敌。

而游起的队友又刚刚被费铮李抽走灵魂，再加上……

“我们听见了你叫你的队友秦行。”

白许哲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