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了？”

秦烨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而这句话，却仿佛一句魔咒，让秦烨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那些他自认为是梦境的片段。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无数的画面，全都是死亡。

以秦烨为中心，不断循环反复的各种死亡的方式。

被怨恨所杀、被爆炸所杀、被神秘黑影所杀、被电梯所杀、被楼道遮面人所杀、被同事路过所杀、被电脑漏电所杀……

本以为只不过死了三次的秦烨，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无限被杀的螺旋之中，即无法逃离，也无法躲避，他以为的三次，其实早已不计其数。

所有的画面，仿佛梦魇一般，在秦烨的眼前掠过，对于自己的无数次死亡，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一般，每一下跳动都是那么的清晰，而同时，又是那样的柔弱。

终于，当秦烨再度清醒，眼前终于不再闪过哪怕一个支离破碎的画面，而只剩下电梯中，依旧躺在地上的隔壁公司男子，以及纪予之后，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浑身早已被汗水所浸透。

并没有平时那种热汗淋漓的感觉，反而湿冷得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想起来了？”

纪予对于秦烨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意外，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

秦烨看着对方，点了点头，然而很快，他的心中便立刻疑窦丛生，因为他所能记起的所有的一切，虽然说确实是得益于眼前这个在整个云鼎天城都小有名气的美女，但对方又是如何知晓这个的？且看模样，对方很明显不仅仅只是知晓其中一二那么简单！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碰上这样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还有，我们认识么？”

秦烨一连问了四个问题，而实际上，他真正在意的，反而是最后一个。

毕竟美女可能谁都认识，但他？一个加班狂魔，死宅程序员，一上班就可以手机关机威信扣扣统统失联的人……

秦烨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对于第四个问题，格外好奇，因为说实话，除了偶尔在电梯以及停车场偶遇过纪予外，平时双方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于，就算是在这些地方见到了，两人也根本没互相打过招呼，一般都是一个人退入角落，一个人假装没看见。

陌生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在两人之间形成了格外的默契。

这么一说，两人还真是有着奇怪的相同点呢。

秦烨看着对方，说实话，他十分少有这样紧盯着对方的机会，哪怕实际上在对方的照片中，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紧盯过了。

用隔壁公司男子的话来说，秦烨这种就是属于闷骚型的，而且还是那种特别闷的骚，全身都是被动技能，当然要除了工作技能外，毕竟还是要靠这东西来生活的。

至于生存之外的技能，他就全部点到了被动上，毫无例外。

严格来说，这么紧盯着一个人看，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然而不知是不是经常被这么盯着，或者已经习惯了他人的注视，纪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与不耐，甚至于与对待隔壁公司截然不同的，她看向秦烨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总之秦烨在等待对方回答的时候，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出来的，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

“秦烨，桦美科技公司资深员工，首席技术总监，整个公司几乎都是靠你一人之力撑起来的，这样的能人，在整个云鼎天城也没第二个。最难得的是这样的人还有一颗忠诚的心，先后拒绝了不下五家科技公司的招揽，甚至是行内顶尖的……”

纪予说到这，看了一眼被自己一jio踢晕过去的某人一眼，继续道。

“可惜，你的忠诚估计用错了地方，因为你的老板似乎并不认可你的付出，公司创立至今，他都并没有丝毫想要与你更进一步的想法，从始至终，他估计都只是将你当做了一个……码农，甚至于，估计你还不知道，你的老板已经在跟他公司的经理谈收购的事情了，对方已经决定出价三亿将桦美公司整体收购下来……总之，你的名气估计比你想象中要更大一点。”

纪予说到一半，用下巴点了点某个依旧躺在地上的家伙，然后给出了一个总结。

秦烨看着对方，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不仅是因为对方竟然真的知道自己，而且更因为对方所说的，特别是后面的那一切，他甚至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但仔细一想，这似乎又合情合理，因为公司老板最近确实经常往隔壁公司跑，而且隔壁公司的男子虽然一直在尝试挖角，但除了一些职位外，并没有其他的具体条件，如此想来，确实似乎一切都是铺垫，为了就是让自己在公司合并之后，不至于感到无所适从。

预防针，估计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说实话，秦烨确实在听完对方所说之后，有些气血上涌，怒气横生，然而很快，他的气便消了，消得无影无踪，转而化为了一丝凄凉，一股悲伤，他为公司付出这么多，最后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很意外，但更多的反而是释然，是原来如此，因为联合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结果，似乎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他改变不了，也无力去改变。

一股哀默之情瞬间让秦烨都有种了无生趣的感觉，就好像有人突然跑到你面前，告诉你，你所做的，所坚持的，所为之奋斗的东西，在别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于别人已经在暗中，将你所努力的东西，转手赠与了别人。

不过很快，秦烨就恢复了过来，或者说，是哀莫大于心死吧，更何况，很明显如今的情况，比起公司被卖，自己被卖，或者说一切的商业活动而言，如何逃离当下的状况，才是他最为紧要的，迫切的。

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隔壁公司男子后，便抬起头，看向这个知晓了如此众多商业隐秘的女人。他不奇怪对方能打听到这样的隐秘，毕竟身为美女，一些常规的甚至非常规的渠道，实在太多了，秦烨哪怕道听途说也知晓一些，他没兴趣去探究这个，他只是看着对方，等待对方的下文。

“我们已经死了。”

纪予看见秦烨没有太多的感叹与动摇，反而目光依然灼灼地看着自己，她反而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这令她没来由地心中有些发虚，面上发热，不过估计有妆的缘故，这微微的发热，还不至于让他人看出异样。

她又重复了一句，缓和了一下心情后，才接着道。

“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了吧，这是个事实。”

“所以，你知道多少？”

秦烨点了点头，看模样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同时，他也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我们会在第二次死后，重新回到第一次死亡的地点，然后……”

“怎么感觉，就像一个游戏？”

“嗯，或许是吧，我不怎么玩游戏，不过至少我经历的，并且能回忆起来的，都是这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种头痛，应该不会有人喜欢才对……”

秦烨回想起自己之前每次尝试回忆时那种头痛，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真怀疑有人竟然能每一次都能去回忆，去回想，是谁给她的勇气？

梁么？

“我本身就长期头痛，估计比较习惯了吧，总之这种回忆伴随的头痛症状可能相较你比较轻一些……”

纪予不是很肯定地道，她秀眉微蹙，似乎也在分辨如此说法，是否合理。

“这么说来，也难怪你能弄清这些，对了，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也是的？”

秦烨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对方的说法，然后他再次疑惑起来。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至少有一次，我们正巧碰上了，虽然最终结果还是很遗憾。”

纪予一边说着，一边在观察秦烨的神情。

“是这样么？”

秦烨皱着眉头，强忍着头痛回忆着，然而无论他如何回忆，却根本无法记起哪怕一丝一毫有关的记忆，最终，在又一阵冷汗之下，他放弃了继续回忆。

稍微休息了一下后，他看向纪予，继续问道。

“所以为何我们会遇到这样的事？我们死了？我应该是猝死的，你呢？”

“我？我估计是吃多了安眠药吧。”

纪予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秦烨看不出这到底是自嘲还是怎样，不过从对方的面色上，却看不出有需要服食安眠药的迹象，对方的精神状态也不算差……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更何况，秦烨也没听说对方有这方面的需求，毕竟作为云鼎天城的名人之一，纪予如果真的有生理上的问题的话，估计早就八卦满天飞了。

隐私？在现在这种信息爆炸的年代，隐私真的还隐藏得住么？

“所以我们都算是横死咯？”

秦烨皱起了眉头。

“估计是，但恐怕还另有隐情，总之，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要逃离这种情况，在之前，我尝试过许多办法，然而无论怎么样做，我最终还是会死于非命，对此，我毫无头绪，你怎么想？”

纪予看着秦烨，试探性地问道。

“我估计死得更多，不过如果说我们玩的是游戏的话，我觉得我们就肯定不会有赢（逃脱）的可能，因为这也许是一个必死的游戏，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只有死路一条。”

秦烨分析道。

“必死么？还真是……”

纪予摇了摇头，仿佛想要将某些不好的回忆给忘却，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那以你的经验……”

纪予话到一半，便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叫什么经验？谁又会有这样的经验？

“如果是游戏的话，而且是一个无解的游戏，我想我会选择退出。”

然而秦烨却似乎误会了什么，或者说他并没有误会，因为他所说的话，就如同一道光般，让纪予的脑中瞬间闪过了一个可能。

“登出游戏么？这似乎可行，但要怎么做？”

纪予虽然抓住了这道灵光，但很快，她又陷入了难题之中。

“也许，只有一死才能解脱……”

秦烨却突然悠悠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不是出自他之口般，那声音，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