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气人,实在是气人!
看着母亲付红霞的神秘状态,听了她的话,陈宁立即羞恼,连声说:“快放回箱子底儿藏好!绝不能动,不能动!必须到一万!”
听了仪表堂堂、满腹经纶的儿子的话,付红霞稍愣之后,立即欢天喜地地走回去。
将房本狠狠地压住各种棉被、衣物的最底层,她再伸长手臂,把它使劲往里塞了塞,塞到最里面。
随后,她退后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她把箱子的盖子盖好,再找来一把锁锁好。
将钥匙挂入钥匙串中,把连着钥匙串的链子,拴在裤腰带的袢子上后,付红霞才满意地走出屋,对陈宁喊了一句“春节期间更要盯紧,我去胡同里巡逻去啦”后,出了院子。
1993年的大年三十。
为了保护环境,提高空气质量,以及避免每年都有许多燃放鞭炮的人,因为过于兴奋或不小心,或鞭炮质量的原因,造成眼球、手臂等受到伤害的原因,今年,实施了严格的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
规定当然是好的,但对于每年过春节,甚至遇到喜事都要放上几挂鞭炮的老百姓而言,却觉得少了许多节日的气氛。
《春节联欢晚会》还在电视画面里播放,但吴航却没什么兴趣坚持看完。
他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带站了一会儿。
自家的屋子里,早已回复健康的父亲吴时来,与母亲郑芬,以及妹妹吴琳,还在一边包饺子,一边兴致盎然地点评着,观看电视节目。
北屋传来的灯光里,是林家人聚在一起的身影。
西面的小屋,虽然因为春节里有亮着“长明灯”习俗,也亮着灯。但吴航知道,西屋是空着的,林弘毅没有回来过年。
寒风掠过大枣树干枯的树梢,发出“啾啾”的响声。
这声音传入吴航的耳中,他的心中,也就此生出寂寥的感觉。
拉上羽绒服的拉链,他信步走向院外。
转过影壁墙,他穿过院门,站在台阶上看向胡同两端。
因为不允许燃放爆竹,再加上夜色已深,胡同里很少见到人员走动。
清冷的场面入眼,觉得无趣的吴航,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将烟雾吐出,一股白色的烟柱,从他的口中直入寒冷的夜色中。
“不许放炮!”
一声断喝传来,吴航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他看着笑呵呵的付红霞,心生厌恶。
“呵呵,小航,我远远地看你点着了烟。小火头儿一闪一闪的,以为你要放鞭炮。走近一看,嗐,你就是抽烟呐!”付红霞一连气地说着。
“嗯,我还真没注意到胡同里有人。您从哪儿过来的?”吴航随口回了一句。
“必须小心呐!抓就要抓一个现行儿!头放鞭炮,轻则批评教育;不服的,立刻通知派出所,拘留!”付红霞大义凛然地说着。
见吴航神色淡漠,付红霞又缓和下来:“你问我‘从哪儿来的’?溜边儿啊!要不被偷放边鞭炮的看见了,他不就跑了,逮不着了吗?!”
说着,付红霞抬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胳膊上的红袖箍。
吴航瞥了她一眼说:“您这真像是抓贼啊。”
付红霞得意地扬起脸,显示出斗志昂扬的状态。
吴航将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付红霞的眼珠子立即瞪圆。见吴航再用脚将烟蒂狠狠捻灭,她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吴航转头要回院中,却迎面看见吴琳和林弘雅说笑着并肩走来。
还没开口问,他就见到这二人各自挥了一下手。通红的春联和一张写着大“福”字的红纸。
“贴春联?”吴航笑着说,“我个儿高,帮你们贴。”
三人说笑着,来到院外开始张贴。
付红霞本来正要离去,此时见到三人忙活着,又站在一边不动身了:“哟!这就贴春联儿啦?到十二点了吗?哎,往这边一点儿,有点儿歪了……”
吴航不耐烦地说:“您赶紧执勤去吧,我们自己都能把这事儿搞明白。”
付红霞还想说几句,但听得远处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鞭炮声。
“嘿!还真有胆儿肥的!你说这些人,顶着这么大的‘雷’,还要放!这是有多么喜爱传统文化啊!”一边埋怨唠叨着,付红霞一边快步向胡同口走去。
走着,走着,似乎担心不能及时制止偷放鞭炮的,更担心不能抓几个现行,扭送到派出所里去似的,她更还小跑起来。
吴琳看着付红霞着急忙慌的样子,笑个不停。林弘雅本来还想忍着,但见吴琳如此,也被“传染”得大笑起来。
二人笑得开心,吴航举着胳膊、拿着春联的手,也因为暗笑而颤抖起来。
林弘雅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嗬,才多大,就‘抖’上了?!”
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很吉利,连忙冲着地上“呸呸”连声。
稍抬头,她立即觉得不好意思:陈宁和陈和平兄弟俩,也走出隔壁院子,来贴春联。
陈宁刚一出门,就被林弘雅“呸”了个痛快,不禁心生恼恨。
但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见到高大的吴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过年好,小航哥!”陈宁连忙拜个年,说个吉祥话。
“过年好!”吴航也点点头,再继续和吴琳一起贴春联。
陈宁兄弟俩也开始忙碌,林弘雅不禁问:“和平,你在杭城那边,也都还好吧?”
陈和平点点头,再偷眼看向吴琳。
吴琳故作不知,只是和吴航贴着春联。
见都已贴好,她才走到这边,旁观陈氏兄弟的举动。
陈宁被盯看之下,心中慌张。将春联迅速贴好后,他快步回去了院里。
陈和平将地上的浆糊瓶拿起来,要走进院中。再回头看看吴琳,他还是忍不住说:“过年好。”
吴琳回应了一下,也问了一句:“你在那边,都还适应吧?”
“呵呵,很适应,一样的,都快两年了。”陈和平傻乐着说。
吴琳看着他:“一年半。”
“嗯嗯。”陈和平脸上微红,“都很好。”
虽说现在他的木讷、羞赧都已好了很多,但毕竟身边还有吴航、林弘雅在场。
不好意思再和吴琳多说,陈和平再对吴航和林弘雅问好后,就迈步进院。
“等一下。”吴航犹豫一下,还是叫住了他。