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沈月一点都不想听他说废话，她就只想问一句话：“这件事你知道会对褚玺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清冷无波的话直刺人的内心。石崇安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过了半响，他才犹豫着开口：“我知道，但是....”如果这么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了啊。

他话未说出口，就已经知道这个解释根本就是不成立的。作为一个警察，本职就是保护老百姓，但是现在却让被保护的人给背了黑锅，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不应该，也不能够这么做，但是他却做了。

听着话筒里的一阵沉默，沈月被压下来的火又腾得窜了上来，直接挂断了手机。

她懂了，她都听懂了。明知道这样做会毁掉褚玺，石崇安还是做了。说什么等找到凶手就会澄清，但是在这期间褚玺遭受到的网络暴力和现实生活受到的影响，难道单凭澄清就能弥补吗？说的都是狗屁，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找的借口罢了。

想到第一眼见到石崇安时，他如鹰迫人的眼神。想到他总是放在口袋里的半根烟，想到他相信他们两人，同意让他们两个高中生去参与案子....

想到很多很多。

她忍不住眼眶发红发涩，心口也滞闷得难受。泪水夺眶而出，染湿了她的脸颊。

沈月反身抱住一直站在她背后听她打电话的褚玺，将满是泪痕的面容压在了他的臂膀，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低声呜咽，仿佛在哭诉着自己的不解，哭诉着自己的难过。

褚玺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心脏微微疼痛。

她像只被背叛了的小兽，无助又可怜。明明想问为什么，但是又怕得到的原因是她不想得到的。

褚玺能猜到石崇安对于沈月的意义是什么。

大概是一个盛着剑的剑鞘，是执在手上的伞柄。是她除了他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尽管她知道他变了，但是她仍不愿意相信他会为了个人利益而伤害他。

因为他懂，所以他才知道她有多么的难过。

“别哭了。”褚玺轻手扶着，让她满是泪痕的脸露了出来。琥珀色的眼仁正视着她泛红的水眸：“人之常情而已。”

“我只是不知道...他..嗝..”沈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水珠儿在他眼底下流淌着，“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顺了好几口气，才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口。

褚玺拿出手帕，轻轻擦干了她的眼泪，亲了亲她红红的眼尾：“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轻柔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眼角，抚平了她不安的内心。

她颤抖着，不住地呢喃：“对呀，我知道，但是我不愿意相信……”

·

夜色微凉，沈月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给压了下去。

褚玺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笔记本电脑，手指灵活地操纵着 。

沈月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页面正停留在微博，他正在迅速浏览着所有有关这个案件的评论话语。

现在木已成舟，他们两人就算解释，公众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公众宁愿去相信警方这个权威，也不会相信两个孩子的话。

这就是公众的心理。沈月也不会自不量力去解释，但是她也不想就这么咽下这个哑巴亏。等等吧，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这件事影响最大的应该是褚玺，沈月不自觉地垂目看了他一眼。

精致白皙的侧脸映着屏幕的蓝光暴露在她的眼底。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目看了过来，殷红的薄唇微微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那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温柔多情。

沈月忍不住环住了他，轻声问：“难过吗？”

她都会为了他不公平的遭遇而痛苦悲伤，那么他自己呢？会不会也很难过，很悲伤。

为了短暂接触过的石崇安，为了不明是非的扑天盖地恶评，为了被冤枉误解的自己，他会不会更加的痛苦？

褚玺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只是眼眶微微红肿，他松了口气。

眼神薄凉，唇珠含讥：“不会。”

“躲在键盘后面颐指气使的人，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仿佛秋日无风的镜湖，他的语气平淡，几近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望进他的眼底，沈月知道，他说的都是心中所想。

“那就好。”她弯眉浅笑。松开环住他的手臂，坐到了他的身旁，跟他一起浏览着这些评论。

不得不说，微博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平台。它给所有人提供了一个自由平等交流的平台，让许多新鲜事在发生的一瞬就能被许多人知晓。于此同时，它也让一些不明是非之人很容易就能够被有心之人带偏，让舆论朝着一个预想的方向发展。

褚玺正在看的一则微博就是一个推理大v撰写的案情分析。这个大v影响挺大的，评论和转发都上了千。这大概也有赵子轩明星效力的因素。

沈月细细看去，这个人的说法，还挺有意思的。

他说赵子轩一直以来有个秘密男友，这个男友还是个学生。案发当天，男友放学回家，发现赵子轩没在家，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他就急躁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直等到深更半夜都睡不着。

赵子轩结束酒局走回家的路上，看到未接电话，刚准备给男友回电话，就正好碰上出门寻找的小男友。

小男友一开始还挺开心来着，结果见大明星女友满身酒气，穿得还极其暴露。他就怀疑女友背着他去干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毕竟娱乐圈的水，可是浑得很呢。

两个人就因为这个原因展开了争执。小男友年纪小，脾气大，控制不住自己。赵子轩也喝醉了酒，收不住自己的脾气。俩人就越吵越凶，结果小男友失手杀死了赵子轩，怕被别人发现，他就将赵子轩的尸体拖进了井里。

做完这些后，小男友心里恐惧，没跑几步就被吓晕了过去。

这个小男友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是谁来，但底下的评论都在说是zx。

沈月笑了笑，真是挺有意思的推论。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虽说不知道这个大V从哪里找出来的几张偷拍照片和聊天截图，但是谁能认出上面模糊不清的男人是谁啊。而且如果是小男友意外之下杀的，那他为什么要随身携带麻醉针和手术刀，这些像是学生会有的东西吗

还有赵子轩死后被刨了心，一个杀人后晕倒在案发现场的学生，哪还有胆子在杀了人之后，把人的心给刨走的。

这不是太滑稽了吗

沈月往下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基本都在附和着他的说法。偶有些提出质疑的，都被一些瞎掰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这么荒谬的推理都有这么多人相信，沈月差点笑出声。

不过，这几张照片……

沈月与褚玺对视了一眼，单点照片，将照片放大开来。

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隔着一段较远的距离，上面的人影模糊不清。

但是可以依稀认出女的就是赵子轩。她带着墨镜和口罩，头顶上压着鸭舌帽，亲昵地揽着身旁男性的手肘。身上穿得衣服正是她曾经穿过的一套便服。

站在她身边的男性看上去挺高的，身形清瘦，穿了件黑色的外套，面上也戴着口罩和墨镜。他的另一只手拿着赵子轩的包包，两人貌似关系不一般的样子。

男人的脸部轮廓一点都不熟悉，所以各家粉丝们都认不出这是谁来，只猜测这应该是一个素人。

第二张照片更过火的一点，赵子轩直接抱住了男人的腰，仰着头，似乎在对他撒娇。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组照片早在三个月前就被爆了出来，赵子轩虽然没有明确回应，但是也压了下去。现在拿出来，不就是显而易见地搞事吗？

可是……

沈月凝神，手指轻点，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他，大概真的是赵子轩的秘密男友。”

这么亲密的姿态，避而不谈的赵子轩，还有粉丝贴出的所谓证据。这个男人有极大可能性跟赵子轩有着密切的关系。就算不是男友，也绝对是熟识的人。

“说不定他会知道赵子轩的一些事情。”

褚玺方才停留在这个微博上，就是在思索着这件事。见沈月和他想的一样，他难得笑了笑：“这个人就是赵子轩的秘密男友。”

没等沈月发问，他在搜索栏上输入了一个陌生的名称，上面出来了一个狗头头像。他点进了那个狗头的微博，少女的心事展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微博，上面记录着她的心情和生活。只有五个粉丝，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很满足。

第一条微博是在五天前，只是简简单单地几句话。

“今天他来看我了，我很开心。希望他能够经常来找我。”

紧跟着八天前的微博：“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对我发了脾气。我真的希望我们两个能一直好好地走下去，希望他能够谅解我的工作。”

十天前的微博：“他送给我了一枚钻戒，但是这枚钻戒有点大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很幸福。”

……

“这是我根据赵子轩的微博找出来的小号，里面发的每一条微博基本上都包含着一个“他”，赵子轩确实有一个男友。”

褚玺的口吻淡淡，主动跟她解释：“这个男友大概是在半年前出现的，赵子轩很爱他，但是两人的感情现在已经出现了裂痕。”

“那个男人早就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