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清晨,贝克兰德,莫雷蒂家,一声惊叫打破了安宁的氛围。
噔噔噔!
“怎么了,梅丽莎?!”
发际线略高,面容显老的班森?莫雷蒂冲下楼梯,一下便看见了跌坐在房子门口的梅丽莎?莫雷蒂。
面容清秀,有着褐色眼眸的梅丽莎坐在台阶上,楞楞地直视着前方,头也不回磕磕巴巴地说道:
“克……克莱恩……”
什么?
班森听到了梅丽莎的回应,有些疑惑,过了一会,门口的梅丽莎没有再说话,于是他也跟着走到了门外。
接着,一个长相甜美精致,身着淡绿色蕾丝洋裙,有着一头柔顺苍翠长发,约莫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映入了班森的眼中。
这个小女孩畏怯地站在他们的家门前,眼神躲闪,却时不时落在梅丽莎身上。
这是谁家的小孩?
班森挠了挠额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早上好啊,小朋友,有什么事情吗?”
绿发柔顺,瞳孔是淡褐色的小女孩身体一颤,飞快扫了一眼发际线略高的班森,然后,她怯生生地开口道:
“早,早上好……”
“班森伯父……梅丽莎姑妈……”
扑通!
班森身子一软,跌在了石砖砌成的台阶上,和梅丽莎保持着同样的惊恐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远处,头戴半高丝绸礼帽,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年轻男子看着这一幕,啪地扶住了额头。
“该死……弗兰克,奎恩,你们这两个坑货……”
看到房屋前的女孩投来了悲伤的视线,克莱恩飞快调整好表情,回女孩以鼓励的眼神。
爸爸……为什么要丢下我……
昆茵感到两腿打颤,眼前的房屋仿佛变成了吞噬人类的怪物,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这里,扑到格尔曼爸爸和弗兰克爸爸的怀里。
然而,街角的男人只是冲她点了点头,随后,身体忽的被一道焰流吞没,消失无踪。
“爸爸……”
看着那个人影消失了,昆茵立刻感到了悲伤与惶恐,但又不敢立刻离开,只能哭哭啼啼地站在梅丽莎和班森中间。
麻烦你们俩了,梅丽莎,班森……
灰雾之上,克莱恩苦笑着坐在高背椅上,看着下方,昆茵茫然无助的模样。
在风险肆虐的海上,弗兰克显然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又由于奎恩信中的威胁,他只能将女儿托付给他的好朋友,格尔曼?斯帕罗。
然而,时刻被天使之王们注视着的克莱恩显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于是,迫不得已之下,克莱恩只能将他某种意义上的“女儿”转而托付给他的兄长和妹妹。
理由,克莱恩早已想好,只是,这可能会对克莱恩?莫雷蒂的清白造成某种损害。
“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愣了好一会,班森颤颤巍巍向昆茵问道。
昆茵抿着嘴唇,眼泪汪汪地回答道:
“昆茵,昆茵?莫雷蒂,我的父亲是克莱恩?莫雷蒂。”
轰!
这一刻,仿佛有一道粗壮的雷霆击中了莫雷蒂兄妹。
“那,那你的母亲是……”
“她……她是奎茵?弗里。”
嗯?
这个疑似克莱恩私生女的女孩母亲的名字,落在班森的耳中,似乎有些熟悉。
“等等,你的母亲应不会是……”
班森?莫雷蒂缓缓瞪大眼睛,一个最近在贝克兰德声名大噪的人名闯入了他的脑海:
奎恩?弗里!
“大地母神教会”大主教,“谷物法案”最大得利者之一,财力撼动王国议院的费内波特传奇商人,慈善捐款过百万,创立“黄冈”儿童基金会,年仅二十五岁的奎恩?弗里。
就在几个月前,有一个震撼上流社会的消息传来:
这名处于顶流的大人物,一直以来都是女扮男装!
这个新闻很快传遍了贝克兰德,然而,几个月后,“大地母神教会”总部关于奎恩?弗里遇袭身亡的消息接着传递了出来。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班森也只是惋惜了一阵,可是,当这个人名与莫雷蒂一家如此贴近时,他还是感到一阵恍惚。
现在想来,也许她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才做出了托孤莫雷蒂家的准备吧。
为何她会和……克莱恩扯上关系?
这样的发色,这样的容貌……嘶……和那个大人物简直一模一样……
班森的面色时青时白:自己那个有些神秘的弟弟,似乎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这孩子,看起来已经有七岁了吧……七年前,克莱恩他最多十五岁,那名大主教也才十六岁左右,嘶……真是造孽啊!
这时,缓过神来的梅丽莎凝视着昆茵的眼瞳,那一抹褐色让她渐渐相信了什么。
昆茵捏着裙角,眼眶一红,抽抽噎噎地说道:
“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不见了,他们都叫我来找你们……”
“他们还给了我这个……”
昆茵颤抖地把小手伸进衣兜,再拿出来时,她的手中已多出了一叠支票。
班森凭借自己作为政府职员的力,一眼便看到了第一张支票上的数额:
十万镑!
这样的支票,在昆茵的手中还有厚厚一沓!
这是奎恩的所有积蓄!
同时,昆茵憋着泪珠,向班森递出了一封信件:
“班森叔叔……这是妈妈给你的信……”
实际上,这是克莱恩模仿奎恩的字迹与习惯,伪造出来的“托孤信”。
班森的目光在支票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低头接过了信封。
看着信件上标出的“奎恩·弗里”印章,此刻,班森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爸爸的字……昆茵眼巴巴地看着班森,很想看看信件的内容。
这时,梅丽莎挪到了班森身旁,二人就坐在石阶上,一字一句阅读起了“奎恩·弗里”的信:
“很抱歉,现在才让你们知道,我和克莱恩的事情,还有我们的女儿。
“她来自一段不该发生的爱情。
“抚养她的一切费用,可以从我留给她的资产中取用,当然,你们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以我这一生的积蓄,应该足够满足你们的一切正常需求,无所顾忌地过一辈子了。
“我只希求你们能做一件事情,作为继承我资产的报酬——
“好好照顾她,让她能平安地过完这一生。
“要说的太多了,所以还是不说了,就让她当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从未存在过好了。”
“最后,关于克莱恩的事情,我很遗憾。”
“你们未曾谋面的朋友:奎茵·莫雷蒂。”
这,这是真的吗……梅丽莎眨了眨眼,心疼地看向昆茵,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信件,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兄长,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咳……那么,奎茵?”
班森站起身来,摸了摸昆茵的小脑袋,目光复杂地说道:
“等到处理完手续,你就和我们一起居住吧。”
在工作之余,班森自认有能力照顾一个七岁的孩子,更何况,还有梅丽莎可以帮忙。
“唔……”
昆茵最后一次看向那个街角,没有看见那个应该出现的男人,一种被抛弃的悲伤涌上了她的心房。
作为一个年龄不超过一个月的人造人,她体会到的最深刻的情感,便是孤独。
她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梅丽莎略单薄的怀中,抽泣道:
“好的,班森叔叔,梅丽莎姑妈……”
七点的天空中,绯红的月亮尚未隐去,宛如一只半闭着的眼睛。
…………
得,彻底不用解释了。
灰雾之上,克莱恩看着班森和梅丽莎将昆茵领进了屋子,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
根据他们俩的性格,加上克莱恩暗中的一些准备,让昆茵被他们顺利抚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希望等她长大之后,不要太过怨恨我们吧……
克莱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明明是弗兰克不理智的实验下诞生的生命,如今竟然莫名其妙被安排成了他年少轻狂时诞下的禁忌之女?
如果不是奎恩过分的关怀心以及莫名的责任心,福利院恐怕就是这孩子的归宿。
作为弗兰克利用奎恩的身体组织炼成的人类,昆茵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相当于一尊序列二“天使”的子嗣,未来,恐怕将会有各种神秘的事物缠上她……
“干脆……把她拉到塔罗会上,让塔罗会的大家来庇护她?”
忽然,这样的想法涌上克莱恩的心头。
…………
漆黑无垠的宇宙空间中,一段意义不明的交谈声响起:
“你的子嗣?”
“……”
“哈哈!真是不可思议,我早该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拖慢你的脚步的。”
“……你不觉得,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些太晚了吗?”
“堕落母神。”
苍白的星光连成一片,映照出了在某个蓝色星球上,一栋房屋前发生的事情。
轰!
一条河系般巨大的藤蔓扫过,击碎了那副由两女一男组成的图像,也击碎了,图像之后,那个巨大而虚幻的银发赤瞳的美丽人影。
血肉组成的巨大核心收缩又膨胀,无数根横跨星系的藤蔓挥舞着,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的人影撕成碎片。
唰!
一道绯红的月光扫过宇宙空间,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带来了巨大的,轻易令人疯狂的异变。
“你无法真正消灭我,堕落。”
饱含污染的声音响彻了这片空间,与此同时,血肉的巨大核心之上,忽然钻出来了万万亿个细小的人体。
狰狞的猩红的血肉大地上,一个个赤裸的,极端美丽的肉体生长出来,她们拥有着同样的面容:银发,赤瞳。
她们面容狰狞,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撕咬着血色巨星的表面,仿佛不知疲倦,不畏死亡一般,在可以感知到的时间中,血色星球的体积飞快地缩减着。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也无法同化我,奎恩。”
仿佛被打入了一泵又一泵恒星体积的气体,血肉巨核又飞快地膨胀起来,迅速恢复到了原来的宏伟规模,血肉蠕动间,雪白赤裸的肉体们也随之被吞没。
极端美丽的虚影,血肉组成的巨核,二者似乎彼此争斗了许久,并也将如此争斗到宇宙迎来终结。
“你期待着回去,与那个人永远在一起,抚养你的子嗣?这不可能。”
似是转变了策略,饱含堕落意味的宏伟声音这样说道。
“就算回不去了,他也会永远记得我。”
“为什么?你们那所谓的‘爱情’?”
“不,是‘故乡’。”
“……”
良久,漆黑的宇宙中似乎失去了声音。
“你个瓜娃子!”
一声愤怒的呓语,伴随着藤蔓的轰击,虚幻而美丽的身影尚未凝实便被再次打破。
“你个糟婆娘!”
毫不犹豫的,那个人影重新在别处凝实,开口回击道。
“喵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