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总是对未来有莫名的信心,沈七也是不例外,他默默的将自己不小心透露的野心藏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此刻还没有资格想这些。
沈七再次平复这此刻并不该有的想法。他努力地将自己的状态调至最佳,面色无悲无喜,向着树林内走去,沿着一条不知是谁有意还是无意拓开的小路前行。
随着沈七快速地走动,他脚下的泥土溅起一片片水渍,在他刻意之下留下了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沈七在树林中越走越远,错乱种植的树木毫无规律,却是分布得格外密集。有寒风刮起,阵阵呼啸声响彻在沈七身侧,流动的空气越发的粘稠。
雨下的不大不小,恰能容人看清前方的光亮。越往前走,林木呈现的枯败便是愈发的明显,就像是前方有什么东西剥夺了它们本就不多的生机。沈七的心有些莫名的烦躁,虽然很是微弱,但是他的确实感受到了,这是一种血气被剥夺的感觉。
沈七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深处,这些本应是生气勃勃的树木却是给人一种将死之感。沈七犹豫不定,他不知道究竟是否应该将运转在体表的血气隐于体内。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了提前运转血气准备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极有可能让他一不小心便陷入困境。如果沈七气力没有足足八万斤,他无法想象自己哪里能在这种情况下留住大量的气血。这时的沈七有些庆幸,但是他还是有些纠结,气血终究是不能一直任它流失的。
好在没有让他纠结太久,树林前方林木渐少,突然有一片极其开阔的地域浮现。与树林中的土地不同,在这片地域之上竟是有着大量的植被,花香扑鼻而来。沈七不由的愣住了,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得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
沈七挪动脚步上前。此刻,他惊讶地发现,就连雨水似乎都在在树林和这片地域形成了隔离,他前进一步,雨便停了;后退一步,又有雨点落下。这片地带的画风完美地被切割,看着却没有一丝违和。
“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地方,一步之差便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沈七由衷的感叹,他年少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沈七虽然想不懂这种超出了他认知的景象,也十分留恋于在此处的壮观,但他只是默默的感叹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停留。他继续向着这片地域中心走去,脚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多日以来紧崩的心有了那么一丝愉悦。
其实自沈七踏入禁区,他的一切行程便是全靠着心里的感觉在进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向什么地方。沈七牢牢记得王二爷的话,“做事情时,一旦决定,便不要拖泥带水。”
沈七时不时便要回过头看着后方那还在雨水笼罩下的树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走进这片美好得有些虚假的地域,而且这一走很可能会让他再也找不到来时的痕迹。
但是这种一闪而逝的想法明显不能影响他的步伐。沈七心里似乎在不断地暗示他继续往前走下去,他没有任何的犹豫,每一步都迈出得很坚定。
或许正是这冥冥之中的指引,伴随着沈七不断的走动,不多时,有一个小黑点在他的视野中出现。
沈七慢慢地走近了视线中的小黑点,视线处,它变得清晰——这是一座小木屋,它的门轻掩着。继续走近,可以看到,门的正前方摆有几块表面光滑的鹅卵石。若是外界知晓这传说中的葬仙之地竟疑似有人为搭造的房屋,怕是必然会引起轰动。沈七呼吸有些急促,禁区这种神秘至极的地方的探索对于他来说也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沈七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推开了木门,屋内昏暗的光线在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沈七发现胸前的玉石没来由的开始发烫,他没有多想,在门外大致的确定没有陷阱之后,总于走进了屋内。
就在他走进屋内不久,不待沈七有任何反应,木门在一瞬间关闭。沈七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前视线在不断的变幻。
这哪里是一座木屋,沈七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横贯在他面前,他身后的木门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厚重的石壁。沈七双手放在石壁上,他将全身上下的力量聚集在一起,用力向前推去。沈七手腕处的关节发出沉闷的响声,却见那石壁纹丝不动。沈七心里一沉,他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他急忙后退几步,他将视线向上移,却是一眼望不到石壁的尽头。
“呼~”一阵冷风刮起,沈七感到一股凉意,身处于黑暗中的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盏盏燃烧着的煤油灯,它们均匀分布在通道两侧。这是一个幽深的走廊,狭长而空旷。这突如其来的变换一环接着一环,沈七明显有些愣住了。
身后是高不可攀的石壁,身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通道,两旁的煤油灯旁若无人的静静燃烧着。沈七向着通道前进着,他脚下的影子忽长忽短,与这明灭不定的微弱灯光搭配着,一种安静祥和的氛围使得沈七心灵稍安。
沈七一直不停地向着通道深处走去,他的视线中除了煤油灯照亮的走廊外没有其它任何的东西出现。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也不知道里面燃烧的究竟是哪种动物的体脂,这里没有昼夜之分。
当一个人一直在重复单调地做一件事时,无疑是很枯燥无味的,特别是这种情况是发生在他完全丢失了时间的概念下。沈七在这走廊一直重复着走着,他已不复一开始的淡定从容。漫长的行走和没有一丝走出去的希望已经严重摧毁了沈七的耐性,他只有在内心暗自细数着每一声脚步落地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越发的焦躁。
相比于先前在桥上,或许在走廊中没有任何的危险,但是这也同样凶险,甚至更可怕。这种枯燥感足以令一个正常人精神崩溃,沈七感觉自己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憋出问题。如果让得沈七可以有所选择的话,他绝对会更加倾向于前者。因为至少在桥上时他能够看到希望,而且这桥相比于眼下的走廊是多么的短小。
沈七有了些许恍惚,他的思维已经无法集中,每一个发散的思绪都是不自主的在他脑海中响起。这时,在沈七胸前看不到的地方,一块玉石有着浅淡的紫光发出,护住了他的最后一分清明。
“为什么我会那么手贱?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进来的。”沈七状若疯魔,他拿起右手狠狠的打在脸庞,“安然村的人都死了,雪姨、村长、王爷爷、大壮……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一个人活着?我就不应该活着!”
沈七目眦欲裂,虽然玉石护住了他心头最后一丝的清明,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就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他眼眶凹陷,已然是伤到了精气神。
气力已是高达八万斤的沈七气血如虹,但是他也禁不住一次次的力量耗尽。在经过了多次恢复后,他的体力虽然远不如一开始,但也足以支撑着他简单的行走。沈七身体还是在不断的往前挪,只是危险的是,此时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充斥了很多消极怠工的想法,如果他一时不慎,在一念之间便足以将自己逼疯。
玉石发出的光变得柔和起来,它斑驳的表面中,每一道纹路都是那么的古老神秘。纹路聚集在中央处,其间有一个“七”字异常抢眼。这时的沈七精神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说是濒临崩溃也不为过,于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佩戴多年的玉石在此刻发生的巨大变化。
“额啊!”沈七痛苦的惨叫声突然之间打破了此地的寂静,煤油灯散发出的火光映照在他狰狞的面庞上,有些瘆人。这时,玉石从沈七胸口飘出,那牵着玉石的麻绳直接断裂,一直飘浮到了他的头顶。
玉石中间的“七”字一阵阵发出亮眼的光芒,大量的紫色的未知能量冲天而起。只见一座祭坛的虚影逐渐清晰,它与沈七禁区门口所见的破败祭坛及其相似,只是禁区门口的祭坛明显是早已废弃之物,用处大不如以前。
祭坛方向被牵引了大量灵气,祭坛深处隐约有祷告声传出,只见祭坛中心有一道看不清面目的黑色身影慢慢的变得凝实,不怒自威。它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沈七,此时的沈七瘫软在地上,他目光呆滞,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红芒一闪而逝。
沈七头疼欲裂,他发现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也幸好,在玉石保护下他保有最后一丝清明。祭坛虚影上的黑色身影指向沈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将二者连接起来。
此时,沈七感觉从头到脚有一股清凉的力量包裹着自己,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不能动弹。他眉心处出现了一个印记,状若梅花。
沈七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所好转,他的一些消极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幻灭。他久久缓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
沈七内心后怕不已,这条走廊竟是如此的诡异。沈七能够接受自己壮烈的死去,但是自己变得疯魔是不行的。现在的他看着走廊,看着煤油,在他心中,这些东西越来越诡异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