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很优秀的天使。”因为只有残魂，雅拉的声音毫无感情。

“多谢夸奖。”华邑收回手，看来这种方式确实有用，阴冷的气息渐渐消弭，被推开的门又重新关上，铁锁再次搭在了门上。

神明在拿回自己的主动权，华邑松了一口气。

“但俄椤不是。”头骨上的残魂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这个沉默不同于之前，毫无理智，因为失去力量思考的迟缓，而是一种，思考了许久，犹豫不决的沉默。

天宫秩序井然，天使有自己的职责，神明亦然，在力量上，天使与神明之间的差距极大，因为只有获取神格认可的神明，才能拥有学习更高一层法则的机会，但是很显然，俄椤打破了这个规则，给予了华邑更加强大的力量。

天宫溯源，俄椤一定是首当其冲的主谋，作为导师麾下的小天使，华邑不会受到责罚。

“不过，俄椤已经失踪了，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她。还是很感激你，贡献给我的力量。”头骨上的神明睁开了双眼，华邑能够感觉到领域被赋予了另一种规则。

她可以看清头骨眼眶之中，漆黑的，蠕动着的黑雾，也可以看到，艾弗站在宫殿的塔尖上，怀抱着一团黯淡的光芒，纷飞的黑色羽毛在他的身边飘扬，他的翅膀回来了，但上面有刀割的伤痕。

艾弗发生了什么？

“本体还在沉睡，我只能够加固一下领域，加上你自己允愿铃的加持，能够稳定在神明的力量上。”头骨莹莹的白光被慢慢聚拢起来，有华邑的帮助他能够吸收周围的力量，这片森林得他馈赠至今，反馈给他的力量也是很多的。

“冥神能解决掉这些恶灵吗？”话语问。

“这个王国没有冥神的存在，指引人开启了大门，灵魂只能自己去冥界。”雅拉回答。

“之前刹衍预言过，我们找到了一条狗，它是能够解决掉这个问题吗？”华邑问。

天宫的指引者是天使，冥界的指引人便是冥使，因为冥使主要责任只是引导亡灵前往冥界，所以又被戏称为看门的。

“狗？”头骨的光芒在华邑的额头飘荡过，有一点点温热，华邑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看到那条狗的记忆，有被窥视的感觉。

“那是，”头骨的声音很迟疑，“我只是一缕魂识，或许还发生了我不知道事情，我在你记忆中看到的，很像冥界主神，正在经历历练，但是没有亲自接触过，我无法肯定。”

冥界主神？

华邑也困惑了，主神是不能离开冥界的，就算是历练也不可以，这是一个没有原因的规则。

“去冥界很危险，但是在人间很难找到冥神，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看到冥神吗？”冥神只能与灵魂沟通，这种灵魂不包括天使使用一些神术分离出去的魂体，毕竟这种魂体类似于养的傀儡就算被伤害会有一些反噬，但是不致命。

“拥有神格的神明自然就能看到了，冥界与其他世界是分割开的，就像人类与草木，草木有自己的沟通方式，人类也有自己的沟通方式，这种是无法共同沟通的，灵魂只能与灵魂沟通。成为神明之后，会超脱六界之外，冥界生灵自然也可以随便看到了。”

“去找到其他神明。”分析了一通，华邑最后听到头骨下结论。

华邑恍然大悟，她之前一直想着要去冥界，觉得很难受，当时怎么没想到，直接去找其他神明呢？

华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张开翅膀，找到了艾弗落脚的地方，艾弗怀里的光芒忽明忽暗，是那只名为科伦的小天使，她看了一眼艾弗的时候翅膀，上面沾染着深渊的气息，应该是在回来的时候，被界与界之间的乱流划伤了。

看上去真惨。

小天使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住，华邑伸出双手，艾弗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最终递给她。

科伦头顶的光圈都没有了，华邑伸出的双手有光芒浮现，指尖流溢出神力，她闭上眼睛，张开的翅膀一点点收拢，最后艾弗看着面前亲昵的贴在一起的光团，他望向远方没说话。

堕天使已经失去了成为光芒的能力了，科伦太小了，不具备自己的主观选择了权利。华邑尽可能的用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弥补着小天使，她看着小天使头顶的光圈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才恢复人身，缓缓坐在塔的边缘处，安静的看着闭上眼睛，肤色红润的小天使。

“地狱力量根深蒂固了，我暂时帮他压制住了，但是建议找个神庙洗礼，应该能剔除掉。”华邑没有再勉强说把科伦带走什么的，艾弗作为它的‘父亲’，已经很努力的在为小天使着想了。

“他托付给你了。”艾弗抬手想去摸摸小天使的头，手放在他头顶光圈外，犹豫了很久，终究是垂落了下去。

“可以。”这是每个导师的职责，华邑点了点头。

“你会好好教导他，对吗？”艾弗问华邑，这种时候，他的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目光，这是千万年来，华邑从未见过的艾弗，他还是小天使的时候，便是活泼开朗的，后来大一些了会因为一些小事跟她争执打闹，他虽然毛毛躁躁，但是心地善良，正直热心。

现在，他在恳求她。

“艾弗，我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职责，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像导师对我一样，保护他长大。”她只能很认真的回答他。

“那我走了。”艾弗最后看了一眼科伦，小天使很弱小，又很顽强，他乖乖的从来不会抱怨他，但是艾弗也知道的勉强科伦去吸收那些地狱力量，很痛苦，因为他自己也很痛苦。

他挥动翅膀，往这个国家外飞去，这个国家被神明的领域覆盖，一时半会还算安全，他靠近这片土地的边界，看着那道常人看不见的光幕，他闭上眼，银色的盔甲一点点覆盖住他的身体，他的弓箭被他握在手中，并不是每个天使一出生就拥有伴身的神器，拥有伴身神器的，一般都是神明的后继者，生下来就肩负着继承旧神职责的责任。

他的弓箭，是自己努力锻造的。

“堕天使，你在送死？”他的弓被拉开，箭离弦，锋芒毕露，想着眼前冲刺而去。

华邑看到了，但看的不真切，她只能看到境内的事物。

庞然大物站在领域外，周身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雾气之中伸出一只手指，捏住了箭簇，很轻的撵了撵，碎成粉末散落在地上。艾弗飞出领域，这里是一片平原，草木丛生，他看着占住半壁天穹的黑雾，抬起手，又是一支箭。

“吾既没有逼你杀华邑，也没有强迫你残害人类，只是想让你摘下那半只头骨罢了，你都做不到？”雾气之中的声音像是铁锈被刀刃划过，刺耳而尖锐，带着被雾气水汽遮掩的朦胧。

艾弗瞥了一眼身后的领域，很神奇，这只恶魔能进入刹衍的领域，能进入华邑的领域，但是针对于雅拉脆弱神魂加固过的领域，却毫无办法。

锐利的雾气化为一道利刃袭来，他一跃而起，他以为躲开了，但是转瞬之间，雾气从他的耳边擦过，差一点点就打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雾气之中，这样可怖的力量一道道蹿出来。

他很难躲开，这是深渊的力量，这种跨越空间的存在，对于任何居于界内的生灵都有很强大的伤害，不同于君影修炼为己用的存在，这个力量就是这只魔神在穿破魔神之界的牢笼时带出来的，它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无法被吸收化解，留下的伤口就是伤口，无法愈合。

巨大的痛苦从翅膀传来，那些雾气一道道的流转在他的翅膀上，像是一根针，连着看不见的线，一点点在上面扎着，到最后，他甚至已经提不起力气飞起来。

一头栽进了田野里。

他召回翅膀的时候，被魔神察觉到，钉在天穹，他拼命的保护着怀里的小天使，最后迫于无奈，同意了这只魔神的命令。

摧毁狩猎之神的头骨。

他知道，那个头骨是神躯所化，身为堕天使，弑神很正常。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如果雅拉能够抵挡住这只魔神，科伦的生命交到华邑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头颅被抬起，雾气钉穿了他的翅膀，他被悬挂在半空，堕天使的羽翼被迫张开，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的散落，这已经不是追随者没有融入的信仰，而是一点点被摧毁的力量，血液浸透身上的衣袍，从盔甲的缝隙里一点点滑落。

是要被摧毁了吗？他感受着力量的消逝，不受控制的惊恐爬满了心头，比起翅骨上剧烈的痛楚，一点点被磨灭掉的力量消散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天使初生的翅膀很小，每一片羽毛都是积攒的信徒的信仰，到最后偌大的羽翼，堕天使也是，漆黑只是不能再动用力量但并不表示这力量无法使用。

每损毁一片羽毛，他就要经受凡人信仰被践踏得痛苦，那种精神上的摧残就像是齐密的锋芒，扎在他的脑袋上，眩晕恶心的感觉在脑海重复翻腾，额头被划伤，他闭上了双眼。

直到有一缕雾气刺中了一片漆黑的羽毛，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同样锐利的两把利刃相击。

“嗯？这是什么东西？”雾气之中，魔神疑惑的声音响起，艾弗挣扎着睁开双眼，血迹模糊之中，他看到那片纯黑的羽毛，柔软的和其他羽毛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诶，科伦是被养在哪儿来着我给忘了……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