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400镑。”莎伦缥缈而清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这个价格挺合理的嘛,序列8魔药配方的价格在400镑左右。不过对于某个资产少于50镑的人来说区别都不大...
“可以现在就给你,当作谢礼。”莎伦开口说道。
谢,谢礼...是说对我们解决玫瑰学派的谢礼?还真是品德高尚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给愣了一下,不禁有些刷新了对节制派的认知,对杜兰妮为什么会选择加入节制派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不过,这样你就不能再提出其他的要求。”莎伦冷淡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人情只有一次对吧,只能提出跟序列8魔药配方价值相当的要求,那么...
“你能联系上其他的非凡者吗?我想要一些收集材料的渠道。”我捏着下巴思考了几秒,这样回应道。
“可以,今晚十二点之前到贝克兰德桥南边。”莎伦点了点头,几乎是没有延迟地回应,然后也不待我说什么,就这么我行我素地消失在了空气中。正如第一次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教人无法知晓她的到来,也无法挽留她的离开。
在找间咖啡馆解决了晚饭,复习了戴莉女士的神秘学知识与要解读的历史典籍后,我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坐公共马车的末班车到了大桥南部,也就是桥区与大桥南区之间的分界线,亦或是大桥与陆地间的分界线。
回去可以乘坐那些即使是深夜也要拉客的私人马车,我不太担心有人会借此抢劫有枪在手的我,经过多次练习我已经可以做到稳定上八环的程度,就连希兹都说我很有射击天赋呢!
实际上,我现在最理想的武器就是袭击我的那把弩,艾慕希娅小时候在家里就经常摆弄父亲打猎用的弩,猎魔短刀在多次使用后色泽黯淡了几分。
据队长所说,希兹在车站旁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装弩机用的匣子,可以通过拼装不同的零件来改变弩箭的模式,除了用来对付我的对人狙击外,似乎还有追求速度的连射模式和破甲用的处决模式,这令我愈发地想要这把理想中的非凡武器。
不过,队长说以我的实力还不足以使用这把弩,等我序列8,或者序列7的时候他再把这件武器交给我,毕竟这算是我的战利品,他们也不会做充公这么不识趣的事情。
队长说的话我表示理解,毕竟能有那种攻击力的非凡武器,绝不是一个序列9的辅助型非凡者能够驾驭的。
夜幕笼罩下的贝克兰德在桥上能看见那与红月争辉的光芒,漆黑的夜空与下方灯火辉煌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漆黑的长河潺潺流过脚下,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今天没有红月,也许是躲在云后不肯出来吧。
在这样的景色下,站在桥边吹着凉风,就着路灯看书,也不失为一种美妙的情趣。我就这样静静地倚着石质的护栏,翻阅着手中或古老或崭新的知识,凝固在这静谧的流动的空气中,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画中的一员。
当夜晚的钟声敲响十二下时,有所触动的我下意识地向大桥的尽头看去,那里的空间仿佛出现了无形的扭曲。
“进去吧。”脸色苍白气质优雅的莎伦小姐浮现在我的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明明空无一物却像有水在里面晃动的水晶瓶,看向那块扭曲的地域,告诉我那就是入口。
那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目睹奇异现象的我内心有些坎坷,那是对天然强大事物的一种敬畏。
随着莎伦小姐一同进入通道后,紫色的水晶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脚下传来一阵漂浮感,眼前也随着空间迅速扭曲,掠过的画面就像印象派的作品一般色彩鲜艳,荒诞不经,极具冲击力。
经过的时间或许是一秒,又或许是永恒,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美妙感触,揉了揉眩晕的,灵性有些消耗的脑袋,帮助延迟的视觉信息传入脑内,我这才认知到这里已不再是贝克兰德,不,连是否还是在这个世界都另当别论:
银白的,硕大的,皎洁如玉盘般的月亮充斥着整个眼球,它就像背景一样落在整个小镇的尽头,第一眼望去甚至比黑暗的天空占据的空间要大,大到可以清楚地看清上面的阴影与环形山。
小镇上方飞舞着蝙蝠,麻雀,在银月中变成一个个黑影,没有叶子装点的枯枝就像麋鹿的角一样分叉蜿蜒,铺设的砖石、瓦片,房子的样式都很是古朴,如同地球中世纪的古老小镇,黑暗,诡异,而又梦幻。
这样的场景,简直就像是在童话里一样。
“这是...”我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向莎伦小姐,却发现她已大变了模样,纯白的蛋糕裙,蓬松的金发,点缀着蕾丝边的泡泡袖,在清晰又黯淡的黄色灯光下,少女就像散发着光芒一般。
要不是她的面部特征几乎没有变化,我几乎要认不出来她就是莎伦小姐,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冷淡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朝气。
而且作为“怨魂”,原本没有影子的她脚下也多了一片阴影,而且一直飘着的她现在也脚踏实地。
“天真而勇敢的爱丽丝”望着纯洁少女版的莎伦小姐,我的脑海里突兀地冒出这样一段词汇。
“这里的主人立下规则,每一个进入者都会因为自身的心理特征变成不同的童话人物。”莎伦小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冽缥缈,这令我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规则虽然能将人心揭露出来,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想来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纯洁,高尚,但我行我素的家伙吧。
“那我是什么人物?”我拿起手中带握把的铜镜——似乎第一次进来这里的人都会有,看见镜中的自己五官形状基本不变,但鲜红的双眼变成了乌亮的黑色,原本的短发也长及肩胛,发尾变成了鲜艳的蓝色。
手中的水晶瓶已消失不见,身上的衬衫长裤也变成了修身的深蓝长裙,上面有贴身羽毛的纹样,将凹凸有致的身材细致地呈现出来;领口、胸前漂亮的蕾丝是艳丽的橘红,从腋下到袖口处延伸出蓝色的羽毛,给人以一种玲珑可人的印象。
“被麻雀杀死的知更鸟(注1)。”莎伦小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没有表情却认真地说道。
*只有一个字的鲁恩粗口*....我不禁扯了扯嘴角,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一个铁棍拼成的小人屈着膝盖,迈着外八的步伐,提着马灯一步一步地走向这边,它有差不多一米高,用铁球做关节和眼睛,钢珠拼成的嘴巴咧出小丑般滑稽的笑容。
它到了我们的面前,弓着腰,双手像掬水一样捧向我们这边,用小丑般滑稽的笑容看向我们的脸。
莎伦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币放到它的手里,我迟疑了一下,也学着莎伦的样子将一枚金币放到它的手里。
“其实,你给它一便士也可以。”在它陪笑着将两枚金币放进腰间的皮袋里,转身走在前面引着我们的时候,莎伦突然说道,“它只是拿来玩而已。”
你故意的吧!?痛失一块金镑的我嘴角抽搐,虽然有些心疼但也没有后悔,这应该跟教堂里捐款一样,你扔一便士跟扔一镑进去教士看你的眼神会不一样。
“如果不给它的话,会怎么样?”我跟莎伦小姐并肩走在小人身后,用双脚在地上走的莎伦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偶然间瞥见莎伦古井无波的眼神,就开口问道。
“不给的话,它就不会带你过去,就算你自己到了那里,它也会赌气不给你提供任何服务。”莎伦看了我一眼,回答道。
“这家伙好现实。”我用感慨的语气说道,“那个月亮为什么是银色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主人讨厌红色的月亮。”莎伦头也不回地说道。
女神的尊名里有“绯红之主”的称号,难道这里的主人讨厌黑夜女神?身为值夜者的我有些不安。
随着视角的转换,我们远远地看见了高耸的时钟塔,看见了没有尽头向上生长的巨大的豌豆藤,还听见了遥远传来的飘渺的歌声,虽然用的是因蒂斯语,但那熟悉的曲调和发音让我辨认出了它的来源: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myfairlady.”
“builditupwithwoodandclay,woodandclay,woodandclay,”
“builditupwithwoodandclay,myfairlady.”(注2)
后世的人将罗塞尔大帝奉为全知全能的大师,因为他无论是在科技,军事还是在诗歌,文学领域都有着开创性的成就,其中就包括他编写的不少童谣,比如这个由英语改编过来的《伦敦桥要倒下来》,我在那个世界对反映时代特色的黑暗童谣很感兴趣,听过不少遍。
因此不少地球上有的童话故事这里也有,比如《小美人鱼》什么的,但这个地方的主人明显有些了解得太多了。要么他是另一个穿越者,要么他是罗塞尔大帝的忠实粉丝。
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心中伦敦是罗塞尔大帝随手写下的幻想城市,公认的说法是罗塞尔遇见到了一百年后的贝克兰德,而大帝甚至没有到过那里。
通识者的魔药对于穿越者来说确实是块宝啊,它能够让人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所学过的知识。超凡之力之所以超凡,就是因为普通人的上限,或许才是这个领域非凡者的下限。
在这个小人带着我们绕过几条无声但温暖的小巷后,我们来到了一条石砖铺成的街道,似乎是在这座小镇的中轴线上,街道上熙熙攘攘,气氛却是与热烈相反的清冷,来往的行人有两足行走的狼,稻草人,樵夫,猎人,老骑士....都是些特征明显的童话人物。
他们的面部特征都很模糊,就像没拍好的照片一样。两侧摆着些简单的摊位,街道的尽头是贴有收购请求和出售商品的单子,时不时有那种引路的小丑往上贴几张或者撕下几张。所有人都很安静,就连达成交易也都是轻声低语,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把守着各个巷道的是国际象棋形状的士兵,它们拿着长矛一动不动地耸立着,直到有人想从后面进来才会让开通道,如果街道里有人想要出去,它们就会举起长矛将他们逼回去。
我想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只允许前来交易的人在这条街道上逗留,而刚刚进来的人会被随机传送到这个小镇的各个地点,至于不守规矩的下场会是怎么样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摊位上那些只在书本上了解过的非凡材料,还有那些闪烁着不同气场光泽的非凡武器。莎伦小姐就这么静静地跟着我身后,也没有提出要分头行动或者自己飘走。
有两个人从我身后擦肩而过时,我有所触动的瞥了他们一眼,注意到那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稻草人,以及一个窄袖短袄的冒险家,“想要获得智慧的稻草人”和“漂泊着追求理想的格列佛”,我的脑里浮现出这样的词汇。
那两个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我皱了皱眉头,没想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