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需要听前面的那段？”钟茂源有些不解。这个世界上的人应该都是那场惊天突变的幸存者，应该都不会将那时的恐怖场景忘掉哪怕一丝一毫。

“是啊，因为有些东西，我想确认一下。”炳巳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唉，如果你坚持的话……”钟茂源无奈地从头开始，说起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钟茂源原本是一所大学的学生，他来到外地读书已经两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轨迹应该就那样平平淡淡地走过，并不会留下任何波澜。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所熟知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就起了大变化。

一场诡异的灰色风暴，席卷了全球，在长达一周的时间内，天空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灰色浓雾仿佛可以吸收光线，各种照明设备也没了用处。因此所有人都藏身在建筑物内，不敢走出太远，不然一定会被外面的诡异灰雾吞噬，最后迷失在其中。

钟茂源当十分幸运，他所在的宿舍中储备了一些水和食物，按理说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而从第四天开始，所有的建筑物也开始被那诡异的灰色风暴腐蚀，无数人被迫放弃如今的藏身之所，冒险进入灰色风暴中，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新的避难所。

钟茂源的处所也还算结实，但是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待不下去了。

掠夺、争斗、残杀，所剩不多的避难所里，这样的一幕幕开始不断上演。就连这栋宿舍楼内的一众学生，也开始了规模或大或小的冲突。

在第七天的时候，一批从另一处倒塌的避难所中顶着灰色风暴摸过来的幸存者发现了钟茂源所在的这栋宿舍楼。为了争夺所剩不多的生存空间，两拨人大打出手。

你死我活的激烈搏斗中，钟茂源十分不幸地失去了一条腿。当时的他血流不止，立刻昏死在了地上。

他原本觉得自己死定了，可是他最终还是醒来，再度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生存竞技正式开始。”一个声音在全世界幸存者的脑海中响起，也唤醒了原本昏迷不醒的钟茂源。听身边一直守候着他的好兄弟讲，那天虽然有很大的伤亡，但那场藏身处保卫战最终还是留守此地的学生们获得了胜利。

几个在如此艰难且残酷的情况下依然保有怜悯之心的同学利用现有的条件在混乱的战斗中及时救助了钟茂源。不过，他们也不能保证，已经残废的他还能坚持多久。

而就在那个神秘声音宣布竞技开始的时候，那灰色风暴便开始逐渐减弱，到了第十天，除了天空还是被粉尘遮挡，大地上已经基本“安全”了。

几个好哥们带着残废的钟茂源开始了在这个灾难后世界的生存。

……

“这个世界原来还有好人啊……”听到这里，炳巳不由得感叹。沉闷的环境，残酷的生存，炳巳很不喜欢这里的一切。但没想到在灾祸降临时，居然还有人肯帮助自己的同伴，不抛弃不放弃。这让炳巳很是敬佩。

扪心自问的话，若是他本人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是绝没可能让一个废人留在自己的团队里的。

“可是，好人的确不适合这个该死的世界……”钟茂源摇头叹息，说起了那之后的事情。

在那个神秘声音响起后，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可以查看自身状态，辨识周围环境，加工简易道具，并储存少量道具的系统。

这东西功能很有限，只能把人们遭遇的各种状况通过数值的方式具现化，粗糙地把幸存者们分为初阶、中阶、高阶这样的等级。发布的任务也很简单：收集材料，制作道具，消灭敌人，存活下去，直至获得上天的垂怜。

“上天的垂怜？哈哈哈哈！”炳巳乐开了花，这是什么鬼啊？比“功能正在开发中，敬请期待”还要不靠谱。

看到炳巳的反应，钟茂源有些傻眼，这个世界上的系统难道不都是这样差不多的吗？这家伙在笑什么？

不过其实他自己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在某天之后，他的系统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见识过诸天系统运作程序的炳巳不会把这种功能有限、程序简单的玩意儿叫做系统。成了管理者之后，他的眼光也刁钻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这个位面蕴含的法则没错，就跟那些所谓的灵气与魔法一样。回去之后再问一下俞老师吧，各种各样的世界他见识得多。”炳巳心里想。

而钟茂源仍然在讲述他的故事。

虽然已经残疾，但他仍然在尽自己所能地为几个一起生存的兄弟尽自己的一份力。

简易系统的道具存放量有限，放太多东西进去的话，本人将会受到移动速度的惩罚。

但钟茂源本来就已经走不了路了，所以这个小团队想出了一个主意，将搜集到的道具全部塞到他那里，然后由众人轮流扛着他行进。

毕竟扛一个人要比背那么一大堆东西简单些，而那些存放超限的道具似乎并不会加重钟茂源的重量。所以钟茂源就成了这个团队的人肉背包。

“哈……咳……咳……”炳巳用咳嗽声掩盖了自己没能憋住的笑。

这样利用规则漏洞的方式可真是机智啊。

“那，你的同伴们呢？你怎么一个人走出来了啊？”炳巳换了一副一本正经地模样问道。其实看到对方现在这幅样子，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他们都……”钟茂源有些哽咽。

在之后的一场伏击战中，几个好哥们组成的小队被一群拥有火器的中阶生存者包围。激战之后，小队成员死的死，伤的伤，死去的被丢在一边，活下来的则被抓走，下落不明。

而钟茂源由于只是个少了一条腿的废人，所以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小队物资都隐藏在他身上这种事，小队成员一点都没有透露给敌人。

所以那群混蛋只是把钟茂源丢在荒原之上，任由他自生自灭。

“嗯，猜得到结果。果然是这样，哈……咳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那么一瞬间，炳巳被吓到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他自己无意之间的反应。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么漠视生命的呢？

是从成为管理者之后吗？还是那之前？

说实在的，自从听说现在的自己只是个系统中的意识体，炳巳就有些犯嘀咕：现在的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名叫“赵炳巳”的人吗？

或许那些笃信“我思故我在”的家伙们即使成了意识体也会坚信自己的存在从未改变，但炳巳不是。他深知，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是另外某种东西了，不，根据俞老师所说，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