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见到对方如此淡然,张夏叹了一口气,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吟片刻,鲁彦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鲁彦,你这是?”张夏一副惊愕的表情。
“哼,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不会让任何一个衙役疏散乡民的。没错,荣县县令之位我很久之前就想坐了,只恨我空有关系,却没钱打点。唯有当上县令,才有钱升迁。你这几天让那个宋成跑来跑去,但毫无用处,全县百姓可都看在眼里。而凌汛将至,乡民毫无准备,等待着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鲁彦恶狠狠地说道。
“你……你怎敢如此?现在的县令可依然是我,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治罪吗?”张夏狠狠一拍桌子,呵斥道。
“哈哈哈哈哈……我说张县令,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荣县五年内换了四任县令,他们不是跟你一样会翻脸吗?我又何曾怕过?我只需将你监禁起来,再让衙役冒充灾民四处劫掠,到时候你的脑袋肯定搬家!动手!”鲁彦大手一挥,示意周围的衙役动手。
然而令鲁彦没有想到的是,周围的衙役一个个岿然不动,就跟无事发生一般。
“果然啊……真是一出好戏!”房间内的阴影处,炳巳默默观瞧着这一幕。
“你们怎么了?是聋了还是傻了?动手啊!”鲁彦回过头来,对着那些衙役叫道。
“把这个狂徒拿下!”张夏站起身来,周围的衙役一拥而上,将鲁彦按在地上。
“这……不可能!”鲁彦拼命挣扎着,可却被衙役们按得死死的。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张夏蹲下身子,悠悠地说道。
“我当县令,可是足足当了十余年了,你不是缺钱吗?可我不缺啊。”
……
炳巳特意来到荣县县衙,向张夏与宋成辞别。
“在下就要离开荣县,去四方云游了,山水相隔,怕是再难相见了。”炳巳表现得潇洒大方,但他心里十分清楚,那天晚上,发生过何等可怕的事情。
炳巳稍有些后悔,若是他出手,就应该能拯救不少无辜的平民。
他特意前来,不过是想问张夏一个问题。
“凌汛已过,赵公子何不在荣县多停留几日?”张夏似乎有些惋惜地说道。
“不必不必,在下不过是一个闲散人,不喜欢受他人桎梏,张大人高瞻远瞩,在下佩服之至,此次凌汛,荣县无一人伤亡,是张大人与宋师爷一桩‘大功’啊。”炳巳笑着说道。
“公子过奖了,此次荣县无恙不过是上天垂怜,洪水未经荣县,而是从莱县分洪,只可惜莱县知县未能及时行动,以致死者无数,实乃一桩惨事。”张夏摇了摇头。
“张县令客气,大人雷厉风行,不仅将恶贼鲁彦拿下,而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实在令在下钦佩。有大人在,实乃荣县百姓之福啊。”
“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一旁的宋成不知道炳巳此话中的深意。
“不知公子觉得,此次大河凌汛,莱县之事,算是天灾还是人祸呢?”张夏眼睛微咪,看着下面的炳巳。
“凌汛自然是天灾,而莱县准备不足,酿成惨剧,则是人祸。”炳巳回答得十分自然。
“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张县令。”
“何事?”
“张县令此次虽然护佑了自己治下的百姓,但请问张大人,您此次的所作所为有多少是出于私心呢?”炳巳深吸一口气,紧盯着张夏。
“牺牲少数换取多数,对此我问心无愧。至于私心,公子试看这天下之人,又有哪一个没有私心呢?”面对炳巳那带着些许阴冷的目光,张夏也不免稍微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张大人公事繁忙,在下便不多打扰了,告辞!”说罢,炳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县衙。
宋成不明所以,正欲开口,却被张夏拦住。
“后生可畏啊……”张夏看着炳巳离去的背影,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春风吹来,炳巳感到一阵凉意。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没什么特别法则的世界,现在在他的眼中也变得凶险异常了。
“牺牲少数换取多数……呵。”炳巳走在荣县的街道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心中波澜万状。
“现在我只对那个宋成感到可怜了。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张夏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寻了个僻静之处,炳巳手一挥,启动了次元穿梭程序。
“莱县那几百口人家的性命,他们遇害的真相,恐怕要永远掩埋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之中了……系统的预测,最终还是有些偏差啊。”炳巳的身影逐渐消失,后面悄悄跟上来的衙役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个书生的去向。
在那之后,炳巳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身上没有系统,他该如何面对张夏这样的人。
而他给出的答案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
张夏做事的确缜密,他甚至瞒过了拥有系统的宋成,但他终究是个凡人,没法瞒住身为系统管理者的炳巳。
那天晚上,在拿下鲁彦之前,张夏便已经给几个被他收买的衙役发去了信号。
几个在莱县埋伏已久的差人,在洪峰到来前破坏了莱县的河堤。
那莱县的知县早已经跟鲁彦串通好,今年凌汛的分洪还是选在荣县,他又没有系统作为参考,所以没有做丝毫的准备。
碎冰冲刷下来,被下游的冰面阻住,不断累积的河水最终冲破了受到破坏的河堤,直直灌进了莱县。
睡梦中的乡民被流水声惊醒,四散奔逃,但洪水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待炳巳赶到时,莱县下属三个村庄内的百姓已经所剩无几了。
炳巳尽自己所能救下了一些百姓。他虽然已经可以延缓时间、扭曲空间,但依旧分身乏术。
几百口人家,上千条男女老少的性命在一夜之间被大水尽数夺去。
炳巳不知道自己当初跟张夏所说的那一番话是不是对他当晚的行动有所启发,如果是的话,那炳巳也或多或少地要对莱县的惨案负一些责任。
当晚死去的,不仅有莱县的乡民,那厚实的淤泥之下,还掩盖着几个永远从荣县失踪的衙役,他们的尸身,将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发生此等惨剧,那莱县的县令,鲁彦的兄弟,自然难逃一死,而鲁彦自己,也会因他阴谋陷害前几任荣县县令的案件而被投入天牢。
或许荣县的百姓此次能逃过一劫,但真正的赢家,只有张夏一个。
系统的预测结果终究还是早了一些,因为当剩余的洪峰经过荣县时,已经快到了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